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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豆小說網(wǎng) > 其他小說 > 容雪辛晨 > 第151章 他依然是個病人
李燦再去醫(yī)院的時候,發(fā)現(xiàn)本來日夜守在容雪身邊的辛晨不見了。他和羅安娜分頭去找,不停打他的電話也始終無法聯(lián)系到他。

李燦越來越擔(dān)心,終于打電話給粱亦薇,大聲怒斥:“你跟辛晨說了什么!他不能再受打擊了,你知不知道!”

粱亦薇張大著眼睛,無助的聽著那邊的怒吼,一句也無法反駁。她必須要承認(rèn),是她把本已經(jīng)在絕路邊緣的辛晨推上了懸崖。

而就在這段時間,容雪的狀況突然惡化,已經(jīng)完全陷入昏迷狀態(tài),再也沒有清醒過來。

大夫找到李燦,說,如果你是她的家屬,這件事要你簽字確認(rèn)。病人已經(jīng)出現(xiàn)心衰早期癥狀,如果想維持生命,必須接受心臟移植手術(shù)。可現(xiàn)在我們找不到合適的供體。

是羅安娜先聽懂的這一段話,她怔忡的樣子讓李燦慌亂。

她把這段話轉(zhuǎn)述給他之后,李燦驚恐的望著大夫,眼眶突然通紅,他突然拉著大夫的手,對著大夫鞠躬作揖,帶著哭腔,他說:“求求你……Help……h(huán)elp her please……救救她,我求求你了……求求你……”

“你別這樣……李燦……你別這樣……”羅安娜看著李燦那副祈求的模樣終于崩潰,她拉起他,自己卻突然再也無法忍受,捂著臉哭出聲音。

李燦通過向當(dāng)?shù)鼐謭缶,才找到了辛晨的下落。他們查到了他在一家底下旅館的入住記錄。

李燦和羅安娜趕過去,敲開門。辛晨從里面探出頭來,似乎是很久沒有見光,他瞇起眼睛,迅速縮回了黑暗。

李燦用力推門擠了進(jìn)去,辛晨坐在黑暗里沒有開燈。狹窄窒悶的房間里彌散著惡劣的霉味。地上散落著各種藥物的空盒子,李燦蹲下從地上拿起來一個臉色突然變了:“這是抗抑郁的藥物?你沒有完全好嗎?你在意大利給我打電話的時候不是說已經(jīng)全好了嗎?你為什么吃這么多藥?這不是三天的量!”

辛晨不說話,他就在這家地下室旅館里潮濕有著異味的床上住了三天,白天坐在床邊,看著高高的窗子里透進(jìn)來的光芒。浮游的塵埃在他的眼前沉落,他的心上也蒙了一層灰。

他把所有抗抑郁的藥物大把大把的往嘴里塞,全部吃進(jìn)去,希望這樣就可以減輕心上的疼痛。

可是再多的藥,堵不住心上被剜出的空洞,也無法抵擋一波一波侵襲心房的烈疼。

世界紛亂荒蕪,身邊的人來了又走,眼前的人鮮活過卻又淡去,時間狂卷而過,拼命伸出手,卻只能抓到記憶里殘碎的影子?墒撬冀K忘不掉她,那個在自家診所里對他說著‘我只是不希望你挨欺負(fù)’的女孩。

李燦朝他跑過去蹲在他床邊:“你說句話?你身體有沒有不舒服?你怎么能胡亂吃藥呢?你是不是真瘋了。「易!為什么住在這么個狗洞一樣的地方!你給我起來!辛晨!”

辛晨始終不動,眼瞳在黑暗里仿佛泛著虛白色的幽光,他說,李燦,我殺了我自己的孩子。

李燦愣住了,他不明所以,可羅安娜因為這句話卻突然愣住,背后爬滿涼意。

曾經(jīng)容雪在他們面前流掉的那個孩子,是辛晨的。

辛晨把臉埋在了掌心,無助的聲音從指縫溢出來,他像個被拋棄的孩子,被遺棄的恐慌,他說,她死也不會原諒我的。

然后他突然抬起頭,眼里有鬼魅的陰冷,他說,我找到蘇逍默了。

李燦和羅安娜慌亂的對視一眼,卻不能得知他心里所想。

辛晨回到了醫(yī)院的時候,大夫不顧李燦阻止,把容雪的狀況告訴給他。

辛晨沒有如李燦想象的那樣崩潰掉,他反而安靜的異常,像森林里一場大雪,無聲的覆蓋了世界。

他回到了容雪的病房里,他握著她的手。那時候容雪經(jīng)常完全失去意識,呼吸平穩(wěn)的像是安睡在冬雪間的的梅花鹿。

而辛晨守在他身邊,沉默著痛苦,喑啞像一棵枯萎的樹,守望著他熟睡的梅花鹿,風(fēng)帶走他呢喃悲傷的低語,將他的痛苦帶到高遠(yuǎn)的上空。

李燦看了一會他們這樣沉默守望的樣子,匆匆掉頭就走。

迎面撞上走來的羅安娜,問他怎么了。

李燦低著頭,說,再多看一眼,我就要受不了了。

羅安娜心底了然,什么也不多說,只是握緊他的手。

深夜里,辛晨看著容雪失去血色的臉,腦子里忽然走馬燈一樣晃過無數(shù)畫面。

想起他站在被夕陽染紅的操場,拍著籃球,身邊是被罰掃操場落葉的容雪。她掃到哪,他就把球拍到哪,剛剛掃過的地方,又濺滿了散開的落葉。容雪哭笑不得的高喊著追打他,他來回躲避,最后卻突然停住,等著她撲進(jìn)自己的懷里。

想起她在大冬天去市場買了一份香煎里脊,在門口等他回家,可他很晚才回來,他以為她會生氣,可她蹲在地上抬起頭看到自己的時候,一瞬間的笑明媚了整個寒冷的冬夜,她跳起來踮起腳尖笑著抱住自己的樣子,溫暖了他多少痛苦冰冷的日夜。

很多很多。

他們一起經(jīng)歷的日夜,他們一起走過的路看過的風(fēng)景,都是心上一塊剜不去的朱砂。

曾經(jīng)鮮活在自己記憶中的女孩的面容,和面前蒼白如雪的臉重合起來。

他在她床邊,拿起每天幫她擦臉的毛巾,為她小心翼翼溫柔擦拭。他說:“容雪,我在意大利的時候,曾經(jīng)想過這個畫面,可腦海里的我們,是白發(fā)蒼蒼的樣子,我想那個時候,如果你病了,我就會一直守在你身邊,幫你洗臉洗腳,幫你做飯洗衣!

他說:“有時候我會忽然覺得,這世界這么和平,真好,沒有風(fēng)雨飄搖的國家要我們拯救,沒有槍林彈雨的前線要我們堅守,所以在這個世上,我需要守護(hù)的,就只有你了。”

他輕撫著她的面容,一遍又一遍,仿佛在和自己即將失去的寶物最后一次纏綿。

第二天早上,李燦發(fā)現(xiàn)辛晨又消失了。他心里不詳?shù)念A(yù)感讓他寢食難安,他發(fā)瘋一樣到處托人尋找他的下落,可是依然無果。

“你說,他現(xiàn)在還病著,他知道了自己誤會了容雪知道自己害死了他們的孩子,他會不會想不開!

李燦抱著頭,醫(yī)院長廊里慘白色無力的燈光籠罩在他伶仃的背骨上。

羅安娜抱著他,無助的紅著眼眶,說,不會的,一定不會,我們繼續(xù)找,一定能找到。

辛晨是通過自己的心理咨詢室找到蘇逍默的下落的。

蘇逍默并沒有逃走,他正風(fēng)光的在法國的一個心理咨詢專家協(xié)會領(lǐng)獎,協(xié)會一共舉辦五天,他消失了五天,他如今已經(jīng)是被學(xué)術(shù)界認(rèn)可的心理咨詢專家。

可就僅僅因為這種在辛晨心中微不足道的理由,他把容雪棄之不顧,容雪的命在他的眼里,不如他一個稱號一個獎項來的重要。

如果是這樣,容雪當(dāng)初怎么可能會為他離開自己?容雪會變成今天這樣又是承受了怎樣的苦難?

他心里的疑慮困惑這痛苦像成群的小蟲,無時無刻不在底里啃食他的內(nèi)里。

蘇逍默從會場里走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黃昏接近入夜,他和一些協(xié)會德高望重的人寒暄了片刻。

巴黎廣場周圍的停車場上有成片白鴿忽的驚起。

他走到自己的車前,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車子被另一臺黑色轎車別住,完全無法離開。他有些惱火,下車想去找那人讓他把車子挪開。

他匆匆走上前,站在車子面前,卻發(fā)現(xiàn)車子里坐著的是辛晨。

辛晨坐在駕駛位,隔著車窗望著他,冰冷極致,又漠然極致。

他眼里好像開起了成片艷色的大麗花,泛著地獄深處的烈焰,幾乎要燒到蘇逍默的身上來。

蘇逍默讀得懂他的眼神,那種置死地而后生的絕望和孤注一擲,那種對生命的漠然和藐視。

辛晨在他眼里,依然是個病人。因為正常人,怎么會有那樣極度冷酷的眼睛。

蘇逍默心里涌上不好的預(yù)感,他本能的離開他車子的正前方,可是車窗里的辛晨突然不屑的冷笑,伸手利落掛檔,車子猛然發(fā)動,與地面磨出刺耳的銳聲。

辛晨那臺黑色的車子像一頭野獸一樣朝蘇逍默撲過去。帶著必死的狠辣決絕,利落而毫無遲疑。

他要殺他!

蘇逍默向一旁狂奔,迅捷的翻身一躍,從辛晨猛沖而來的車子一側(cè)險險擦肩。

他狠狠摔過去,驚魂未定的抬頭看著車內(nèi)的辛晨。他居然在笑!

蘇逍默看到他抬手掛擋的動作,于是一手撐地爬起來,顧不上身上的疼痛,他踉蹌了幾步險些再一次摔倒,狼狽的往自己的車子跑去。

他張大的瞳孔里泛著驚恐,身后辛晨緊追,他飛快拉車車門鉆進(jìn)去,趁辛晨沒有擋住他前路的時候,一個猛力的倒車,掉頭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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