季老爺子接過管家遞過來的帕子,將嘴邊的血跡擦了擦,靠在了管家的身上,在管家的攙扶下坐了下來。
他這是怒極攻心,吐了血。
季老爺子有些自嘲地搖了搖頭,老了,就是老了!
這要是擱以前,他絕對是要把這個蛇蝎女人按在地上摩擦,現在倒好,他被這個女人氣的連血都吐了出來。
"咳咳……季……夫人……好一個季夫人!"
季老爺子斷斷續續地說道,最后撫著掌拍了起來,
"既然你現在是季夫人!那你生是季家的人,死是季家的鬼!這么些年,你在國外也找了那么久,都沒有找到那個孽種!那說明你和那個孽種之間并沒有緣分!所以,你去陪著建陽吧!我會讓人在建陽的墓園附近修一棟別墅,你就老老實實待在那里!"
季夫人聽季老爺子這么說,才緩緩地回過神,一回神,就聽到季老爺子這相當于是流放的一段話。
她的眼角流出了一滴淚水,落在了地上和她小腿滲出的血所混合在一起,看起來。狼狽至極。
季建陽再這么好,也是個死人了!
要她為他守墓,他當的起嗎?
她那個流落在外面的孩子,還沒有找回來,她還沒有看過他一眼,又怎么能,又怎么甘心后半輩子一直在那個空蕩蕩的別墅度過呢?
"爸!潯陽他剛剛結婚,和若聲,正是如膠似漆的時候,他們兩個人估計沒法子顧著小塵,就讓我搬去潯陽那里陪著小塵吧!"
季夫人知道季老爺子,這一生,就只有那么幾個軟肋。
一個是季建陽。
一個是季潯陽還有季小塵。
只要,只要她是為了季潯陽,還有季潯陽好,季老爺子,一定,一定會讓她去的,一定會讓她的,一定!
季夫人的眼里,透露出瘋狂。
她不要,不要給季建陽守墓,她不要守著他,不要,不要!絕對不要!
她受夠了,受夠了!
季建陽活著的時候,她要在家里守著他,死了,她還要在家里守著他,憑什么?憑什么?
季夫人越想越覺得委屈。
她還年輕,才五十歲不到,怎么能在那一個冷冰冰的屋子里一輩子呢?
愛的時候是真的愛。
不愛的時候,是真的不愛。
季夫人就是如此。當初,她愛季建陽,愛到聽不進任何人的勸告,一定要和季建陽結婚。
她喜歡季建陽,也愛季建陽,但更多的,她愛的是自己,想著的也是自己,因為,她自私,自私到骨子里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一樣東西比她重要。
父母、子女都沒有她重要。
其實,季老爺子說讓季夫人為季建陽守墓,又不是代表她不能出來走動?只是想要讓季夫人在那里待上一段時間,等他把那個孽種給弄的消失不見,她就可以自由活動了。
只可惜,季夫人,她一聽到這些就失了理智。
在季老爺子面前露出了她的真面目,也讓季老爺子失望了。
既然,不喜歡他的建陽,又為什么要哄騙他的建陽呢?
又為什么要讓他的建陽在那么年輕的時候。就離開了這個世界呢?
季老爺子覺得有些累了,他不想再和季夫人說話了。
說了那么多,她一絲悔改也沒有,反而心里想的,念的都是自己,都是自己,完全忽視了他兒子季建陽的付出。
讓他兒子的死,讓他這么多年的隱忍和循循教導都變成了笑話。
閉了閉眼,不再說話。
管家和季老爺子在一起多年,一下子就明白了季老爺子的意思,原本彎著腰注視著季老爺子的他站了起來,警告道。
"季夫人,老爺的話,你還是聽的好!"
這句話里暗藏的威脅,季夫人就算是傻也能聽出來。
一下子,就把季夫人所有的希望都給擊碎了。
眼落在了季老爺子的身上,帶著十足的恨意,就像是一頭野獸看著肉一樣,恨不得把季老爺子身上的血給吸干,把他的肉給吃掉,然后把他的骨頭給咬碎。
一個也不剩。
看了看周圍的環境,書房里就只有他們三個人。
兩個老不死的,而她還年輕力壯。
她要是突然暴起,把他們給弄死了,也不是不可以。
眼神一亮,慢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死死地盯著管家和季老爺子,蓄勢待發。
季夫人的小腿處有碎片陷在她的肉里,隨著她的動作,碎片越進越深,最后,直直地陷了進去,只有血從傷口出流出來,昭示著這里原本還有碎片的存在。
"爸!我說了,我不想陪著建陽!當初,那件事是我不應該,我也很感激,感激建陽留下了我一命!可,這也不代表著我的人生是屬于建陽的,是屬于--季家的!"
想著待會要做的事,季夫人有些興奮了,將腳上的高跟鞋給踢了下去,落在了一旁地碎片中,而她踏進了那一片碎片。一步步地往季老爺子和管家走過來。
臉上還帶著奇異的笑容,看起來就像是中了邪一樣。
"所以,爸,你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季夫人像是著了魔一樣地重復著這兩句話,一邊說,還一邊走過來。
她走過了一片碎片,腳底被扎的不像樣了,可她卻像是感覺不到疼一樣,臉上還掛著笑。
"逼了你,又怎么樣?"
季老爺子睜開了眼,看著季夫人魔怔的樣子,不屑地笑了笑。
果然,就是小門小戶,一點點常識也沒有,在季家老宅,就想對他動手,就想讓他死,也不想想,他的那些保鏢,是擺設嗎?
"爸,你不會想要知道的!"
季夫人抿著嘴笑了笑,并沒有停下前進的步伐,反而越來越快了。
"你要殺了我?"
季老爺子的話雖然是問句,但卻十分肯定,似乎,已經料定了季夫人想要殺死他!
季夫人沒想到,季老爺子竟然猜到了她要做什么,就有些不敢輕舉妄動了,整個人的腦子空白了一瞬,又一瞬。
僵在那不動了。
"呵!"
季老爺子見著季夫人這個模樣,又蠢又呆又傻,冷笑了一聲。
這么蠢!
臉上的表情都寫在臉上了,他難道是不會看嗎?
還是說,她覺得她殺了他之后,她就可以好好地活著?
想的倒是挺美!
"季夫人!你早已被冠以我們季家的姓!是我們季建陽的妻子,是我們潯陽的母親,這已經注定了你以后的命運!注定了你以后的歸宿!我們季家的媳婦,就只有死和守活寡這兩條路,再沒有第三條路!這么多年,我還以為你早就知道了!"
什么意思?
這是什么意思?
難道,季老爺子的意思是想要把她給殺了?才會在今天說這么多?
季夫人有一瞬間的慌亂,退后了幾步。
既然想要殺她,自然是早就做好了準備,她不能,不能就這么坐以待斃!她要逃,要逃。
要么,她也要那個老頭子和她一起死!
一起死!
一起死!
季老爺子見季夫人那個模樣就知道她害怕了。
到底不是真正的季家人,這么多年,這么長的時間都沒有把自己當成季家人,又怎么可能會懂他真正的意思呢?
算了,算了!
終究是他想多了!
就按著原先的計劃辦吧!
將茶杯扔在了地上,立馬有幾個人從書柜的后面走了出來,將季夫人給打暈帶走了。
他們出手的動作極快,都沒有給季夫人反應的時間,季夫人。就暈了,之后被打包帶走,一氣呵成!
管家萬萬沒有想到,季夫人竟然大逆不道這種地步,就算是季老爺子想要對她怎么樣,她都不能這么做,更何況,季老爺子根本就沒有對她做什么。
就只是想讓她陪陪建陽少爺,她都到了這個地步,可見,這個人。壓根就沒有心。
心里,就只有自己。
一場鬧劇,終于謝幕。
而季老爺子卻感覺自己累的很,乏的很,正想說話,眼前忽的一黑,失去了意識。
季老爺子萬萬沒想到,他和季建陽一樣,栽在了季夫人的手里。
只不過,他兒子是心甘情愿的。
他卻是倒霉透頂,栽在了季夫人的手上。
……
季老爺子掛斷電話之后。季潯陽就感覺有些說不上來的不安,十分地怪異,以前,他從來都沒有這種感覺的。
所以,他想了想,站了起來,避開了宋若聲還有季小塵給管家打了個電話。
有些事和爺爺說了也沒有用,爺爺只會和他打官腔,只有管家才會給他真正的答案。
但是這次,管家并沒有回答季潯陽的問題,只是說有事回去當面說。
管家這支支吾吾的態度,一下子就讓季潯陽的心里有了答案。
腦海里閃過了葉問和他一般無二的臉。
葉問,
該不會是他那父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吧?
如果說是父親的私生子那帶回去也未嘗不可,可,怕就怕這個私生子不是他父親的,而是他……
季潯陽將手機放回了自己的口袋,緩緩地走了回去。
想了想記憶中那溫婉的臉,季潯陽還是有些不相信,不相信她是會做出那種事的人!
可,看他爺爺的臉色,還有管家這態度。
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季潯陽的腦海有那么一瞬的空白。
他以為,自己的母親,自己的媽媽不想要看見他,是因為他太像那死去的父親,他媽媽看見了他,就想起了他父親,才會那么地不喜歡他。
甚至還帶了些厭惡。
現在,想想,那厭惡可能不是對他的厭惡,是對他父親的厭惡!
呵,真是可笑啊!
他的身邊人都告訴他,告訴他。他的媽媽和爸爸是天作之合,是天生一對。
兩個人伉儷情深。
因為他們兩的感情很好,所以,就算他爸爸死了,他媽媽也沒有改嫁!
這么看來,傳言,終究是傳言。
就像是誰知道,葉問是他爸爸的孩子,還是他是他爸爸的孩子呢?
眼神摻了墨色,一層層地將自己的眼里的難過還有不可置信都給埋藏了起來,他是季潯陽。這是已經注定了的事。
就算是葉問,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宋若聲在房間里一直沒有等到季潯陽,便將小塵哄了哄,哄睡了,才開始搜尋著季潯陽的蹤跡。
結果,左找又找都沒有找到的人,藏在了陽臺上,一個人靠在那里看月色,連燈都沒開。
實在是太傻了。
宋若聲腳步輕快,正想拉開陽臺的門走進去,就發現季潯陽動了。
他抬了抬頭,將雙手隨意地插在褲兜里,似乎是在看月亮,可又有些不像。
宋若聲莫名地從他這個動作里,看出了一絲寂寥,還有一絲悲傷。
她實在是不明白,在這短短的一段時間里發生了什么事,才會讓季潯陽這么傷心。
畢竟,在他的印象里,他從來沒有這個樣子過。
皺了皺眉,故意發出了聲響,將門一把拉開。在季潯陽還沒有轉身之前,趁機從背后摟住了季潯陽的腰,帶著些許撒嬌地責怪道:
"怎么悶聲不響地就走了!害得我好找!"
"臨時起意,想起了有些事沒有處理,看著小塵黏著你,便沒有說,正想回去呢!"
季潯陽輕飄飄的,就想要把這個話題一筆帶過。
宋若聲還想知道季潯陽到底是因為什么傷心,又怎么可能會讓他這么輕巧地把這個話題給一筆帶過呢?
只見她,伸出手,在季潯陽的腰上掐了掐。無辜地說道:
"疼嗎?"
"不疼。"
季潯陽轉過身,摸了摸宋若聲的頭,寵溺地笑了笑說道。
不疼,只要是你,就不疼。
只要是你,就算是再苦,生活都是甜的。
因為,宋若聲,你就是我的光,就是我的糖,就是我生活里的調味劑啊!
沒了你,我的生活,還有什么意義?
"你開心嗎?"
宋若聲仰著頭,十分認真地看著季潯陽問道。
她沒有直接問,問季潯陽他為什么不開心,因為她知道,季潯陽是不會說的。
要說的話,他早就說了,又怎么會等這么久,等她發問呢?
"開心。"
季潯陽捧住了宋若聲的臉,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地印下了一個吻。
他很開心。
有她在,他怎么會不開心呢?
"那就好!"
宋若聲踮起了腳。將自己白嫩的藕臂往季潯陽的脖子上纏,纏人的緊,最后,跳了起來,將腳盤在了他的腰上,狡黠一笑:
"大叔!我早就想做了!你行嗎?"
這是有聲的邀請。
宋若聲的皮膚很白,現在她的臉上有了一絲的紅暈,還有一絲的魅惑,她說這句話,還是感覺有些羞恥的。
畢竟,她只是不想季潯陽繼續想那些傷心事。才會想著邀請他做這種事,當然,她也有一丟丟期待也就是了?
"大叔?"
季潯陽挑了挑眉,這是說他老的意思?
還是說他在床上不夠賣力?
讓他的小嬌妻不滿意?
季潯陽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宋若聲,看樣子,他今天晚上必須要使出全力了,以往,他都憐惜她,害怕她受不了。
沒想到,她現在都下了挑戰書,這樣的話,他肯定要讓她的小嬌妻滿意了!
宋若聲被季潯陽看的臉更加的紅了,就像是一個紅蘋果,看起來,鮮嫩可口,一口,就能包住。
季潯陽覺得這樣的宋若聲,很勾人,平常就已經夠勾人了,今天,這個樣子,就像是個小妖精一樣。
喉結上下動了動,點了點頭,
"我懂了!"
將宋若聲固定在自己的身上,就這樣摟著她,一步一步地帶著宋若聲往她的房間走去,去了之后,還將房門給反鎖上了。
季潯陽抱著宋若聲的時候,一句話也沒說,卻莫名地讓宋若聲有些緊張。
想著,剛剛季潯陽那意味深長的眼神,還有那句他懂了。
宋若聲有些慌了。
他懂了什么啊,他懂了!
被季潯陽溫柔放在床上的宋若聲有些慌,還有些害怕,內心全是波動。
總感覺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現在,自己要填自己挖的坑了。
"潯陽,我……"
宋若聲還想解釋一下,可,卻被季潯陽將嘴給輕柔地堵住了,于是,她想說的話沒有說出來,求饒的話,也沒有說出來。
這一夜過去。宋若聲的身上像是被火車碾過了一樣,連床都下不了,衣服都是季潯陽幫忙穿的。
她錯了,她不應該說那些話的。
她哭了,她就不該挑釁的。
男人,怎么能說不行?
還喊他大叔?
這不是要命的節奏嗎?
果然,自己做的孽,只能自己還,一點點地還,連躲都別想躲的那種。
宋若聲早知道,她的一句話會有那么大的效果。她絕對什么也不說,就讓季潯陽傷心到地老天荒得了。
"該起來了?喝點粥吧!"
在宋若聲掙扎的時候,季潯陽端著粥走了進來。
一見季潯陽,宋若聲就拿著被子將自己蒙了起來,一個頭都不剩的那種。
見了宋若聲這么孩子氣的舉動,季潯陽笑了笑,將粥放在了一旁的柜子上,然后坐在了床上,慢悠悠地說道:
"再不起來,粥就涼了!今天,是你最喜歡的皮蛋瘦肉粥。我特意讓人熬的。"
"不吃!"
宋若聲翻了個身,把背對著季潯陽悶悶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