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目結束,帷幕落下。
伴隨著觀眾席響亮不絕的掌聲,劇院內再次亮起明亮的燈光。
眾人緩緩地離場,紀念和顧南風卻依舊靜靜坐著,沒有急著動作。他們坐在前排正中的好位置,身后大片的觀眾還在排著隊慢慢行進。
“覺得這出話劇如何?”
顧南風轉過頭來問她。
紀念淺笑:“這兩個半小時過得好快,我都不想它這么快結束。”
“我也是看得意猶未盡。”
兩人同時站起身來。
紀念步子邁得急,顧南風稍稍落在后面,不由問道:“趕時間?”
紀念回過頭,一時語塞,其實她是想著黃智敏那時的話,下意識的想要躲開。
遲疑了一下,她道:“不是,習慣性就走快了。”
顧南風聽著,也加快了腳步,兩人齊肩走到一起。
“你等下有沒有事?”他接著道。
紀念心頭一跳,結結巴巴地說:“我、我下午買了些書,等下回去準備看一下。”
顧南風的星眸快速劃過一抹淺淺的失落,隨即恢復如常,笑著問:“開始著手為項目做準備功夫了?”
紀念點點頭:“很多東西需要惡補。”
顧南風佯裝出一抹不快,微微皺眉道:“這附近有個很特別的館子,還想邀你吃一頓豐盛的宵夜呢。”
紀念側頭嘆氣:“美食不能辜負,下次我一定去。今晚實在不行。”
“下次要換你請客。”
“好,請你一頓來報答這么精彩的話劇!”
顧南風不知道想起什么,嘴邊的笑容忽然變得更加柔和。
“今晚的話劇確實精彩,你看著可還有其它想法?”
紀念的嘴角幾不可見地僵了僵,她并不想將話題往話劇上帶,畢竟劇目看下來,確實如下午黃智敏背書式的解說一般,里面的很多情景和細節都能挑起兩人之間的曖昧氣氛,她并不想這種粉紅氛圍在他們之間繚繞盈生。
她裝著糊涂:“什么其它想法?是不是你的朋友想知道自己演繹得怎樣?”她沒忘記,顧南風說,門票是他出演話劇的朋友送的。
顧南風現出一絲似有若無的尷尬,只好跟著附和:“嗯,是的。他想收集一點觀眾觀看之后的想法。”
“那,他演哪個角色?”
“...男二號。”
紀念努力回想話劇的劇情,里面除了男一女一突出,其它的角色實際上都沒有戲份特別重的,她有些遲疑,問,:演女一同事那個?”
顧南風趕緊點頭:“對,就是他。你覺得他演得怎樣?”
“很好,感情自然又逼真,是個好演員。”
“還有么?比如挑點刺。”
顧南風笑著說。
兩人并肩款款而行,到了車庫才分道揚鑣。
紀念將車子駛出停車場,莫名松了一口氣。
可能的事件并沒有上演。
很好很好。
劇院車庫外,馬路邊一輛低調的黑色賓利似乎停了很久,但是見著紀念的黃色轎車駛出來,它連忙原地調轉跟了上去
駕駛座上,柯慕辰被窗外霓虹燈忽明忽暗照射的臉,緊繃的俊朗線條,看不出情緒。
他緊緊盯著前方不遠處的黃色小轎車,黑不見底的眼眸里籠罩著沉沉的憂郁。
下午,他先紀念一步離開王老的家,但是出門之后卻并沒有直接離開,而是默默將車子駛到小區門口的拐角處,靜靜候著。
不多時,紀念出門,他看著她發動黃色小轎車,鬼使神差的便驅車跟了上去。
她去了購書中心,他也跟著將車停進去。
她晚飯之后,去了戲劇院,他又驅車跟上。
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但是心底就像磕了藥,上了癮,催促他要跟在紀念身后,一路尾隨。
這樣保持著距離,在她邊上,知道她在哪里,好像可以讓他莫名掛在半空的心安穩下來,不安的情緒也得以慢慢平復。
柯慕辰直覺自己最近有些魔怔,無論做什么,腦袋里總會想到紀念,可是想起她急著和他劃清關系,冷漠地喚他柯先生,對著他一副恨不得他快些在眼前消失的種種場景,他又覺得胸膛像卡著一塊千斤的石頭,又沉又痛,又磨礪,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
罷了罷了,什么都不要想。
只要,她在就好。
海王閣,芙蓉園包間。
飯桌上,王老擱下了的筷子,捧著面前的茶盞,向同桌的老朋友舉杯:“很久沒有和大家一起吃飯,最近人老了,很多時候都不想動了。”
對面坐著一個灰色外套的老人,看起來和王老差不多年紀,卻須發皆白,此時對王老笑了笑:“您這是貴人事忙,若非必要,時間都分攤不過來。”
他邊上的人也跟著附和:“就是,就是,王老的時間金貴。不過,您最近動作好像不小,今天這頓飯,可是為了你那個最近風頭很旺的愛徒啊?”
王老抿了口茶:“什么都瞞不過杜老的一雙眼。”
杜老見狀,又是笑,他和王老做了一輩子好友,他的心事都寫在臉上,言行都跟著走,一點不偏差,他哪里需要猜,這頓飯吃下來,他已經看到了底。
“可是愛徒有事需要我們這些老骨頭幫忙?”
說著,他又推推旁邊的趙局,趙局和他們略略不同,他主攻油畫方向,偏生就一雙仙風道骨的長眉,成色素白,不然一絲雜色。
“我們這些老骨頭,握了一輩子的畫筆,會的也就只是畫畫了。如果能夠用得上,你就直說。”
言下之意,他和趙局都會盡力幫忙,王老盡管將問題說出來。
王老心有感激,他換雙手捧起茶盞,敬上一敬,道:“確實事關我愛徒,但是又不全是她。”
趙局和杜老交換了一下眼色,兩人不約而同露出不解。
杜老將疑惑問出來:“愛徒何事?”
他和趙局,皆與王老一樣,是繪畫界的泰斗,更是多年的故交,正常來說,無話不談。
見著王老如此隱晦遲疑,他們也感到十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