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薄歆臉色唰地變白,顫抖著手去拿手機。
他都昏過去了,必須送醫院。
剛想打120,卻想到季簡寧說送醫院也沒用,可人生病了,送醫院怎么會沒用呢?
葉薄歆不敢耽擱,扔了自己的手機,用靳未南的手機去聯系季簡寧。
“喂,季簡寧,我是葉薄歆……”她連聲音都在顫抖。
季簡寧被吵醒,翻身坐了起來。
“嫂子,怎么了?”他打了聲呵欠。
“靳未南昏過去了,怎么都叫不醒,怎么辦?”葉薄歆努力平復心跳,讓自己吐字清晰。
季簡寧的瞌睡散了,嘀咕說:“還真被我猜中了。”
“什么?”
“沒什么,嫂子你別緊張,家里有沒有酒精?幫他物理降溫一下。我現在就聯系醫生過去。”
“不能送醫院嗎?”葉薄歆敏感地嗅到了不一樣的味道,都燒昏過去了,為什么不送醫院?
“送醫院沒用的,他的身體有藥物克制,普通退燒藥對他根本沒用,醫院里也找不到讓他退燒的藥物。”季簡寧氣息平穩。
葉薄歆心下一驚,難怪。
她之前聽說過特種兵為了增強體質,會往身體里注射新研發出來的抗體,能抵抗一些藥物、毒品對身體的侵害,目的就是為了臥底或者被俘虜的時候,不會被藥物控制。
身體能抵住侵害的同時,普通藥物對他們也沒了作用。
“嫂子,你們現在住哪呢?地址說一下。”季簡寧翻出電話簿。
葉薄歆喉頭發緊,看了眼雙眸緊閉、安靜地躺在床上的男人,心口發疼。
“御景園。”
“好,我估摸著醫生能在二十分鐘后到,你先拿酒精幫他擦拭一下身體。”
“嗯。”掛了電話,葉薄歆抬手胡亂地抹了一把臉。
滿臉的汗水。
公寓里沒有備用醫藥箱,她翻了遍,連酒精都沒有。
無奈,她換上了烘干的衣服,蓬頭垢面就出了門。
凌晨三點多,她突然從公寓里跑出來,把值班室的保安嚇了一跳。
葉薄歆沒來得及跟他解釋,去了附近的二十四小時藥店。
等她匆忙付錢回到公寓時,已經過去了十分鐘。
幸虧他上次給她留了公寓的鑰匙,臨走前讓她錄下了指紋,不然她現在都沒法進門。
脫了鞋,光腳踩在地上。
她打開了客廳的燈,臥室里的吊燈也開了。
跪在床邊,掀開被子。
他看著很瘦,身體卻很重,剛才幫他擦身已經弄出了一身汗,現在又急又擔心,慌亂之下,鼻尖沁出了汗珠,滴在他身上,混和著酒精的味道。
剛開窗散一下室內濃烈的氣味,就聽到擱在床頭上的手機響了。
“喂……”
手機那頭頓了下,“我是陸羨西,季簡寧說南發燒了,讓我過來看看……”
那就是醫生了?
御景園這邊安保設施齊全,不是戶主進不來。
葉薄歆邊朝外走邊說:“好,你等會兒,我下去接你。”
陸羨西站在小區門口,一身白色休閑裝,清潤優雅,淡如白梅。
肩上挎著醫藥箱,雙眸很很淡。
他對葉薄歆微微點頭。
葉薄歆一怔,覺得他很眼熟。
“陸醫生,幸苦你了,跟我走吧。”葉薄歆禮貌地點了點頭。
她并不清楚陸羨西跟靳未南的關系。
葉薄歆進保安室說明緣由、登記的時候,陸羨西就站在門口,打量這個第二次見面的女人。
上次匆匆見了一面,是在醫院心里咨詢室外。
不過,這個女人貌似沒認出他來。
葉薄歆頭發有些凌亂,衣服也有些褶皺,臉色很蒼白,卻努力保持冷靜。
眼睛微紅,像是哭過。
她不像那些女人,遇事就慌張。
可因為先入為主的觀念,陸羨西對她依舊沒什么好感。
除了漂亮點,性格堅韌點,他看不出來這個女人有什么值得靳未南念念不忘的。
“陸醫生?”葉薄歆抬頭,見他眼神不善,不清楚自己哪里得罪了他,可能是凌晨被人從被窩里拉出來,有起床氣吧。
陸羨西側開身子,讓她走前面帶路。
……
葉薄歆把陸羨西帶到臥室里,陸羨西放下醫藥箱,取出聽診器,俯下身子。
葉薄歆站在床邊,心口快速跳動,她極力壓制心里的恐慌。
靳未南在她心里,那么強大,他怎么會倒下呢?
她還記得上次在緬滇邊界考核,她被江亦霆的人帶走,還是他孤身把她救了出來。
陸羨西站了起來,手里拿著聽診器,眼睛卻看著她。
她不明所以,以為自己擋了光線,往后退了幾步。
陸羨西的視線隨著她移動,很淡,可眼里那抹輕視卻讓她捕捉到了。
葉薄歆皺眉,“陸醫生,還希望你能盡快幫他檢查一下身體。”
燒了半夜,現在也不知道什么情況。
而陸羨西不緊不慢,讓她很惱火。
“我看病的時候,不喜歡旁邊有人,會影響我的狀態。”陸羨西俊顏上一片嚴謹之色。
毛病還真多。
葉薄歆雖不滿,還是走了出去,順帶將門關上。
她感覺得出來,陸羨西在針對她。
……
陸羨西確實是故意的,靳未南現在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差,都跟這個女人有關。
季簡寧昨天就跟他說過,靳未南現在連睡眠都需要借助藥物。
這么一個會折騰的女人,他還真喜歡不起來。
如果不是看靳未南非她不可,他不介意教訓她一頓。
然而,等陸羨西掀開被子,看到靳未南身上的吻痕、抓痕時,整張臉五顏六色。
他哼了聲,邊拿聽診器往他心口上放,嘴里邊低罵。
“都燒成這樣了還瞎折騰,才分開幾天,就這么饑渴?小命不要了?”
葉薄歆在陸羨西心里的印象又被打了折扣。
隨后,等他檢查完,給他注射了專門的藥物,掛了吊針,走出房間。
……
葉薄歆倚在墻邊,聆聽里頭的動靜。
隔音效果太好,她什么都沒聽到。
陸羨西不讓她在里頭,她擔心他的病情,反反復復看時間,才過了十多分鐘,她卻覺得像過了一個世紀那么久。
手機響了,她看了眼,是季簡寧。
“喂……”她的聲音很低沉。
“嫂子,怎么樣,老陸到了吧?”
老陸?陸醫生?
“到了,在檢查呢。”
季簡寧聽出來她心情不好,安慰說:“你也別太擔心,這種情況不是第一次了,像我們這種人,哪一次出事不是到鬼門關前晃了一圈?現在這點小燒奈何不了他,前兩天那才驚險……”
葉薄歆覺得奇怪,燒到四十度,人都昏過去了,為什么季簡寧一點都不擔心,就連醫生也慢條斯理的樣子,是她小題大做了嗎?
現在高燒致死雖然少,但并不是沒有。
“前兩天?”葉薄歆心下一緊。
季簡寧險些說露嘴,抽了自己兩個耳刮子。
“呃,沒什么,我就想問問情況怎么樣了,不過有老陸在,你就放心吧。”
季簡寧胡亂找了個借口,掛了電話。
……
季簡寧剛掛了電話,房門就被人從里打開了。
葉薄歆迎了上去,一臉擔憂,“陸醫生,怎么樣了?”
她臉色灰白,連唇上的血色都褪去了。
整張臉看起來就跟鬼沒差別,人又很瘦,走路輕飄飄。
她從一旁走過來,打著赤腳,沒有聲音,陸羨西這個常年呆在醫院里的人都被她嚇了一跳。
看她擔心成這樣,陸羨西臉色緩了下來。
所幸這個女人還有點良心。
陸羨西抬手,拉下卷到手肘上的袖子,斜眼睨她,“他腦子燒糊涂了,亂發瘋,你也隨他瞎胡鬧?”
“燒到四十度了,還嚇折騰,你真以為他不會死啊?”陸羨西一向有風度,可一想到靳未南發了燒還做那事,再拖久一點,他真可能會燒傻了,陸羨西就沒了好脾氣,語氣有些沖。
葉薄歆一臉莫名。
陸羨西呵了聲,轉身進去,一把掀開被子,指著靳未南身上的抓痕說:“沒想到你們還挺激烈。”
葉薄歆的臉紅得能滴出血來,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往臉上涌。
她剛才太著急,竟然忘了他身上的痕跡。
她尷尬地低著頭。
陸羨西也不是什么毒舌的人,看到她羞愧的樣子,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靳未南起的頭,他想做的事,誰能攔他?他陸羨西不過是不爽她,借題發揮而已。
陸羨西是醫生,這種男女之事沒什么好忌諱的,男歡女愛很正常,說出來的話一本正經。
葉薄歆卻窘迫得想遁形。
“沒什么事了,掛一瓶吊針,明早就可以退燒了。”陸羨西沒理會她,轉身開始收拾東西,從醫藥箱里拿出兩瓶寫著英文的藥,放在床頭上。
“明早給他煮點清淡的粥喝,這瓶藥每次服用三粒,這瓶小的,每次服用兩粒,一天三頓,飯后半小時吃。明天中午我再過來一趟。”陸羨西一邊交代,一邊把醫藥箱往肩上挎。
葉薄歆點了點頭,眼神有些尷尬。
“麻煩你走一趟了。”
“他是我兄弟,你好好照顧他就行。”陸羨西調試了一下的輸液速度,“看著點輸液瓶里的藥水,一會兒輸完后,記得給拔出來。”
送走了陸羨西,葉薄歆臉上的熱度沒退,卻狠狠吁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