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醫務室的門被掩上,忽然被人一腳踹開。
正坐在桌邊看報的軍醫手一抖,眼鏡差點跌落,他扶了扶鼻梁上眼鏡,雙眼噴火地站了起來,“哪個兔崽子敢踹我的門?還有沒有軍紀了?這個門隔三差五就被你們踹一次,上次踹壞了你們也不修,還讓我去報備,等了半個月才派人來修……”
基地里這幫家伙,身子像鋼鐵一樣,平時小傷小病忍忍就過了,不會專程跑醫務室來,除非訓練受傷,一有人受傷,這門就遭殃一次。
看清疾步走進來的人影,軍醫倏地哽住。
“大……大隊長……”
“過來給她看看。”靳未南將葉薄歆放在床上,拉起了床簾,頭都沒抬,面色清冷。
葉薄歆記得這個軍醫,上次她訓練昏厥過去,也是這個軍醫替她檢查。
她的腳腕腫得像饅頭一般大,軍醫搖頭,捏了幾下,葉薄歆疼得渾身打顫。
“哎呀,這是脫臼了。”軍醫抬頭看了她一眼,覺得她面熟,“唉,你……”
上次葉薄歆還是短發,這次已經長發齊肩了,雖然覺得眼熟,卻沒能一眼就認出來。
察覺到鋒利的視線,軍醫一凜,連忙低頭,“忍著點,我幫你正骨,一會兒我開點藥給你敷一敷。”
靳未南站在她身側,聞言抬手將她的頭扣進懷里,“別看。”
“啊!”葉薄歆還是沒能忍住,眼淚差點飆出來,“疼死了。”
靳未南死死扣住她發顫的身子,俯身在她發頂上吻了吻,輕聲低斥,“活該,讓你不好好走路。”
“好了……”軍醫站了起來,轉身從架子上拿出兩個藥瓶和棉簽。
上好藥,綁上紗布后,腳已經穿不進靴子了。
軍醫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低聲說話的兩人,猛地拍了一下頭,“哦,我想起來了,你是那個女兵,之前因為訓練過敏來過一次。”
葉薄歆窘迫地笑了笑。
“丫頭,怎么樣了?”靳老爺子走了進來,身后跟著一個勤務兵,那人朝靳未南敬了個軍禮,轉身走了出去。
“沒事,好多了。”葉薄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讓爺爺您擔心了。”
“沒事就好,阿南,你這幾天抽點時間陪陪你媳婦,人我給你帶來了,你媽的意思是讓你們爭取今年給她抱個孫子。”老爺子說話直爽。
靳未南臉一黑,“行了,您要沒事就先回去吧。”
老爺子背著手,樂呵呵地往外走,“就走,別送了。”
唯蜜幾人站在門外,互相推搡。
“去,你先進去。”
“槍打出頭鳥,我才不去。”
“喂,你找打啊,快去。”艾秋媛被踹了一腳,沒站穩,猛地往前撲。
老爺子正好走出來,險些就撞上了。
“老……老首長……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艾秋媛臉色一白,啪地站直。
后面幾人紛紛問好。
老爺子瞟了眼,也沒跟她們計較,“來看薄歆的?”
剛才就是這幾個丫頭圍在薄歆身邊,雖然不清楚薄歆怎么跟基地里的人認識,但他也不是事事都管。
“是……”
“那還站在外面干嘛?趕緊進去吧。”
老爺子喊了勤務兵,兩人上了車。
眾人面面相覷,沒想到沒被罰,頓時松了一口氣。
……
“報告!”門口站了幾個人,葉薄歆正愁沒鞋怎么出去,這么冷的天不得凍死,聽到聲音順著看去,頓時頭皮一緊。
肩上還環著男人的手臂,葉薄歆將他的手拂下。
靳未南正色,看了眼堵在門口的人,“進來!”
幾人面面相覷,礙于靳未南在場,沒人敢吭聲。
氣氛尷尬,葉薄歆輕咳了聲,仰頭看著靳未南,“那個……你先去幫我弄雙鞋子來唄,我這個腳……”
邊說邊晃了下右腿。
“嗯。”靳未南點頭,出門前警告似的瞥了幾人一眼,壓低聲音說:“別鬧得太過火了。”
葉薄歆想支開他,他看得出來,這幾人私底下又像脫韁的野馬,沒有一點分寸,他不免擔心自己的女人被人欺負。
男人身材頎長,渾身帶著壓迫感,不怒自威,幾人差點腳軟。
靳未南的身影一消失,幾道像利刃般的視線刷刷地落在身上,葉薄歆摸了摸鼻子,彎唇笑了笑。
“笑笑笑,笑屁呀,老實交代。”唯蜜掐住她的脖子,靳未南的叮囑轉眼就給她拋到腦后。
“喂,你輕點,謀殺啊。”葉薄歆往旁邊挪了挪。
“喲,您可是大隊長的夫人,我們哪敢啊。”艾秋媛陰陽怪氣。
這些人果然是算賬來了。
“你們想知道什么?”
她們等的就是她這句話,立馬圍過來,七嘴八舌說了起來。
“你真是大隊長的老婆?”
“你們怎么認識的?在你來基地之前還是之后?之前也沒聽說大隊長結婚了啊?”
“大隊長那么清冷的人,請問你是怎么拿下的,你給支幾招。”
“不對,你們都問什么亂七八糟的,忘了重點了,這丫的騙了我們,要是沒剛才的意外,這女人還想一直把我們瞞在鼓里呢。”
“對對,說吧,為什么騙我們?”
“……”
幾個頭顱湊過來,耳畔嘰嘰喳喳,葉薄歆透不過氣來,被她們擠得差點摔下床。
“哎呀,都給我起開,讓開點,吵死了……”伸手推開往跟前湊的臉,葉薄歆一臉嫌棄。
“好了,別鬧,人還傷著呢,忘了大隊長的警告了?”路夏倒沒跟她們起哄,看她們鬧得差不多了才開口制止。
葉薄歆忙不迭送點頭,“我沒想騙你們,但是你們自個什么德性,你們不知道啊?要是讓你們知道了還得了,一個兩個都是喇叭,還不宣揚得整個基地都知道了?”
“我跟他早就認識了,在來基地之前已經領證了,至于怎么拿下他的,你們問我,我問誰?這個問題,你們得去問他。”料定這些人不敢放肆,葉薄歆得意地揚了揚下巴。
交代清楚了,幾人還是覺得像做夢一樣。
“不對啊,追咱們大隊長的人那么多,家世才貌,那都是一流的,大隊長怎么就看上你了?”
這話葉薄歆就不愛聽了,“你什么意思啊,怎么就不能看上我?”
唯蜜挑眉,捂住了林薇的臭嘴,“就是,沒看出來小葉兒是富家女嗎?名門千金怎么就配不上大隊長了?”
越說越離譜,葉薄歆干脆閉嘴,讓她們吵去。
待她們的興奮勁過去,唯蜜恍然大悟,“難怪……難怪小葉兒能在基地來去自如,后臺不硬的話,怎么可能空降到咱們基地?還有啊,上次在湎滇邊界演習,小葉兒出事那次,大隊長臉色都變了,還親自去找人,我就說嘛,一個普通的士兵失蹤,怎么可能勞煩大隊長出馬?現在一想起來,得,全都想通了……”
葉薄歆皺眉,“蜜兒,你別胡說八道,我空降基地跟他可沒半分關系,我沒在基地見到他之前都不知道他在這里工作,你別出去瞎說,他現在正在申請離職中,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一旦被有心人利用,不管是不是真的,都會給他抹黑。我那是得罪了我媽,我媽一氣之下讓我舅舅把我扔進來的。”
“好了好了,開玩笑嘛,這件事我們幾個知道就好,說出去大隊長還不扒了我們的皮?”唯蜜笑笑,她也不是不懂,更沒想給人添堵,私底下玩笑而已。
“小葉兒,再問一下,那個……大隊長私底下也是臭著臉、禁欲十足嗎?你們怎么相處的,還有……那個……大隊長那方面是不是很厲害?”向朵雅的聲音沒壓低,所有人都聽見了。
葉薄歆臉皮俏紅,嗔笑道:“哎呀,你個死丫頭,臊不臊啊,還沒嫁人呢,問這種問題,以后誰敢娶你啊?”
歡樂的日子很快過去,交換了聯系方式,葉薄歆依依不舍地離開了基地。
在師部跟靳未南處了三天,她就回了市區。
經過兩家商議,婚禮定在四月末,黃道吉日,宜嫁娶。
但在他們的婚禮之前,葉家多了一樁喜事。
葉青羽竟然搶先在葉薄歆之前辦婚禮,日子就定在三月二日,恰逢元宵節。
雖然聽說駱家在大肆準備婚禮,可葉薄歆這陣子太忙,竟沒放在心上,再者以她跟葉青羽的交情,葉青羽給她一張請帖就算看得起她葉薄歆了。
想起葉青羽將請帖甩在她面前那副趾高氣昂的樣子,葉薄歆只想笑,專門來跟她炫耀,幼不幼稚。
“媽,葉家跟駱家聯姻,這件事您怎么看?駱時這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干啊?他真的要娶葉青羽,駱時他到底想干嘛?”葉薄歆坐在黑皮椅子上,腳尖抵著桌腿,不停地旋轉,手里還按著筆頭,時不時發出聲音。
蘇婉眼皮一跳,駱彥程是駱時的小叔,這丫頭莫不是瞧出什么端倪,套她的話來吧?
“你問我我問誰?”蘇婉合起卷宗,順手撈起一旁的合同往葉薄歆身上砸,“你很閑是不是?回去把這份合同看一遍。”
葉薄歆看了眼被扔在懷里的合同,“唉,這個不急,怎么說葉青羽都是我姐姐,我得關心關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