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雪徹底崩潰，她放開他，搖著頭，眼淚就快逼出眼眶：“你不用這樣的辛晨，真的。林帆的事怪不得你，打賭是咱們兩個自顧自做的約定，可他林帆不喜歡我，誰也控制不了，不是你的錯。你用不著因為覺得對不住我就對我這么好。這么多的人情，我真的還不起。”她說著這些話，嗓子里像噎著一口血，不上不下，烈疼無比。

是的，無論是什么理由，我都還不起。

從沒奢望過，如今這樣不幸的自己，會剩下多少運氣能換來這樣的沉重又稀有的溫柔。

太多太美好，讓人誠惶誠恐，不敢靠近。

太遙遠了，是眾人仰望的，天上的星辰，即使墜落天際也依然遙不可及。

林帆也是。

你也是。

向星星伸出手，這樣愚蠢又不自量力的事，我再也不敢了。

她笑的晦澀無光，接著說：“辛晨，你別可憐我，你這樣只讓我覺得自己更可憐。你對我很好了，很多喜歡你的女生都沒有這個待遇，我現在滿足了，不敢奢求別的，所以你也別再招惹我了。”

辛晨微微睜大了眼，內里的創痛從底里涌起：“你怎么會這么說？我都說到這你還不明白？你以為我對你好是因為覺得愧對你？！你憑什么這么說！明明像個白癡似的什么都不懂！”

容雪忽然睜大雙眼，累積在胸口的郁結終于爆發，大吼：“是！我就是傻子！我是白癡！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我最后知道！哥哥跟最好的朋友在一起我也最后知道！喜歡的人早就有了女朋友我還是最后知道！我就是傻子！礙著你們誰了？！”

“是啊！沒礙著我！”辛晨的聲音在夜里炸開，眼底燒起烈火：“我只是覺得會喜歡你這種白癡，我是比你還白癡！！！”

時間凝滯，容雪愣在原地：“什么？”她眼里晃動著光芒，顫聲又問了一句：“你剛才說什么？”

辛晨嘆了口氣，眼睛垂落在她身上，安靜的像這紛紛的落雪，他說：“我不相信你沒聽見我的話，我不喜歡重復說話，但如果你想聽，我說多少次都可以。容雪。”

她聽見他叫自己的名字，一瞬間心口呼嘯的熱氣蒸騰著鼓動在底里。

那個少年肩上的落雪繚亂晶瑩，眼瞳中是一整片無盡斑斕的寂寞星河，他看著她的時候，驕傲卻悲傷，篤定又脆弱，他說：“容雪，我喜歡你。”

過了好久，容雪都回憶不起來，自己是怎么回到了房間。

深夜在床上翻來覆去，感覺一切都是夢。于是她急切的從床上跳起來，跑出去，輕輕敲了敲隔壁辛晨房間的門。

辛晨顯然也沒有睡，打開門看見容雪的時候，不自然的調轉了視線，他微垂眼睫看向別處的樣子，像個剛剛被馴服的幼獸，溫順卻驕傲依舊。

容雪盯著他，極認真的樣子：“我剛才好像夢見你了，你知道夢里你跟我說啥么？”

辛晨心想，誰讓自己大言不慚說可以說多少次都沒問題的，于是只能深吸口氣又說一遍：“我說我喜歡你。”

容雪立刻紅了臉，捧著臉跑回了自己房間。

幾分鐘之后，辛晨的房門又被敲響。

容雪一雙大眼巴望著他：“你吃藥了么。退燒沒有。”

辛晨晃蕩著身體靠在門邊，慵懶的樣子迷人又性感，他說：“我不知道，頭好疼，你陪陪我。”

容雪深吸口氣一副要暈過去的樣子：“等等！你讓我緩緩！太刺激了！”

“刺激個粑粑。”辛晨舉了舉手上的手表：“三點了，你要么選擇過來陪我這個病號，要么選擇滾回去睡覺，你自己選。”

容雪鉆進他屋里的速度是比搶槽的豬還要快的，姿態是堪比嫦娥奔月般瀟灑優美的。

然后她幫他浸了一條濕毛巾搭在頭上。

沖了一杯退燒沖劑，拿著杯子走到他面前，說：“起來喝了。”

辛晨艱難的睜開眼望著她，可能是病了的緣故，他此刻看起來是那么誘人易推倒，好看的眉頭皺起來：“你就這樣照顧人啊？”

容雪是真的沒照顧過誰，手足無措的站在那一臉的莫名其妙：“咦？啊？那，那要怎么做？”

辛晨很委屈：“起碼要像電視里都市劇那樣抱著我的頭喂我喝啊。”

容雪眨了眨眼：“你狗血劇看多了吧，沒想到你是這樣的辛晨。”她局促的坐到他身邊，然后左右看看：“但是沒有勺啊，怎么喂。”

“那就像武俠劇里那樣，主人公受了重傷需要喝湯藥，然后女主就嘴對嘴……”

容雪險些把沖劑潑他一臉，然后通紅著臉，惱羞成怒著：“自己起來喝！”

辛晨笑了，坐起身喝了沖劑。

容雪低著頭搓手：“你……你為什么喜歡我啊。”

辛晨玩味的淺笑，伸手揉了一把容雪的頭發：“我呢，以前養過一只狗，泰迪，毛卷卷的，棕色的，眼睛大大亮亮的，跟你特像。”

“然后呢？”

“然后它難產死了。”

“所以？”

辛晨打了個哈欠，簡直懶得理她：“我很喜歡它，所以把你當成它的替身，行了吧。”

容雪指著自己的臉：“我？泰迪？我很像泰迪嗎？”

恩？怎么感覺好像有誰說過類似的話……不管了。

辛晨和她并肩坐在床邊，發現容雪竟然是光著腳跑來的，那對白白的腳丫被這光潔的地板冰的蜷了起來。

他彎下腰順手拿了一雙拖鞋，伸出手自然的握起她一只小腿，往她腳上套了一只拖鞋，然后又套了一只。

她不說話，辛晨抬頭去看她，卻看見她眼淚吧嗒吧嗒掉在地上。

她捂著臉，抹著眼睛，說：“辛晨，我不是做夢吧。我是上輩子拯救世界了么？你怎么可能會喜歡我呢？這太奇怪了，連柯南也猜不出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辛晨輕輕撫著她的頭發，壞笑說：“誰讓我傻呢。”

容雪眼圈里晃蕩的眼淚瞬間收了回去，氣得狠狠白他一眼。

后來辛晨要她回去睡覺，她不肯：“我就坐在這看著你。”

辛晨實在拗不過，把房間里另一張床幫她鋪好，說：“來吧，你來這看著我，好好看著，看我會不會半夜飛了。”

“不是不是。”容雪抿抿嘴笑了，吸了吸鼻子：“我怕你半夜難受。我守著你。”

我守著你。

她當時連自己都還不知道，這樣輕描淡寫的一句，卻包倉了多少沉重無法言說的隱匿的熱愛，是一雙眼煥發著光芒，只照亮一人，不管這世界光怪陸離還是分崩離析。

她催他快睡，自己則躺在另一張床，臉一直是面對著他的方向。

凌晨拂曉的微茫刺亮昏暗的時候，容雪依舊是醒著的，她的眼睛沒有一刻離開過他。

這幸福降臨的太不合情理，讓人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