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后,李燦和容雪小心翼翼的從門縫看進去。
辛晨抱著單膝坐在病床上,欣長的身子被裹在白藍條紋的寬大的病服里,顯得更加伶仃,他扭著頭看著窗外,雖然窗外除了讓人窒息的黑夜什么也沒有。醫院慘白的燈光罩在他的身上。
容雪不知不覺又突然想起那天在家門口碰到的黑貓,涼淡立瞳警醒的望向世間,利爪是他抵抗世界的鎧甲。是漂亮的,警惕的,凜冽的,驕矜的,決絕的,脆弱的,用冰冷包裹柔軟,想要逃離了人世的。
容雪拉了一把李燦的衣服,小聲說:“怎么不進去?”
李燦皺眉,想進又不想進:“哎怎么辦,現在進去他非殺了我。”原地轉了兩圈,還是妥協了,推門走了進去。
剛一開門,一個白花花的巨物就朝李燦的臉上飛過來。
李燦伸手麻利一把擋住,發現還好是一只布偶熊,不是菜刀。
李燦一臉委屈:“我知道你生氣,但是這么大的事,你哥不在本市,我肯定得通知你家里啊,就算你怪我我也得告訴他們。實在不行你就打我一頓。”
辛晨嘴唇白白的,臉上毫無血色,抬眼看了看他,有氣無力的說:“滾,等我能動了,第一件事就是弄死你。”
他眼神一偏,看到李燦身邊的容雪,有些吃驚:“你怎么來了?”
不等容雪回答,李燦突然爆吼一聲:“你等我一下!”
容雪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就看李燦轉身飛跑出去,叫進來一個路過的護士。
容雪這才發現辛晨手上的針不知道什么時候被他拔掉了,針頭被扔在床邊暴漏在空氣里,藥水一滴一滴無力的涌出針管。
容雪一臉窩火的看著護士,看地上那一大灘的藥水,應該拔了有段時間了,醫院竟然都沒人發現!
護士走過去給辛晨重新打針,容雪走過去,皺著眉頭看,說:“藥剛才流出去那么多,有沒有影響?”
護士忙著手里的針,可有可無的說:“沒事。”這隨便的態度讓容雪又是胃里一堵。
那個護士很年輕,應該是個新手,揉了半天還是沒找準位置,好不容易扎進去,辛晨手背上立刻鼓起了一個青包。護士一見不對,馬上拔針準備再上第二針。
看著辛晨手上那個青包,容雪窩的一肚子火突然就像郁結已久的活火山一樣爆發了。
她伸手抓住護士的手臂,以免她再下毒手,眼睛瞪得像燈泡一樣盯著護士:“你干什么呢?滑針了沒看見?!有你這么扎針的?會不會扎?”
護士也急了:“你跟我喊有什么用啊,他血管細,特別不好扎。”
容雪指著辛晨的手:“你糊弄鬼啊?他一個這么大的大小伙子讓你拿膠皮管子勒得青筋都爆出來了,你還說血管細?讓你扎水桶你覺著細不細?!”
“哎你這人你怎么說話呢?”
“我就這么說話,你能不能扎?不能扎給我!”
一旁的李燦已經驚呆了,只見容雪拿過針頭,拿起辛晨另一只手,熟練的將膠皮管纏上他的手腕,輕拍兩下,涂上消毒水,捏著針柄,輕輕一推就扎了進去,伸手擰開流量器,藥水迅速流進血管阻止了回血,從托盤里拿出醫用膠帶固定藥管和針頭,一氣呵成。
發生了什么?
辛晨呆呆的抬頭看見了同樣懵了一臉的李燦。
護士這回沒話了,扎針的技術還不如一個高中生。
容雪心情好多了:“行了沒事了,下回叫個手法好的給他打針。”
護士走了以后的一段時間,李燦還保持著僵硬的狀態。
本來沉默的辛晨卻突然沒忍住笑了。
容雪第一次看見辛晨真心的笑,眼睛彎成好看的弧度,燈光籠罩的光暈在他身上也好像變的軟綿綿毛茸茸的。容雪好像一瞬看見突然綻開的夏花,明澈的,柔軟的,晶瑩的,璀璨的。
她想,最好的詩人,也寫不出他的笑容。
李燦看見辛晨笑,自己也忍不住哈哈笑出來:“晨啊,你這美女同學可真厲害。”
辛晨挑著眉,冷冷看他:“誰允許你跟我說話了?別讓我看見你,賬我還沒跟你算,別心里沒數。”
容雪看見這倆大男生你一句我一句的調侃斗嘴,覺得特別有趣,以前覺得辛晨像是個漂亮的人偶,這會兒的他才像有了靈魂,好像一下子就生動起來。
李燦出去招司機幫他們買晚餐的時候,病房里只剩下容雪和辛晨兩個人,辛晨說:“我沒想到你會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