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曉回到旅館的時候,唐之橫刀、劍兩兄弟正在客廳里看書,學習漠南漠北人文風俗。他們抬起頭瞅著吉曉的眼神,有點不友好。
唐之橫刀說:“公子正在等你。”
吉曉應一聲,敲門入公子臥室。
當門關上時,唐之橫劍的臉垮下來,低聲嘟囔:“也不知公子瞧上她啥了。”
(再次申明一下,這是一個和諧游戲,沒有器官、沒有內分泌激素,能讓人誤會男女之間的情誼。)
唐之橫刀說:“她記憶力好。”
吉曉在“天書”的加持下,有著過目不忘的本事。在植入式翻譯機外掛下,比刀劍兩兄弟學語言還快。
橫劍不忿的說:“但她腦殼轉不過彎。”
(吉曉的智商和情商,限制了她對“天書”的使用發揮。
比如說,孜亞某次來到唐家營地,用漠南話對她說:“叫公子。”
吉曉先是一愣,而后抱拳行禮,用漠南話說:“孜亞公子。”
孜亞抓狂說:“叫噶公子來一下。”)
橫刀說淡定的說:“她不姓唐。”
橫劍糾結的說:“如果她愿意改姓唐咋辦?”
橫刀說:“挺好的,這樣唐家又多一個人種了。向大海擴張邁出了第一步。”
橫劍轉頭看唐之噶臥室。
橫刀說:“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
橫劍從鼻腔重重哼一聲,繼續看書。
唐之噶臥室里,用屏風把房間隔成了兩部分,一部分是休息區包括床、衣柜,另一部分是會客區,包括一張圓形茶幾和兩把椅子。
現在茶幾上放著“天書”和金甲大王筆記本。唐之噶戴著手套,小心觀察筆記本外表。吉曉用天書查金甲大王的資料。
吉曉說:“黃沙百戰穿金甲,失蹤時25歲,今年應該是28歲了。他是,漸凍人。”
正在檢查筆記本外殼的唐之噶一頓,然后說:“據我所知,失蹤的這一百名玩家,三分之二的人是身體有殘疾。”
吉曉說:“是的。全息網游給他們帶來了重生的希望。這大概就是他們失蹤的理由吧。”
唐之噶搖頭說:“不對。全息網游不止《天地玄黃》這一個。為什么非揪住這款游戲不放呢?”
吉曉一愣,她還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是呀,當時的全息網游不止這一個,還有幾個表示不關閉。
唐之噶繼續說:“除了全息網游,普通網絡也可以玩,只是悶了點。另外,戰爭只打了一年,他們卻依然沒有回歸。為什么?”
吉曉說:“我不知道啊。”
唐之噶嘆口氣,說:“我們來看筆記本吧。”
吉曉移動椅子,和唐之噶并排坐著。唐之噶把筆記本放在茶幾上,翻開,兩人一起看。
筆記本是典型的西域產物,封皮是羊毛呢,上面有格子狀提花。翻開封面,里面的紙是用的北疆杉木紙漿,潔白韌性佳,保存時間長。
第一頁,是西域文,寫著“阿拉木圖商會監制,薩雷紙廠承印,最優質的紙張,記錄您的幸福時光”。唐之噶和吉曉的眼角都抽動一下。唐之噶翻開第一頁。這上面用漢字寫著:
重生第2天晴
我不知道現在是什么時候,我聽不懂這里人所說的話。但我要記錄時間、事件,以免我再次瘋掉。那就從我逃出來開始算吧。
逃出來第2天,我終于跑出沙漠,再次見到城市和人類。我感動得哭了。城門士兵以為我是瘋子,他們吆喝著把我趕開。我城墻翻進城里,我用打死的沙漠蝎子換了這本筆記本和羽毛筆、墨水。
語言不通是最大的障礙。
重生第11天晴
整個世界都變了,只有月老廟沒有變。
真令人難以置信,那么多年過去了,沒有一個玩家,甚至連NPC都沒有了。“奇變偶不變”沒有騙我們,我們被拋棄了。
挺好的。我喜歡這種不被關注的感覺。
當初的寵物已經成為這個世界的人類。若是當初我的寵物星星沒有被我帶到地獄里就好了。她的孩子應該也能在太陽下快樂生活和繁衍吧。
重生第12天晴
我找到了一家小學堂,可能是幼兒園,只有兩個夫妻老師和十來個小孩。肢體語言是共通的。他們大致明白我是來學習的。我去沙漠里打獵,用獵物當學費和住宿費。
我就像嬰兒一樣,從頭重新學習說話和寫字。我又購買了一本筆記本,用來記錄學到的讀音和新的寫法。
重生第15天晴
我發現了一件可怕的事情。獵物不會刷新。打獵變得很難。我要跑很遠的地方尋找獵物。城市附近的獵物被我打完以后怎么辦?語言不通,我做什么營生?
重生第20天晴
打不成獵了,我決定鋌而走險,偷東西。我瞄準了城主府。這兩天先踩踩點。
重生第22天晴
偷東西竟然是個技術活。我剛翻上墻頭就被發現了。但他們都不是我的對手。我可是滿級號,他們只是寵物。我打翻那群人類,直接走到城主府,抓住城主問寶庫在哪里?
唉,雖然學了幾天,但還是無法溝通。我只好剝了城主身上的項鏈、戒指。又剝了其他人身上的珠寶,守衛們沒有多少珠寶,但他們有錢袋。
我回到學堂,老師夫婦見到我扔下的珠寶直發抖。他們艱難得和我交談,我大概明白,這些珠寶是有印記的,拿出去是會被認出來的。
我扔給他們錢袋,他們仍然搖頭不收,又和我比劃,大意是不義之財不可取。真是迂腐。不過我也明白我是不能留了,照這兩夫婦的尿性,肯定會向官府報告我行蹤的。我收拾了東西,撕下他們貼在教室的地圖,扔下一袋錢,走了。
重生第25天晴鳳凰歷501年4月25日
根據地圖,我到了“葉城”。在這里,我重新找了個學堂住下。錢就是最好的語言翻譯。我留了心眼,珠寶我沒有拿出來。
另外,在這里我終于搞清楚歷法了。五百年前,鳳凰王朝統一天下,以建國元年為鳳凰歷第一年。現在是鳳凰歷501年4月25日。鳳凰歷之前的王朝,我識的字少,還看不懂那些歷史書。等學會了字,再研究吧。
重生第30天晴鳳凰歷501年4月30日
我在學堂深居簡出,缺錢的時候,就晚上悄悄出去打劫。有時候晚上路上沒有人,我只好再去屋子里搶。學會了一點西域話,果然好使。進去后,只要制住男人,說“錢。”女人就會捧出一堆錢來。我也不貪多。我怕引起像上一個“皮山城”那樣的麻煩。
看到了這里,唐之噶拿出事先準備好的西域地圖。在地圖上標出“葉城”“皮山城”,然后以皮山城為圓心,以皮山城到葉城的距離為半徑畫了一個圓。
吉曉指著圓說:“你懷疑這個范圍是金甲大王出現的地方。”
唐之噶說:“很明顯。”
吉曉又指著距離圓十萬八千里的“樓蘭城”,問:“我們離得很遠啊,而且根據路線,也不經過那里,怎么辦?”
唐之噶說:“我會派人過去找。我們繼續跟著女神馬鞭商團走。”
吉曉又說:“他提到‘地獄’,應該就是那一百名玩家藏起來的地方吧?”
唐之噶說:“應該是,照著語境來看,結合你提到過驍梟鷹之前在礦洞生活,應該是地下。但位置不對。驍梟鷹說是在漠北,而金甲大王卻出現在西域。”
吉曉精神振奮,覺得很快就能找到他們了:“問題不大,慢慢找吧。”
唐之噶手指關節有節奏的敲擊桌面,說:“他還說‘以免我再次瘋掉’。看來在這百家玩家中,發生了內訌,很嚴重,他都瘋掉了。”
吉曉壓住雀躍的心情,跟著分析:“在地底下,一萬三千多年啊!正常人都會瘋吧?既然金甲大王能逃出來,說不定有其他玩家也出來了?耶?你說驍梟鷹會不會就是一個玩家?她可以臉部變形的!”
唐之噶嘆氣說:“我對這一百家玩家的精神狀態很不樂觀啊。他們都是滿級號,若是出來了,不知道會掀起怎樣的腥風血雨。”
吉曉說:“若真是掀起腥風血雨,那才是暴露目標,我們跟著過去就找到他們了。”
唐之噶說:“這個金甲大王,是真的死了嗎?死透了嗎?”
吉曉挺直背:“對啊!他如果在游戲里死了,那我們怎么交待?現實世界中,他的身體死了沒?”吉曉又縮成一團抱住腦袋。
唐之噶說:“繼續看下去吧。”
接下來的日記內容,是隔了更多天才一次,最長的是隔了兩個月。內容基本上是描述金甲大王的學習心得,以及發生的一些不痛不癢的大事。他在這個學堂里待了一年,把西域字以及西域的事情全學會了。他給自己編造了一個身份,因為他漢人臉龐,純人類外表,所以他自稱是中原沒落貴族,攜帶全部家資,欲到西域闖蕩一番,但不幸遭遇馬賊,所有財物包括身份證明文書被搶一空。幸而他有點武藝才能逃脫,可惜他的家人及仆從全部被馬賊殺了或者掠奪走了。
此時的西域,雖然在鳳凰王朝治下,但是漢人很少,主要集中在安西都護府所在轄地輪臺城。政令基本不出輪臺縣。西域城邦全靠自治。所以金甲大王的人設,大家都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