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整個辦公室都靜了,我掏出煙,手卻一個勁兒地發(fā)抖;我承認作為一個男人,尤其是蔣姐的男人,這個時候不能慌,我得給她一個堅強的后盾!
可是我能力太弱,我做不到,因為我們的對手,比我們想象的要強大千倍萬倍;人家動動手指,真的就能把我們活活碾死!
師父再次嘆息道:老蔣親自發(fā)話了,暫時先聯(lián)系國內(nèi),有生產(chǎn)能力的供貨商,高價買進原料;然后再以之前的超導(dǎo)體價格,賣給興華集團。
沈梅眉頭緊皺著說:這樣的話,石川科技撐不了多久!蔣玲之前,可是把公司所有的儲備資金,以及蔣家的財產(chǎn),全都投入到生產(chǎn)線上了。
“能撐多久算多久吧,興許能迎來轉(zhuǎn)機,興許不會!但總比直接違約,面對興華集團的巨額賠償要好得多。”師父捏著煙,久久才點上火。
“那興華集團,就忍心看著蔣家被擠死?他們可是合作伙伴!蔣家要是沒了,他們照樣得蒙受損失!”我憤憤地說。
師父卻露出一絲冷笑說:興華集團此刻,已經(jīng)在收縮防線,一點一點退出醫(yī)療器械市場了;如果退的穩(wěn),興許他們一點損失都不會有,頂多就是失去一個市場;這叫舍卒保車,而蔣家就是那個被拋棄的卒子。
沈梅也咬著銀牙說:王俊,商場上只有永恒的利益,你永遠都不要試圖幻想,別人會為了你而舍棄自己的利益;這件事搞不好,興華集團還會反咬一口,讓蔣家賠償巨額違約金,徹底幫呂伯生滅了蔣家,以此來跟天河集團示好。
“我艸他媽的,當(dāng)初跟咱們合作的時候,他們可不是這幅嘴臉!”咬著牙,我一拳砸在了茶幾上;難道商場上,真的就這么冷漠無情,甚至為了自己的利益,背后捅刀嗎?
“我承認,蔣玲確實有很高的商業(yè)天賦,但她太年輕了,做事又有些激進;在這一點上,她比她爸爸差遠了;可是老蔣那個人,太寵愛自己的女兒了,竟然就這么放手讓她大干;如果石川科技,能稍稍保守一點,興許也不會栽這么大一個跟頭!”沈敏抿著嘴,語氣里有惋惜,也有悲憤。
但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蔣姐的激進,其實跟我是分不開的;當(dāng)初蔣父,確實極力反對公司擴大規(guī)模,他想采取觀望的態(tài)度,讓公司穩(wěn)固一兩年;可那時我卻幫著蔣姐,對蔣父進行各種勸告,甚至用呂伯生打我那件事,激怒蔣父,來答應(yīng)蔣姐的請求。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啊;這才剛過去半年,我們就栽跟頭了,而且這個跟頭栽的,已經(jīng)無力再爬起來了!是我和蔣姐聯(lián)手,葬送了蔣父多年的心血啊;不止是心血,還有負債,我甚至不敢想以后怎么樣,前途一片灰暗。
師父從沙發(fā)上站起來,重重地拍了拍我肩膀說:事情都發(fā)生了,難過沒有用,你也幫不上什么忙;我先上去了,趁著手里有點關(guān)系,我得幫老蔣他們,聯(lián)系幾家能生產(chǎn)這幾種原料的廠家;最后價錢能談到什么樣,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說完師父就走了,整個辦公室里,飄蕩著一股壓抑而悲涼的氣氛。
沈梅想安慰我,卻不知該怎么開口;因為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想找句安慰的話都難。
后來她一直靜靜地陪著我,我就坐在那里抽煙;煙抽完了,她又跑外面給我買了兩盒;她沒有說話,她是個善解人意的女人,她明白攤上這種事,我需要自己消化,誰也幫不上忙。
我們一直坐到晚上,蔣姐始終沒打電話,告訴我這件事;她是個聰明的女人,知道即便她親口告訴我,兩個人除了抱頭痛哭以外,什么也解決不了。
我也不敢見她,因為我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更不想看到她傷心欲絕、孤獨無助的樣子!
下班回到家,她還沒有回來;手里握著電話,我打給了她,可她已經(jīng)關(guān)機了。
當(dāng)時我生怕她出事,披上外套就要去公司找她;可還沒出門,她就回來了。
她歪歪扭扭地把車開進家里,下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撲到了地上。
我跑過去扶她,當(dāng)時她了喝酒,渾身都是酒氣!這個膽大的女人,她喝成這樣,竟然還敢開車回來,她不要命了嗎?!
我把她扶起來,她醉醺醺地摟著我脖子,哈哈大笑說:小俊!姐姐開心,好開心!我一點都不難過,誰也不用安慰我,我高興!你看,我都笑了,我笑得多開心。
我緊緊摟住她的腰,把她抱了起來;她瘋瘋癲癲的笑容,根本掩藏不住那份難以承受的痛苦!凌亂的頭發(fā),眼角干涸的淚斑,還有白皙的小手上,不知道砸到了哪里,露出了一片淤青;我看她這樣作踐自己,眼里的淚,竟不自覺地涌了出來。
把她放到沙發(fā)上,我趕緊去衛(wèi)生間拿了濕毛巾,給她擦了擦臉;然后又給她倒了熱水,脫下了她白色的羽絨服。
她斜靠在沙發(fā)上,腳丫用力蹬著茶幾,像個小女孩一樣,在那里含蓄地發(fā)泄著內(nèi)心的苦悶。
我摟著她白皙的脖頸,喂了她兩口水說:姐,你怎么喝成這樣?你醉了,什么都不要想,趕緊休息吧,沒有什么是過不去的!
“胡說!我沒醉,我比任何時候都清醒,我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她說著,猛地又抓住我領(lǐng)口說:你是誰?為什么在我家?你走,給我滾蛋!我討厭你,給我走啊!
她發(fā)了瘋地開始推我,那時給我的感覺,她還是有意識的;她本能地想趕我走,不想連累我,因為蔣家一完,接下來就要面對呂伯生徹底的報復(fù)!這個傻女人,都到現(xiàn)在了,你還想保護我嗎?我有什么好保護的?!就是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
我緊緊摟著她,想用我的胸膛,給她哪怕一丁點的安全感;她縮在我懷里,安靜了片刻,突然又破口大罵:姓齊的,你不是東西!沒見過你這么過河拆橋的,你不得好死!
我趕緊問:姐,齊總真的不幫咱們嗎?你和他兒子,不是高中同學(xué)嗎?!
“呵,商人的嘴臉,有什么感情好談?那個混蛋逼著我們,繼續(xù)給興華供貨,還要保持原價,讓我們掩護他,平穩(wěn)撤出醫(yī)療器械市場!不然的話,就拿違約金壓我們!”蔣姐笑了,瘋狂地大笑,可眼里的淚,卻如小溪般,緩緩流淌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