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戰端一起,多少人要遭殃。想想過去十多年都不曾有戰端了,百姓安居樂業,不是很好?宋鐸這些日子總是聽恭長興源源不斷傳來關于戰場的消息,臉上總掛著愁容。雖說年關將近,宋鐸的天賜百福卻依舊冷冷清清。陶緝熙這小子自從認識了那個草原來的小公主之后,似乎就整天只會向外面跑。柳風眠忙于朝政,也不常來。百里居自從長青山歸來只來了一次便又去忙別的了,這個老頭子倒顯得有些閑來無事了。
門被人敲了敲,宋鐸還在心想會是誰呢?起身叫道:“來了!”便出去開門。門口獨身站著一個男人,宋鐸有些驚訝地看著他,這個人不應該出現在這里呀!宋鐸退了兩步。
男人略帶微笑輕聲說道:“二十來年未見,先生一切都好?”
宋鐸緩緩回了一句:“都好。”
“本不該打擾先生,但實在有些事情要煩擾先生啊。”
宋鐸愣了愣說道:“貴客里面請。”
柳萬墨走進屋子里,看了看宋鐸屋子四處的擺設,還是和當年一樣,書劍都有,中間那個大香爐里常年飄出香煙。
“先生二十多年前教我夫人練劍,那是我記得先生的屋子就是這番模樣,怎么二十年也不見什么變化。”柳萬墨說完又抬眼四處望了望。
宋鐸無奈地搖頭說道:“二十年一瞬間,雖說物是人非,卻也只是漫長人生的一小段,變與不變又有什么關系呢?”
柳萬墨笑了笑,“二十多年未見先生,先生還是當年那番模樣呀!”
“當年先夫人與我學劍,那是難得的靈氣呀,我縱橫九州這幾十年也很少見到如先夫人一樣對于劍有極大的天賦,本以為將來有朝一日還想看到先夫人在九州劍壇奪得一席宗師之位,只可惜呀......”說到這里宋鐸哽咽了一下,柳萬墨以為只是老師對學生的懷念,難免有些動情,可誰又知宋鐸的師生情后更是父女之情呀。
“是呀,月兒當年的那般天賦靈氣,我都趕不及十中之一啊。二十年前九州十大宗師,長安花就獨占兩席,先生就是其中一位,羽北辰的古倉之月說出來都讓人感到寒意陣陣,能夠得到先生指點劍術那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呀,夫人能夠得到先生的指點想來也是幸運至極呀。”
宋鐸微微笑了笑,“陳年舊事,宋鐸今日的劍術恐怕再也配不上宗師的稱號了。二十年時光,九州游俠劍客層出不窮,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宋鐸哪里還敢自稱什么宗師啊!”宋鐸說完,兩人都哈哈笑了起來。
“聽說君上自月兒逝去之后,也學那西陸文人一般,在宮中精心呵護著月兒當年種下的花花草草,院中的‘枇杷樹’今還在否?”
柳萬墨揚天一嘆,“在啊,從來不曾忘記,一直種在心里呢!”
宋鐸笑了笑,“一晃而逝多年已經過去,我與月兒都不曾想過當年一別即是永別呀!”
“先生也不要過于悲傷,斯人已逝,就讓她安歇吧。”
宋鐸與柳萬墨相識都是源于夫人月兒,月兒自幼聰明伶俐,對于劍術更是有極深的造詣,宋鐸作為長安花的宗主,更是天下十大宗師中的一位,于是就親自指點月兒練劍。雖然沒人知道宋鐸究竟是因為父女之情還是真的想要收一門徒弟,但是不能否定的是月兒的劍術,要是能活到如今,按當年宋鐸的預測,就是上不了十大宗師怎么說也要上個十大高手吧,九州劍客榜前三絕對沒問題。她的老師宋鐸一柄古倉之月已經讓天下人駭然,若是再出這么個徒弟,宋鐸的名聲一定更是遠播萬里,只可惜當年月兒只是宋鐸的關門弟子,知道這回事的人其實并不多。
“好了!言歸正傳吧!君上今日到我這里來究竟是為何事?”宋鐸淡淡說道。
“先生,難道不應該先問我為何知道先生在這里嗎?”
“這個問題還有意義嗎?知不知道,君上都已經知道我在這里了,我再問也只是問出一些我自己愚蠢被查處了位置還不知道的事情罷了。”說完宋鐸嗤嗤笑了兩聲。
柳萬墨也輕聲笑了笑,“為了我那兒子!”
“看來,君上不只是知道我在這里,還知道我收了風眠做弟子?”
“知道。”
“君上恐怕早就知道了吧?既然早就知道為何不出來阻止呢?就不怕長安花害了風眠。”終于那三個敏感的字還是被宋鐸說出口來,長安花,長安花,九州各家主君當年最忌諱的三個字,柳萬墨亦是劍門關事變的策劃者與支持者之一,對于宋鐸這可能是個越不過去的檻吧?劍門關前,數萬的長安花武士,那是一場屠殺呀。
柳萬墨也知道今日面對宋鐸,當年劍門關一事絕對是越不過去的,他也不打算避開這件事,“劍門關一事,事關九家,長安花不除,九家難安。”
“好一句長安花不除,九家難安啊!”宋鐸歪著嘴笑了笑,臉上的褶皺似乎在這一瞬間把人顯得更加蒼老,人老了,對于一些過去的恩恩怨怨也許就是表現得如此淡然。
“長安花之事,總有一天長安花的后繼者會和九家討這筆債的。說吧。為了風眠什么?”
話題終于回到了正題上,柳萬墨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你也知道風眠的身份暴露了,九州各處對于他可是極其的感興趣。我想要借此機會讓他出去游歷游歷。”
“怎么九州要殺你兒子,你倒是要讓他出去游歷了?”
“是!我要看看有我在,誰敢殺他。再退一步講,我終有逝去的那天,風眠又柔柔弱弱,怎么擔得起雍州這把擔子?他也該出去歷練歷練了。只是一路上恐怕什么妖魔鬼怪都有,你又是風眠的老師,又是九州一代宗師,有你在他身邊,我可以放心。”
“哦?所以你是想讓我帶著風眠出去游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