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給他做的飯菜,他卻不斷往她的碗里塞。
容雪吃到飽的喘不過起來,然后看到辛晨遞過來幾頭已經(jīng)剝好的蝦子,他挑挑眉:“已經(jīng)吃那么多,不差這幾個,來,多吃點。”
于是容雪飯后拍著肚子仰在沙發(fā)里,整個人像個皮球一樣脹圓了:“都怪你啊,都說吃飽了你還給我剝那幾個蝦干嘛,現(xiàn)在好了,我要是爆炸了,看下回誰給你做香煎里脊。”
辛晨沒比她好到哪里去,把盤子碗收拾好,捂著肚子晃過來,坐到她身邊仰著。
容雪笑他:“看你像懷了一樣。”
辛晨說:“我難得吃你做一頓飯,還不許多吃點啊。”
容雪眨眨眼,然后撲過去抱他:“我以后天天給你做。”
辛晨笑起來:“那怎么行呀,我可舍不得。”
兩個人窩在沙發(fā)上看了個電影,一邊看一邊說笑,不顧已經(jīng)撐圓的肚子,還配著點零食喝了些紅酒。
深夜的時候,屋子里黑著燈,只有電影上默劇一樣的畫面在緩緩流淌。
他跟她赤腳坐在落地窗旁,她蜷著身體靠在他胸膛。他的手臂環(huán)過來,將她圈在自己的懷里。
白色的紗簾垂在地上。窗外一輪清明的月亮安寧的凝望著大地,雪色鋪蓋了所有能見的世界。窗前一片小樹零星露出光溜溜的樹干,被月光染上晶亮的色彩。
容雪揉搓著他精干的小臂,說:“我很久之前就想問了,你身上的傷,都是哪里來的。”
她問的很小心:“有人對你不好么?”她本來想問是不是受了誰的虐待,但是她最后還是刻意的避開了那么讓人心酸的詞匯。
辛晨期初不說話,容雪感覺到他的身體繃緊著,或許太久沒有撕開陳年的傷疤,如今重提,他需要極大的勇氣。
可是正因為問的人不是別人,而是容雪,他不打算隱瞞。
“我以前有個哥哥。”
容雪嚇了一跳,扭過頭看他:“不是林帆?”
他搖頭,看向窗外的雪:“不是。是我的親哥哥。叫辛河。”
“他很優(yōu)秀。無論從各個方面,都簡直可以算的上是完美。他比我長得好看,在學校里的時候一直是風云人物,但他從來都很謙遜,很溫柔。小的時候爸媽工作忙,都是他哄我睡覺,給我講故事。后來我上初中,他高中畢業(yè)那一年,有一天他被我媽從學校拎了回來。”
“真的是拎回來的,我從來沒見我媽那么生氣過。就像瘋了一樣把我哥從我家原來房子的一樓拖上了二樓,把他關進他的房間里狠狠打了一頓。”
容雪皺起眉:“是發(fā)生什么事了么?”
“恩。”辛晨陷入回憶里,他臉上的表情悲傷又寧靜:“我媽發(fā)現(xiàn)我哥在跟一個男孩交往。”
容雪驚詫:“男孩?交往?”
辛晨點點頭,眼睛深深的看著她:“沒錯。我媽發(fā)現(xiàn),我哥是同性戀。”
容雪猛地睜大眼睛:“那阿姨一定很著急。”
辛晨卻忽的冷笑起來:“何止是著急,她根本就是瘋了。他把我哥關在房間里,整整兩個月時間,不讓他出門,不讓他見人,找各種各樣的心理醫(yī)生給他看病。有一天,我哥的男朋友來家里找他,結果被我媽拖了出去,還找人狠狠打了他一頓,把他眼睛搞瞎了一只。”
容雪捂住嘴巴,才沒有讓自己叫出聲音。
“我哥知道這件事之后,終于受不了了,他從我們家窗戶跳了下去,還好樓層不高保住了命,但是他腦袋受了傷,從那以后就不是個正常人了,他腦干受了傷,智力恢復到七八歲小孩一樣,連自理能力都沒有了。家里人每天照顧他,可是有一天,他還是趁家里人都不在的時候自殺了。”
辛晨深吸了一口氣,容雪握緊了他的手。
“我哥去了之后,我就病了,因為我覺得他的死有我的錯,如果不是我那天晚上出去玩沒有在家陪著他,他就不會有自殺的機會。之后那一年,我就得了躁郁癥,每天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在自己身上弄出各種傷,就是有點,恩,自虐傾向吧。”
他說的云淡風輕,容雪卻聽得驚濤駭浪。她想象著他承受的自責和痛苦。不知道小小的辛晨怎么背負起這么多的包袱。
“后來經(jīng)過一年治療,我好了。爸媽卻因為這件事離婚了。我就跟著我媽輾轉(zhuǎn)到了林帆家。”
“所以你覺得你哥哥去世,也有阿姨一部分責任,所以才那么記恨,是么?”
辛晨望著她:“如果不是她,我哥不會被逼上絕路。”
容雪轉(zhuǎn)過身,抱住他,撫摸他的頭發(fā),她輕聲:“所以你那個時候以為蘇逍默是同性戀,才會那么幫助他,會那么討厭別人對他不好,對么。”
辛晨被他抱著,像個孩子一樣安詳,輕輕地答了一聲,然后捧起她的臉,深深的吻過去。
天色漸白的時候,容雪看著剛剛睡去的辛晨,心疼的不能自己。她回憶著他講述的那些過往,多希望那個時候自己也能陪在他身邊。
同性戀有什么錯呢。為什么一定要把那個男孩逼上絕路到要自殺的地步,甚至于自殺一次不成,要自殺第二次。
自殺第二次……
容雪在黑暗中猛地張大了眼睛。
腦子像是過電影一樣飛速掠過剛剛辛晨所講的那一番話。
她突然感覺黑暗中有細密的冷氣攀上脊背,從每一個毛孔里鉆進去。
辛晨他沒有注意到嗎?
他難道沒有注意到他自己所講述的話里有一個多大的矛盾嗎?
如果第一次跳樓之后的辛河已經(jīng)腦部受傷,導致智力退回到七八歲兒童的樣子,那一個七八歲智力的兒童,又怎么可能會有自殺這樣行為呢?!
她一整晚都睡不著,到天已經(jīng)幾乎通亮,她才終于受不住壓力沉沉睡去。在夢里,像是有黑乎乎的東西壓住了她的胸口,讓她無法呼吸。
從那之后,容雪開始避免談及與往事相關的話題,幸而辛晨也沒有更深的探究其中存在的問題。
知道辛晨復工,容雪也跟著回到公司,她才知道最近公司有了一番天翻地覆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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