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蘭，b，愛麗絲的獵犬

伊卡洛斯9號的殘骸散布在上千――如果不是上萬平方公里的廣袤宇域之中，在陽光的掩映下閃閃發光，其中一些已經被無可抗拒的地心引力所拉扯，化為大氣層上的片片火羽――就像是撲向地球的流星。

在試圖聯系adsf總部的同時，蘭蘭下意識地搜索著可能有用的零件，令她大吃一驚的是，在被電磁炮直接命中之后，伊卡洛斯9號的敵我識別模塊竟然還在不遠處工作――如同跳著華爾茲的肥女人，一邊甩動兩條粗壯的纜線，一邊用詭異的造型緩緩旋轉。

蘭蘭花了一點時間才將它擒住――有了這個東西的幫助，已經將信息戰級別提到最高的通訊頻道就形同不設防了。

就在蘭蘭猶豫是否還會用到信標以及信標到底死哪兒去了的時候，adsf通訊頻道那特有的提示音就響了起來。

“為了愛麗絲。”

打招呼的方式也是如此標準而充滿著“身為成功人士”的傲慢，顯然這來自于一個真正的人類――a種b種c種無所謂，但肯定和蘭蘭一樣，對現在從事的這份脫離引力、在無垠空間中游弋的工作十分得意。

幾秒鐘之后傳來的圖像證明了蘭蘭的直覺。那是一個留著茶色短發的高個兒中年男人，身材挺拔魁梧，相貌英武偉岸，有著鷹嘴一樣輪廓分明的鼻梁。從制服的六月肩章來看，他的權限已經僅次于掌控整個adsf的門徒級輔助ai了。

“為了愛麗絲！咱、咱叫蘭蘭！”說不上是心急于眼下的困境還是心儀于眼前的美大叔，蘭蘭的主腦突然一陣騷動，“是、是愛麗絲的獵犬，隸屬于”

“我知道你是誰，蘭蘭，別激動，慢慢說――”男人露出一抹禮節性的微笑，“在下是夏洛特，愛麗絲深空艦隊六級提督。”

“六級提督！”蘭蘭嘆道，“現在a種人已經有這么高的權限了？！”

在愛麗絲深空艦隊的序列里，這還真是人類能達到的最高軍銜――以前倒也有過，不過是位合成人姐妹。

“確切地說，在下是c種人”提督稍稍抬了抬明顯是機械臂的左手，“你的來電非常及時，蘭蘭近地軌道監視系統在25分鐘前被關閉了，adsf總部無法確認你們究竟遇到了什么情況，也曾試圖與伊卡洛斯9號取得聯系，但沒有成功。愛麗絲及夢想壁壘都沒有任何響應，我們正打算派遣企業號前往接應呢。”

“呃伊卡洛斯9號已經”蘭蘭用觸手在殘骸上掃過一圈，將畫面傳輸回去，“爆了。”

看到圖像的剎那，提督雙眼一瞪，明顯是緊張了幾秒，他并沒有去問“是誰干的”這種蠢問題，而是立即就明白伊卡洛斯遭到了愛麗絲防御系統的制裁。

“根據記錄，你和隨行人員塔莉應該執行的只是一個日常維護任務，沒有任何理由會觸發哨兵的攻擊，而且現在標準防衛程序還將信息戰級別提到了最高”他微微頷首，用拳頭點了點下巴，“那個工程師呢？塔莉現在在哪兒？還好嗎？”

“哦！她沒事，在夢想壁壘那邊”蘭蘭又將觸手指向身后，“她說要想辦法進去，說她的工作還沒有完成什么的要叫她過來嗎？”

“不，千萬別！”提督緊了緊拳頭，明顯是露出了一絲興奮，“讓她繼續！技術部門判斷問題很有可能就出在夢想壁壘，我們暫時還不能夠投送人員進入其內部，她正好可以幫上大忙！”

“那、那咱該怎么做？”

“你什么都不用做，繼續自己的職責就好――”提督深吸了一口氣，“回去找塔莉！護衛她！進入夢想壁壘后可能還會遇到愛麗絲的防御系統，你必須確保她的安全，讓她設法恢復遠程通信，然后解除信息戰防御如果可能的話，問問愛麗絲大人到底發生了什么，她最近好像有些――”提督揉了揉自己的腦門，似乎在尋找合理合度的形容詞，“不太‘親民’。”

關閉通訊的同時，蘭蘭多少松了口氣。這就好像勉強會游泳卻快要溺水的人，終于找到了一小捆救命稻草。無論再怎么折騰，最危險的時候已經過去，起碼命是保住了。

“呀呀，是個好男人呢”返航的路上，蘭蘭感覺自己的所有觸手都輕飄飄的，“好想給他生孩子啊不知道結婚了沒有”

想入非非的狀態下，時間簡直是一晃而過。都不知是怎么的，蘭蘭覺得自己好像瞬間就飛過了幾千米的空間，重又來到了夢想壁壘那巨大的軀殼跟前。當然，在太空中，這點距離確實也算不上什么。

蘭蘭拖著觸手一搖一擺，像潛泳的鱷魚般從后方游向塔莉。敬職的工程師依然在通道口上下忙碌，試圖找到進入的辦法。

“塔莉姐！塔莉姐！”蘭蘭幾乎是一頭撞在了夢想壁壘的外殼上，“你說咱要是和已經結過婚的a種人發生那種會生出小孩子的關系，會不會被判刑？”

“啊，嗯嗯。”

塔莉將臉貼在密封門上，隨意地敷衍著，左手的電子觸須已經爬滿了門邊的電路板。那一動不動趴伏著的專注模樣，配上遮住膝蓋的黑色護裙，讓她看起來像極了童話故事中的睡美人。

“他、他是個公務員一個軍人，”蘭蘭依然在喋喋不休，只是沒一句正經話，“咱、咱好像一見鐘情了呢！還、還是個六級提督啊！”

也許是“六級提督”這個詞頗有噱頭，塔莉還真的別過頭看了一眼八爪的大眼，但趕在她開口之前，密封門突然向外凸了一下，停頓一秒之后，猛地分成兩半，迅速展開。

“接下來就是我的工作啦”塔莉拍拍手，拉住密封門的邊緣，橫向飄到敞開的入口處，“你在外面等著就好。”

“呃？不行不行！”蘭蘭這才想起提督的指示，“上級命令咱全程保護你，你必須得恢復遠程通信，解除信息站防御，還有什么來著和愛麗絲談談，問問它到底哪里不舒服了”

說著蘭蘭就要把它那胖乎乎的大頭塞進入口，而一旁嬌小的塔莉趕忙用雙手雙腳將它擋住。“等等，你這塊頭是不行的！”她扭頭看了一眼密封門里面漆黑的小室，“我來找找有沒有適合你的分身。”

每一位合成人在“出生”時都會被授予生命中的第一個徽章――“愛麗絲的獵犬”。在愛麗絲號稱的“所有人類一律平等”的新世界中，這些b種人顯然比其他人類更“平等”一點點，只有她們才被允許進入“愛麗絲的資產”，不過在這一過程中禁止使用她們自己的“本體”。因此，在類似于夢想壁壘這種設施的入口處，總會準備一些運動性能拙劣且脆弱不堪的“分身”，提供給那些有幸與愛麗絲面對面接觸的合成人，而存放這些分身的地方則被戲稱為“接待室”。

夢想壁壘的“接待室”是一個大約只有三十立方米的小空間，左右兩壁的夾層中掛著幾條尸體一般的分身，它們穿著宇航服，頭上罩著玻璃罩，上面還貼著如何使用的詳細說明――尤其強調了這些fg99型分身無法在真空中存活，而宇航服的氧氣、營養和電力都只夠使用半個小時。

“還挺麻煩的”塔莉叉起腰，有些歉意似的扭頭對蘭蘭微微一笑，“我們必須把這里先密封，而你必須在這一側，我是說你的‘主腦’。”

“嗯！沒問題！”

在打開“八爪”的雙層前艙蓋、將自己的主腦完全暴露在外的一瞬間，向來大大咧咧不喜歡想太多的蘭蘭，突然想到了一個微妙的問題：

“塔莉姐好像突然溫柔起來了？”

當然，自己認識這個“塔莉”，滿打滿算不過也就是幾個小時而已。或許是剛才短暫的“昏迷”將她內心深處的“本我”喚醒，意識到之前對蘭蘭我如此粗暴實在太過失禮？

抑或是，出現了某種暫時還解釋不了――至少以蘭蘭現在的權限無法理解的現象，這通常被稱為“異常”，而在太空作業中遇到的所有異常按照標準程序，都是應該立即向上級匯報的。

“呃！等等――”

蘭蘭剛想到這一茬，塔莉的手就已經伸進了前艙，用力拔下了主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