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里的嬰兒正在極力的哭泣著,費無極初初見到孟嬴的那一刻是驚詫的,但在見到了她懷中的這孩子的時候,眼神卻是驟放光亮。
“你……你生了?”費無極又驚又喜,指著這孩兒問道,“是男是女?”
還沒等孟嬴再開口的時候,費無極的目光則是被前面廝殺的場景給吸引了去。
“真是有夠大膽的呀,竟然追殺到了我府門前。”他瞥了一眼孟嬴,又問:“公主可知,這追殺的是誰的人?”
許是受到的驚嚇太大,孟嬴此刻只蒼白著臉色,死命的抱著這懷中的嬰孩,緊抿著雙唇,并沒有開口回答費無極的問題。
費無極安撫了孟嬴幾句,卻是沉聲冷喝,“給我多調遣人手過來,將這些人全部清理了!”
他說著,便恭恭敬敬的將孟嬴給迎進了府中,“公主大可放心,你來到我這里就絕對安全了,你不知道……大王找你快找瘋了,你這段時間到底去哪里了?”
孟嬴依舊沒有說話,任憑著費無極在一邊叨叨念念的,她都是緊緊的抱著自己懷中的孩兒。
外邊,風雪吹過的痕跡,在這府門的前面,早前還在追趕著孟嬴的這一群殺手,此刻便已經七倒八歪的倒在地上,任憑風雪覆蓋,一動不動。
直到了第二天,昨夜所有的狼藉全部都被清理干凈,甚至連昨夜留下的血跡都再尋不著半點。
只是可憐了伍奢,昨夜在風雪之中等待消息,可是最終歸來的是伍子胥那帶血的刀劍,他跪在自己的父親面前,“我始終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死在你手上!”
伍奢一言不發的看著自己的兒子,那苦等了一夜都不歸來的殺手,結局如何,伍奢自然是能料想得到的。
只是,回去了之后,伍奢卻是大病了一場,與伍子胥之間仿佛有著一層解不開的隔閡。
而在費無極這邊,早早的就已經派人去宮外等候了,只等天闌時分,宮門一打開的時候,就立刻讓人進宮去稟報大王,公主在昨夜找到了。
這些天來,楚王食不知味的,丟了孟嬴就跟丟了魂似的,就差沒把整個楚國都搜一遍了,如今一早的就聽到費無極的來報,喜不自勝。又聽聞孟嬴在途中受到了驚嚇,早產下一名公子,更是樂開了懷。
原本是要派遣人前去接應的,可是踱了幾步之后,楚王難以按捺住心中的想念之情,就叫回了內侍,讓人立刻準備,他竟然是要親自出宮去將孟嬴給接回來。
在費無極的府中休息了一夜,孟嬴原本的驚慌已經安撫了下來,可是,心里的余悸卻是久久難消。
心中更是如同一潭死水的一般,就一直任憑著自己這樣安靜在當處,腦海之中所想到的,全然是昨夜的伍奢,正確來說,是伍奢所說的那些話。
子夷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在楚王的手中,她難道真要這樣罷休嗎?
就在她依舊陷在自己的沉思當中的時候,外邊卻是一片嘈雜的聲音,楚王親自到訪,費無極整個府上都覺得蓬蓽生輝。
當房門被推開的那一刻,驚動了躺在孟嬴身邊安睡的孩子,孟嬴這才側身過去,輕輕拍了拍孩兒,頃刻后,則又是恢復了安靜。
她抬首起來的時候,楚王正好趕到她身邊來了,一副著急的模樣,在見到那孩兒與孟嬴全都安然無恙的時候,眉目之中盡是溫柔,“幸好幸好,你沒事就好,還給寡人添了一孩兒……”
然而,孟嬴在見到楚王的時候,眼光之中的冰冷卻是更甚,目光就這樣一直冰冷冷的放在他的身上,也不曾挪開過。
這種感覺讓楚王極為不舒服,就像是毒蛇從身上爬過的一般,冰冷冷的不帶一絲溫度,又像是時刻都在伺機要了你的命一樣,實在讓人瘆得慌。
“怎……怎的這般眼神看著寡人啊?”楚王被看得心慌了,訥訥的開口問道。
孟嬴回過神來,只將神情挪開,卻不再言語,只是怔怔的將目光看著前方。
楚王就這樣近在咫尺,可是她現在手無寸鐵,能做得了什么?可是,就算是自己手上有武器,又能把他怎么樣?只要她一動手,這周邊的武士,全楚國上下……都不可能讓她得逞的。
她想要的,不止是楚王的命,更是要他生不如死,哪怕傾覆了這方天下,她也在所不惜,可是……現在她卻這般的無能為力。
費無極在外面安排好了一切,進來向楚王問安的時候,卻被楚王拉到了一邊去,壓低了聲音,“美人怎的這般模樣,不言不語,就連看著寡人的眼神,都讓人覺得心慌,這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
費無極也偷偷的瞄了孟嬴一眼,卻早就已經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了,他安撫楚王道:“大王不用擔心,自昨夜救下公主的時候,就已經是這樣了,想必是被人追殺之下,嚇壞了……”
“到底是誰那么大膽,竟然對她動手?”楚王怒吼了一聲,聲音驟然變大了,隨后又忽然噤聲下來,深怕自己再次嚇到孟嬴,便拉著費無極出了這房間。
費無極恭恭敬敬的跟隨著楚王一道,依舊是留下孟嬴在這房里。
“你給寡人好好查查,看看是誰竟然這么大膽。”楚王吩咐著,隨后細想了一陣,“還有,就連祭祖時候的那事也查一下,寡人就不信了,這美人會莫名其妙的失蹤,還莫名其妙的被人追殺。”
費無極聞言,頓了頓,“臣有一話,也不知當講不當講?”
楚王瞅了他一眼,“有話快說。”
費無極點了點頭,卻是抬起了眼角,陰陽怪氣的說:“依臣看來,這追殺公主與祭祖的時候說不定是同一回事,而公主又不是楚國人,自然不可能與誰結怨,最大的可能,臣還是覺得,這一撥人是針對大王而來的。”
“針對寡人!”楚王聲音都沉了下來,忽然又沉寂了起來,似乎在細細的咀嚼著費無極的這一番話。
“大王細想,公主肚子里懷的,可是您的骨肉啊!公主一死,那小公子自然也難逃,這最后得益的,會是誰?或者說,鞏固的是誰的地位?”費無極又再度挑明了一層說。
這下,楚王卻是挑起了眉,“你是說……太子?”隨后沉著了下來,又否定道:“太子已然被寡人調到城父去了,怎么可能是他!”
費無極搖了搖頭,“臣說的并非是太子殿下,殿下寬厚仁德,也不像是會做出這等事情,但是,后宮里,卻多的是能做出這等事情來的蛇蝎婦人!”
這句話,已然再明顯不過了,楚王的臉色也再度陰冷了起來,“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