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春殿里沒有爐火……一樣的冰冷如冬,他甚至感覺到自己在微微顫抖,徹骨生寒。
北宸風進門時,寢宮內一副掛畫卻似門一般被人從里面推了開來……正是孟元,他看到北宸風虛晃不穩的腳步,忙迎了上去。
“皇上,您怎么了?是內傷又發作了?”孟元神色焦急地將北宸風扶坐在榻上,立刻朝掛畫后那扇門喚道,“玄月!”
有沉穩的腳步聲傳來,一身墨色長袍的高大身影從暗道內走了出來。
當他抬起頭來,竟露出了一張和北宸風一模一樣的臉!
細看之時,不論身形還是眉目,就連北宸風神色中慣有的深沉都如出一轍……
北宸風強忍傷勢,難得有些虛弱地靠坐在那里,見玄月現身,沒有任何驚異之色,他微微勾了勾唇角,“來了。”
“主子。”玄月聲音低沉,透出微微的冰冷和魅惑,比起此刻因傷有些沙啞虛弱的人,他更像真正的北宸風,“您的傷勢需要好好修養,若是貿然出宮……很危險。”
“朕將你調回,你該做的事,總要有人去辦……更何況……正是巡查最近部署的機會,這一次……絕對不容有失!”北宸風擺了擺手,深吸口氣,似乎緩和了不少,“倒是這次……要難為你了。”
玄月正為他把脈,劍眉微蹙,“主子吩咐,玄月在所不惜!”
北宸風頷首,接過藥丸吃下,玄月再以內力幫助療傷,一番折騰后臉色好了許多。
他輕輕一笑,朝玄月伸出手去,緩緩道:“朕暫時把她交予你保護了,你須記得……不論如何,在朕心中,她是最重要的。”
“玄月以性命擔保,請主子放心!”說完,玄月跪地將系在腰間的面具取下,交到北宸風手里。
花紋細密的面具上,遍布只有暗衛才懂的特殊字符,代表著他們獨一無二的身份。
北宸風抬手將面具帶上,遮去所有容顏,只露出一雙深沉的眼眸,他走到暗道門邊時,突然轉身:“她的目的達成,若朕還沒回來的話,務必讓人跟著,直到她安全回到離國。”
“屬下遵命。”目送北宸風與孟元二人離開,暗道關閉,一切恢復寧靜。
玄月起身環視一圈長春殿,邁步出門,不論動作還是力度,都和北宸風別無二致,沒有絲毫紕漏。
殿外突然進來一個小太監,玄月面色一冷。
“慌慌張張做什么?朕不是下旨,長春殿日后禁止任何人出入嗎?”
小太監嚇得忙跪地磕頭道:“皇上贖罪,奴才……奴才今日打掃時,娘娘的耳環不小心遺失了,方才發現,急忙送回來。”
說著,他雙手捧起耳環,玄月看了一眼,朝前走去,“物歸原處,如有下次,定斬不饒。”
墨色身影遠去,小太監跪地謝恩,驚魂未定的擦了擦汗……算是逃過一劫。
玄月徑自去了錦繡宮。入冬天黑得早,宮中早早就上了燈,玄月到時,夏香玲剛用完晚膳。
“皇上駕到。”
通報聲傳來時,夏香玲與一眾人都慌亂不堪。須知北宸風從未主動來過錦繡宮,一時間又驚又喜,忙整理了下著裝,出門迎接。
“臣妾參見皇上。”夏香玲躬身行禮,難掩欣喜。
“起來吧。”玄月淡淡揮了揮手,其他人便都一一退下了。
夏香玲拿不準他的心思,就笑問道:“皇上這時來,用過晚膳了嗎?”
玄月不答,自顧自的走進了寢殿,待夏香玲隨他入內,他才轉身,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說道:“皇后認為朕此時來這……能有什么事?”
“臣妾……”夏香玲心里一跳,覺得今日的北宸風有些奇怪,但細看又沒有絲毫不妥,但他剛才的話……讓她不免有些多想。
“朕有些乏了,不如今日就在皇后這休息如何?”玄月伸手輕輕挑起夏香玲小巧的下顎,她的臉越發的紅了。
映襯著燭光,一雙杏眼眉目含情很是動人,她被“北宸風”嘴角始終噙著的一絲笑意蠱惑,沒發現男人眼中略過的清明與冷意。
“臣妾……遵旨。”夏香玲喜不自勝,實在沒想到自己精心設計了那么久,一直在等的時機……那么快就來了,這般順利,讓她也有些昏沉。
玄月突然松開了她的下顎,手指順著發絲,撫上她發間那只珍珠步搖。
他似乎對這流光溢彩,異常精致的頭飾格外感興趣,似散發出一種淡淡清香,他湊近了她的發絲,輕嗅一下,笑了起來,眸中冷意更深,“這步搖,倒挺別致的。”
“是……是母親留給臣妾的。”夏香玲有一絲慌亂,忙別開了頭,不敢直視眼前人。
她精心準備許久的東西自然不是裝飾作用,縷空珍珠內藏著可催動情思的香粉,雖沒特殊藥物那么厲害,卻不易被發現。
原本就要用這個來對付北宸風的,倒沒想到,竟這么順利……她嬌媚的笑了笑,“皇上既然乏了,就讓臣妾為皇上更衣吧!”
她害怕北宸風太深太沉的目光和嘴角淡淡的笑意,再多對視幾眼,她害怕這小心思……會被他發現。
手剛觸到衣襟,玄月一把將她攬住,握住手腕沉聲道:“看來朕當真冷落了皇后太久……居然要用到這種東西?”
說完,一把抽出那步搖。
“皇上!”夏香玲驚呼一聲,來不及說什么,整只步搖已然被捏碎,那香粉沾了“北宸風”一手……
她急忙跪地:“臣妾……臣妾知錯,請皇上恕罪!”
明明知道在他面前任何小心思都無所遁形,她也忍不住要靠近,哪怕用這種讓人不齒的手段,也想要得到他的寵愛,……
就像飛蛾撲火一般不顧一切!
夏香玲咬唇,泫然欲泣時……意想不到的是肩膀突然被一把抓住,拎了起來。
“皇上!”她一聲驚叫,被一把扔到了榻上,“北宸風”冷哼一聲:“皇后放心,就算沒這東西,朕也不會忘了你!”
夏香玲瞪大雙眼,來不急多想是什么意思,耳邊傳來男子暗含鄙夷的低沉聲音:“你會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美好!”
說完,在夏香玲沒有任何反抗和掙扎的余地下,不再克制……
自接受暗衛訓練以來,玄月早對各種藥物暗器了如指掌,夏香玲那點微末伎倆根本算計不到他,剛才故意吸了不少那香粉,是為了完成主子交待的任務。
沒有感情,沒有親吻,沒有愛撫。
玄月死死的鉗制著夏香玲,那香粉正好帶動他的神經,讓他不去思考太多。
“皇上!臣妾……臣妾知錯了!”夏香玲養尊處優,何曾受過這種苦楚,下意識就向這個人求饒,眼淚不知不覺也順著臉頰滑了下來。
但“北宸風”從始至終都沒有絲毫表情,與她曾經設想過無數次的場景截然不同。他所有的溫柔從來都是別人的,面對她的時候,只有冰冷……
“這不是你想要的嗎?”玄月冷冷回了一句,然后夏香玲當真就再也不吭聲了。
是啊,這就是她想要的!她想要一個孩子……她想盡辦法就是想讓北宸風寵幸她!此刻目的達到,她還有什么好害怕的?
“皇上……”夏香玲咬唇,忍住眼淚和痛楚,最后一次鼓起勇氣,像落水之人抓住唯一浮木那樣,緊緊抱住眼前的人!
“臣妾……是愛您的!”她抬起頭來,試圖湊上,玄月別頭避開,低低警告道:“你最好別動!”
良久,他起身,不顧夏香玲的狼狽,喚人進來換好袍服,甚至沒有再看她一眼。
待他離去,夏香玲惱怒揮退了所有宮人,愣愣躺在鳳榻上,一生之中,從來沒有這么痛過……
身體上的痛是其次,錐心之痛,痛入骨髓!
她一直以為,能得到北宸風的寵愛是再幸福不過的事情,就算北宸風以前看到的想到的不是她,只要能陪在他的身邊,總有一天他會發現自己的好。
直到方才,看到他的表情,她才明白這個念頭有多么可笑。
他怎么可以冷到如此地步呢?就算有香粉的作用,他的眼中也還是沒有一絲波動,清醒成這樣,就為了那個女人嗎?
“呵……”夏香玲冷笑一聲,強忍不適,緩緩坐起身來。
無所謂……什么都無所謂了,宴無雙這個正主尚且爭不過她,一個長相相似的替代品,拿什么和她爭!
只要這次能誕下龍子,那么……一切都會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