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蘇逍默抬起頭，仿佛變了一個人，欺近陳楓耳邊，幽幽的說：“你不說，我還差點忘了，我是個怪物。對了，你的斷腿，現在還疼么？”蘇逍默說著，帶著笑意居高臨下望著他，眼里幽幽流轉的暗光，像是看著地上的螻蟻，陰毒殘忍，蔑視所有。

這才是真正的蘇逍默！這才是他認識的蘇逍默！

怪物永遠都是怪物，不會變的！

陳楓突然像是被猛獸咬了一口，慘白著臉色，驚恐的退了兩步，差點摔在地上，然后逃也似的走掉。

蘇逍默走在街上，對面有沈瓔在的冷飲店，分明近在眼前，卻那么遙遠，每一步都像踩在泥潭，泥潭中無數森森白骨抓住他的小腿，想將他拉進地獄。

身邊突然一聲凄厲的慘叫，剛剛走在自己面前過街的女人被卷在了貨車車底，鮮紅的血大片大片的從黑暗處蔓延開。

旁邊是驚恐唏噓的圍觀路人，女人用最后的力氣推開的兒子，正跪在地上，雙手染血，眼里驚恐怔痛。哭聲崩裂的瞬間，那孩子小小的身子，顫抖的像是快要碎去。

蘇逍默看著那孩子，像是在看一場平淡的日常，然后他經過哄亂的人群，沒有停留，沒有感嘆，沒有悲傷，眼瞳空曠如干枯的深井。

多可憐啊，那個孩子，如果一定要一輩子背負著被媽媽的命換來的一生，不如和媽媽一起死了。

多像自己啊，那個孩子，明明覺得這世界并沒有多少趣味，卻還是被自己最愛的媽媽，用那樣慘烈的方式，留在了世上。

可這有什么意思呢。

媽媽。

讓我背負這樣沉重的生命，每走一步都聽見心臟里竊竊的哭聲。

有什么意思呢。如果我注定與別人不同，活成了一只在漆黑里寄居的怪物。

媽媽。

偉大的你，可也那么殘忍。無數次在我夢里出現，卻早已經身在天堂的你。你知道嗎，我恨你，就像我愛你一樣深。

另一邊，李燦和容雪已經到了目的地。市醫院門口的交通狀況依然是差的要命，各種各樣的水果攤鋪，胡亂停放的車輛，吆喝張羅的小販把醫院四周統統占領，車子一路走走停停，直到進了大門才肅靜了很多。

下車之后，他們直奔住院部，李燦看見容雪表情一直陰沉緊張，于是也開始識時務的不再煩她吵她。

兩人還沒等走進那間高級病房，就聽見屋里激烈的爭吵，一個小護士站在門口，進去也不是，不進去也不是，正在兩難。

李燦上去指了指里面問：“里面怎么了？”

“好像是局長和他愛人過來了，她跟孩子吵起來了。”

李燦揮揮手讓她先走。他跟容雪兩人走近門口，勉強聽得屋里的爭吵。

……

“你跟我說清楚，你跟那個男孩是怎么回事？”

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聲音好聽，卻歇斯底里。

“就是你想的那樣。”

辛晨的聲音還是淡淡的，卻有入骨的冷。

女人的聲音突然冷靜下來：“好啊，等你出院，我就送你到你該去的地方！”

辛晨冷笑：“可以啊，如果你想把我也逼死的話。”

“你！……好……”女人突然崩潰大哭：“好！你們都死！我也不活！你總滿意了吧！”

病房門突然被撞開，容雪看見一個一臉威嚴官相的中年男人扶著一個滿臉是淚的漂亮女人走出病房。

李燦突然站直了身子：“林叔叔好，那個……我來給小晨送點東西。”

“好。”男人點點頭：“辛苦你了，你多費費心。”

“應該的應該的，林叔叔你跟阿姨先回去休息吧，這我跟我同學照看。”

“好，周末我跟你爸一起吃個飯，你也過來。”

“行行，沒問題。”

看著那夫婦兩個走遠，如果容雪沒猜錯，林叔叔就是她大天使的爸爸，那個女人應該就是辛晨的媽媽，林帆的后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