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謙楠坐在徐箏汐最喜歡的畫板前,一動不動,護士敲了門他也不知道。
大概理解病人離逝,家屬的心情,所以護士只是猶疑了一會,便邁步進來,把手里的信封遞給了他,“徐小姐生前寫好的,說是哪天……便讓我轉(zhuǎn)交給你。”
沈謙楠接過,卻遲遲沒敢看。
他想起他們的過往。
校慶的時候,他那么計較那個師兄,本想不理她的,只是她打電話來他剛好在洗澡,沒接到,等他回復過去的時候,她卻不接電話了。
徐箏汐從不鬧脾氣,不可能因為不想接電話,才沒有接的。
他陷入了胡思亂想,生怕她有什么意外。
穿了鞋跑出去找她,然后打電話給她,徐箏汐一直沒接。
他心急如焚,一遍一遍,由別墅外找人,怕她回了家又趕回別墅,他打給了徐母,徐母說很早之前她就去公司找他了,他二話不說拿了車鑰匙,就準備開車去公司,卻在開車之前,見到了拎著保溫盒,漫不經(jīng)心走在路上的徐箏汐。
那一刻,他松了口氣,同時心底又不由得冒起了火。
干凈的地板被他踩臟,連鞋都沒有換,他打開電視拿著遙控器,平復自己的心情。
徐箏汐比他想象中的,要沒良心很多,她根本不知道他打了電話給他,他氣的想笑,甩了下手里的遙控器,她卻也跟他鬧起了脾氣。
她說:“我沒覺得我結(jié)婚了。我依舊是一個人,跟單身沒兩樣的人。”
那時他只顧著生氣,卻沒有注意到她的情緒。
徐箏汐,怕是很委屈吧。
法國旅游也是,她是如此的期盼,能從他的嘴里聽到喜歡兩個字,但他偏偏沒有說,反倒為了掩飾自己的情緒,說她是不是還在做夢?
那時的徐箏汐,臉上的笑都快掛不住了,她怕是很失落吧?
回國之前,她問他,回國之后是否也可以像旅游時那般,恩恩愛愛?
他如果夠細心,就該發(fā)現(xiàn)她的不安,她對未來的惶恐,而當時他心里想說的也是——可以。我們可以一直恩恩愛愛下去。
但他沒有,他只是模凌兩可的回應,說她只要不傷害別人,那就可以。
那時的徐箏汐,怕是很難過的吧?
還有他跟母親吵架的那一次……
他說的話都不是本意,他根本不知道她在身邊聽著,如果他知道,他一定不會胡亂說話,哪怕是氣話。
可他確實是說了,并且將怒火蔓延到了她的身上,盡管事后想跟她解釋說不是那樣的,想跟她道歉,但陳婉琪一個電話打過來,他心里又冒出了另一股邪火,氣的他只想跟她吵架。
那時,她就這么望著他,眼神是那么的無助而黯淡,一語也不曾為自己解釋過,他卻順心妄為,不顧一切的傷害了她。
回憶起一幕幕,他竟發(fā)覺,并沒有給徐箏汐留過值得回憶的美好日子。
他曾以為的,他可以為她遮風擋雨,可最后,她所有的大風大雨,都是他給的。
他們之間存在了太多遺憾和錯過,如果當初他們可以把話攤開了來說,她是不是就能快樂一點?
就算最后的結(jié)局依舊無法逆轉(zhuǎn),但至少他們曾經(jīng)相愛相擁,遺憾是不是也會少些?
沈謙楠捏著信封的手指在顫,但最后,他還是將信封拆開了來看,很大的一頁紙,卻只寫了簡短的三句話,字跡是他所熟悉的,熟悉到窒息的痛——
——如果人生可以重來,我想再愛你一次。
——沈謙楠,忘了我吧。
——沈謙楠,你一定要幸福。
病房外的人依舊如故,行色匆匆。
病房內(nèi)的人,卻早已悲呦至極潰不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