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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萬墨并沒有動怒，只是低低地說道：“風眠，你若心里有事情想和我說，就說了吧。”
柳風眠并沒有絲毫地猶豫，低聲說：“將軍沒錯，我的事怪不了將軍，還請父親將他調回長安！”
坐在木椅上的君上慢慢地轉過頭看了看面前的兒子，他臉上卻是一片平靜，要此時余陽在柳風眠身旁，一定會拼命拉扯他的衣袖，不讓他說。君上陰沉的臉稍稍抬了抬：“將軍負責守衛太明宮的安危，你在宮中出事，他是將軍，自然要負責任！你父親我是雍州君上，九家上三家之首的當家人，我的一舉一動都要讓大家臣服，父親必須這樣做才可服眾，否則天威何在？”
柳風眠搖了搖頭說道：“兒子不懂天威，兒子也不懂父親的難處，但是兒子知道百里將軍對兒子一直很好，兒子在軍營跟著將軍學到了不少東西。兒子曾經在學堂的時候，就和百里將軍學劍術，兒子笨，學得很慢，但是將軍很耐心地教兒子，那時候將軍還時常在潼關，可是他一回來，就會過問兒子。后來，我離開學堂，跟著將軍到軍營里，他送了我一匹馬，將軍說，要有什么心事就和馬說，它聽得懂！還有泊如，他是兒子的好朋友，兒子不希望父親讓他們去得遠遠的�！�
他聲音很低，也沒有多少色彩，只是很平常地訴說著。他的聲音很稚嫩，很清澈，像是春天里融化的雪水一般，潺潺流過，是那么動聽。他沒有注意到，君上的臉稍稍抽動了一下，眼睛低垂。
君上站了起來，轉過身面對著墻壁：“是呀！將軍的確對你好，泊如也是你的好朋友。但是這和他們犯錯誤被罰去邊關是兩回事。”
“父親，兒子想問將軍是不是不能回到長安了？”柳風眠抬起頭看著前面那個背影。
君上轉過身來低低嘆道：“真是傻孩子！大將軍是國之棟梁，我讓他去邊關，也只是小施懲戒，給滿朝文武看的，怎么不讓他們回來？”
“兒子不懂什么軍國大事，今日說話怕是冒犯了父親！兒子不孝！”柳風眠跪了下去，雙手撐著地面說道。
“風眠啊，你今年多大了？”
“兒子今年八月就十六了！”
“十六了！”君上嘴里默念道，“十六歲是風華正茂�。鹤友�，你還要快點長大呀！父親本也不愿意讓你承受這些�？墒�，你是我柳家的子孫呀，你的祖宗們身上都流著黃金的血液，他們是這個九州的王啊。你是雍州的大公子，是我柳萬墨的長子，你不要軟弱呀！不要因為自己喜歡的人離開就郁郁寡歡，這怎么能夠治理天下呢？你一人身上可是系著祖宗的希望，族人的期待呢！十六了，我的兒子呀！”
君上說完是一陣長久的沉默，風吹進書堂，書頁被一頁頁吹起，聲音清脆，這讓柳風眠想起很多年前，他第一次踏入書堂，就是父親牽著他的小手走進來。
“父親，你讓兒子歷練。那就讓兒子去北方吧，那樣兒子才能感受到真正的邊關，真正的戰場！”
君上聽完皺著眉頭，半晌，“父親問你，你真的要去嗎？”
“是的，兒子要去！”他說的很果斷。
良久，君上輕輕嘆息，“那去吧，你祖宗也是在戰場邊關走下來的。但是現在還不是你該到邊關歷練的時候。半個月吧，去半個月，你和將軍一起回來吧！”
柳風眠抬起頭看著父親的面孔，片刻磕頭：“兒子謝父親！”
“邊關環境惡劣！一切要多加小心！半個月已經足夠了。”君上低沉的聲音響徹整間屋子，就像一口老鐘一般回響著，“余陽！進來！”
余陽從門外匆匆跑了進來，跪在地上：“君上！”
“你主子要到北境半個月，我要你時刻保護好你的主子，你可能做到？”
“能！臣一定會讓主子平安去，平安回！臣豁出這條命也要保護主子的安危！”
良久，君上大笑道：“也沒那么危險，別還沒出去就這么緊張！保護好你的主子，等回來我封你為飛云將軍！”
余陽一下子在心里笑開了花，竟忘記了謝恩，柳風眠拉了拉他的衣角低聲說道：“余陽，謝恩！”
他這才反應過來，連連說道：“謝君上！余陽一定不辱使命！”
君上點了點頭：“三日后出發�！背聊�，君上從衣兜里拿出一柄小刀，“余陽，這是你父親曾經送給我的，今天我把他送給你，也算物歸原主，用它保護好你的主子吧！”
“是！”
君上擺了擺手，兩人便叩禮離開。
屋子里只剩下君上一個人，略彎的背影顯得更加蒼老，他輕輕撫摸著木椅，身邊的宮人走了進來問道：“君上，要回宮嗎？”
“阿翁，你說風眠是不是長大了？”
宮人笑了笑，輕聲道：“君上，孩子呀總是要長大的，不能因為君上不希望他們長大，他們就不會長大。大公子也快成年了，自然是長大了�！�
“可是，阿翁，他以前什么都聽我的，現在怎么開始質疑我了？”
“君上年輕的時候不也是這樣嗎？君上對父親......”宮人忽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便不再說下去。
君上一只手拄著下巴，“父親可不像我對風眠那樣。這個孩子，其實我原本只希望他快樂成長，我不希望他經歷我經歷過的事情，所以我是那么愛他！希望他能理解吧�！�
“君上不必憂慮，大公子的孝順從小就看在君上的眼里，君上是知道的�！�
“是呀！好了，回宮吧！”君上站了起來向著門外走了出去。
柳風眠和余陽回到水蘇院后，隨便安排了幾句，便出宮了，北上這件事，雖然時間很短，但是柳風眠覺得還是應該和老師說一聲。五月的長安已經開始有夏天的炎熱了，今年還來得更早一些，長安的街上更是人來人往，讓柳風眠覺得快要窒息，足足用了一個多時辰，他才穿越人海來到永安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