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后,我感覺身體有了不少力氣,狀態也比之前好多了。
畢竟是慢性毒藥,它不會一下子要了我的命,所以我盡量讓自己開心一些,因為只要我笑,她心里就會好受一些。
接著她去梳妝打扮,我就靠在化妝鏡前看她,哄她高興說:喲,這是誰家的媳婦啊,長得可真不賴,又溜溜又勾勾。
她本來不開心的,聽到我這句家鄉土話后,她捂嘴就笑了,然后還好奇地問我:你剛才那話怎么的說的來著?又溜溜…又……
她學著我們的家鄉方言,樣子老可愛了,我說是“又溜溜又勾勾”,她就問我什么意思?我說:身材美著!
她瞬間就被我逗得前仰后合,眉筆都沒拿住,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然后她又笑話我,說我們這兒的方言真土,那么直接,跟耍流氓似的。
我看著她臉上的笑,她抿嘴化妝的表情,她高貴的、一絲不茍的動作;真想時間就停留在這一刻啊,永恒的這一刻。
因為那種感覺很幸福,我們歷經萬難,多少次的相聚分離,多少的眼淚婆娑;我們等來了這一刻,等來了我心愛的人,依偎在身邊。
盡管傷感,但我依舊壓制著情緒,不停地逗她笑,給她歡樂;最后的時光,我們一定要幸福,給她留下一段好的回憶。
后來我們去大哥家里開了車,然后朝山里的方向走;這里比不了大城市的繁華,但卻有山林間的靜謐與安逸;山路的旁邊是一條大峽谷,山體斷層的地方還有小瀑布;太陽隱匿在樹林間,像走馬燈般投射出一道道光束;她把窗戶搖下來,很享受地靠在那里,眼睛卻一直盯著我看。
她饒有興致地說:如果你能活下來,那你打算干嗎?
我直接說:先把你這個小妖精給娶了,省得你去禍害別的男人。
她又笑了,牙齒咬著嘴唇,又問我說:然后呢?
“然后啊……”我想了一下,“然后會帶你回東江吧,我喜歡那里;消費不高,生活節奏也不快,人相對比較和善;最重要的,那里可是咱們認識的地方,有太多美好的回憶了!”
“還有呢?”她一直問個不停,就說:你就不想想,怎么疼老婆啊?認識這么多年,你可能都不知道我喜歡什么。
“你喜歡臭美!”我憋著笑說。
“你找死!”她直接打我,笑得合不攏嘴。
我一手開車,另一只手就拉著她說:活不下來的,想那么多有什么用;但是姐,你一定要好好活著,權當為了我,知道嗎?
她嘴巴一噘,不看我說:萬一要是活下來了呢?這世上沒有絕對的事。
我不知道她為什么要這么說,但我心里明白,她決不希望我死去;當然,我有活著的可能,但那種活兒法,生不如死。
我就故意問她說:姐,如果我真能活著,但我卻不是個好人了,我做了一些違背良心和法律的事,你還會愛我嗎?
她愣了一下,淡淡一笑說:你還會愛我,對我好嗎?
我抿嘴說:當然,會比所有時候都愛你。
“我……”她頓了一下,“我不知道,或許愛,或許不會,得看你做了什么事。”
我點點頭,沒再繼續往下說,但我真的特別想和蔣姐,就這么幸福地活下去;這種感覺很好,和所有普通情侶一樣,平凡的、安靜地享受著愛情的滋潤。
中午我們在舅舅家吃了飯,他給我們在車里裝了兩筐野山果;下午我們沒急著走,蔣姐第一次進山里,對一切都感覺特別好奇。
她驚訝這里的房子,全都是石頭砌的;她好奇這些果子,到底是什么樹上長出來的;她開心地拉著我的手,在山谷底部的小溪里抓螃蟹,她歡樂的舀水,往我身上潑。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一個大女孩,一個天性釋放的丫頭;認識這么久,我是第一次看到她放下高貴,放下她身上背負的東西,像個鄰家姐姐般,帶著弟弟在山里玩耍。
也就在我愣神的時候,我兜里的電話響了,是亦舒的母親打來的。
我沒有避開蔣姐,而是當著她的面接起了電話。
她在那頭問:王俊,你沒有多少時間了,我的條件你該答應了吧?
我看著身邊的蔣姐,看著她漂亮睫毛上沾的水珠,她白色長褲挽起的褲管,那踩在溪水里的白皙腳丫;恍惚間,我真的舍不得眼前的一切,腦海里不停地有個聲音,一再地催促我:答應她、答應她……
蔣姐愣愣地看了我一下,小聲問我:誰的電話?
我直接說:亦舒的母親!
她的手微微一抖,趕忙又問:她想做什么?剛才說的條件是什么?
我深吸一口氣說:“她想讓我幫她盜礦,條件就是讓我活著。”講到這里,我頓了一下又說:姐,是生是死,全憑你一句話!在這世上,除了爸爸之外,我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如果你讓我活,我會加倍愛你、補償你;如果你覺得我做這種事,實在讓人難以接受,那你就搖搖頭。
聽著我和蔣姐談話,亦舒的母親突然語氣冰冷道:好你個王俊,亦舒剛死才一個月,你就跟別的女人勾搭上了!你這只白眼兒狼,亦舒真的白愛你了!
“你給我聽好了,我和蔣玲在一起,比跟亦舒早兩年多;如果要說感情,沒有人會比我們之間更深!亦舒死了,我也很惋惜、很虧欠,但你要明白一點,到底是誰害死了亦舒!”對著電話,我狠狠咬牙說。
“好了,我跟你爭辯這些一點意思都沒有!既然你喜歡她,那就證明你想活著;兩天后,我的人會到廈城,給你送解藥;所以王俊,從今以后,你要死心塌地為我服務,明白了嗎?”
我沒有搭理她,而是認真看著蔣姐問:姐,我該怎么選?
她看著我,深深吸了口氣說:你應該自己選,無論你做出什么樣的決定,姐姐…都愛你……
那一刻我明白了,她說她“愛”我,并沒說支持我;我懂了,因為我和蔣姐都是一類人,如果我真選錯了路,將來不僅是我的良心,就連蔣姐的良心,都要被捆綁在一起受煎熬。
所以我對著電話,冷冷一笑說:讓你失望了啊,不是每個中國人都怕死,都貪戀榮華富貴;我跟董天河最大的區別就是,我是人,他卻只是個豬狗不如的畜生!梔子,我也就是活不長了,倘若我真能活下來,早晚有一天,我會親手扒了你的皮;為了亦舒,也為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