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辰不知道自己幾時睡著的,但她睜開眼,就捉到了童朗沒來得及收回的視線——如果視線有溫度的話,昨晚的她,估計早就被這人的眼神燙傷了。
她知道童朗在看自己,一整晚。
這個騙子,明明還愛她啊!因為眼神不會騙人的,身體也不會。
他就是還愛她。
那他……到底在糾結什么?
“你一直沒睡么?”方辰輕聲問。
“睡了的,醒得早而已!蓖收f著爬起床,“你再躺會兒。飯好了我叫你!
冰箱里食材很豐富。按照方辰的要求,童朗做了桌中西合璧的早餐:小米粥,雞蛋餅,煎培根,荷包蛋,烤土司,還有咖啡和果蔬汁。
“以前都沒機會嘗到,沒想到你手藝還不錯啊!在國外練出來的?”
方辰用筷子戳了戳荷包蛋——溏心的——她最愛了。
“十幾歲就會了!蓖式o吐司涂了層黃油,放到了她盤子里。
“哦。那這幾天的飯……”
“我做。”
“家務……”
“我來!
“我只說要你陪我,又不是讓你當小時工的。白天別把自己搞得太辛苦,不然晚上會扛不住的哦。”
說著,方辰伸出不安分的腳在男人小腿上蹭了蹭。
“那就當是付房費吧。”童朗站起身就開始收拾碗筷,鎮定自若。
裝,繼續裝!
深深看了他一眼,方辰就拍著肚子去臥室換衣服了。
半小時后,兩人一起出門買菜。
大年初一的早上,除了大型超市和商場,街上沒別的鋪子開門。
在蔬菜區挑挑揀揀半天,他們也只買到了一些年前賣剩下的常規品種。
“這些菜好難看啊,一點都不水靈。”方辰有點嫌棄,童朗卻笑著揉了揉她后腦勺的發,難得地沒去掩飾語氣里的寵溺。
“我會盡力讓它們好吃點!
他沒有食言,中午的菜色好得讓方辰想尖叫。
汆丸子,蒸魚頭,上湯娃娃菜,釀豆腐……這人甚至還專門給阿杜煮了份胡蘿卜雞胸肉貓飯。
兩人一貓,將所有飯菜吃得是干干凈凈。
洗碗的時候,方辰從后面摟住童朗的腰,將頭靠在了他的背上。深吸一口,鼻腔里就灌滿了讓她能輕易情動的荷爾蒙。
她真的很喜歡這個人,從頭到腳,哪兒哪兒都喜歡。
“肉肉,咱們結婚吧!狈匠秸f。
男人的身體僵了僵。
方辰對他的反應毫不意外:本來就是試探而已。
她笑著掐了他的腰。道:“我開玩笑的啦!結婚有什么好,兩人天天綁一塊,柴米油鹽醬醋茶地磋磨著,最后等兩看生厭了,離婚時還得脫下一層皮。還是像現在這樣好,你負責漿衣洗碗,我負責陪吃陪 | 睡,簡單又純潔的肉 | 體關系。等膩了,一拍兩散,互不虧欠。對不對?”
“嗯。”
童朗胡亂應了一聲。
半晌,女人松了手,趿著拖鞋去書桌前畫畫了。
洗完碗,把衣服晾好,再將房間里里外外的衛生做一遍,童朗這才拿出電腦,靠在方辰身邊的沙發椅上處理起公事來。
外頭陽光正好,空氣里的灰塵在光束里盡情地跳著舞。
他們沒有開口說話,但彼此都不覺得孤單。
童朗從公事中得閑,抬頭掃了四周一眼。
木色家具,淺色窗簾,墻上貼著的海報,床頭花朵一樣的小燈······除了書桌旁那個新添置的工作臺,和上面散亂放著的畫材,這間小臥室仿佛是一個結界,二十多年過去,時間凍結,任外面滄海桑田,這里卻什么都沒變。
很久很久以前的夏天,也是在這里,他和她,一個畫畫,一個看漫畫書,安靜地待上一天都不會膩。
她說:“等膩了就一拍兩散,互不虧欠。”
童朗怎么會膩呢?童朗也不想一拍兩散,但是不得不。
閉上眼,男人進入了夢鄉。
童朗剛剛睡著,方辰就發現了。
像那年一樣,她拿出紙筆將他的輪廓仔細描摹了下來。
這人只怕是一整宿沒睡吧?
眼下有烏青,但那張臉卻依然是那么好看——直戳方辰心窩子的那種好看。
但為什么,他連睡覺都緊鎖著眉頭?這人心里,又到底藏著什么秘密?
方辰放下筆,走上前,輕輕在他唇上印了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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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杜這個老姑娘,年方十一,體重十二斤。
被十二斤重的玩意兒壓在胸口,童朗不可能不醒。
然后他就發現自己睡過了頭。
“漱個口就來吃飯吧!狈匠浇庀聡埂
其實她不太會做飯,但是穿上白紗結婚,給愛人洗手作羹湯,是女孩小時候的夢想。
且讓她先實現一半再說。
從洗手間出來,童朗來到桌旁。桌上不過擺了三道菜:青椒肉絲,番茄雞蛋,還有一碗冬瓜海米皮蛋湯。
很簡單,很家常。
“再多的我就做不出來了,不過晚上本就要少吃,養生。”方辰一邊說著一邊給男人盛了碗湯,貼心又乖巧。
乖得男人想擁她入懷。
“試試?”她說。
童朗喝了一口,眼淚都要掉出來:好喝的。
除了函數,方辰真的是學什么都快。
怎么辦?這么好的姑娘,要他怎么舍得放手?
入夜洗完澡,女人站在落地鏡前仔細端詳里面的那具身體。
童朗則靠在門框上,端詳她。
方辰的頭發又細又軟又多,長度剛過肩胛骨,正隨意披散著;那青絲垂在胸前,滑過頂端,分開,又收攏,隨著她的動作一下一下在曲線上掃來掃去。
轟!
男人心里有火竄起。
“你很喜歡它,對不對?”不然,也不會答應留下來陪我。
方辰指著鏡子里的美好肉體,一臉無害地回過頭問他。
至純至欲。
童朗將頭埋在她的頸項之上,猛吸了一口。
好甜,好香。
他……餓了。
這感覺他回味了十年,后來不過是又嘗了一遍,就在心里扎了根。
幾個月以來,他幾乎是天天都想,又難受又興奮,又興奮又荒唐。
童朗只覺自己是中了妖術。
這姑娘……明明就是吸人陽氣的妖精轉世,卻偏偏化出一副清純無邪的面孔來迷惑眾生。
可惡!
太可惡!
童朗要狠狠懲罰這個欺世妖孽,哪怕她求饒,他也不會停。
鏡子里,年輕的愛人身體相融,骨骼糾纏;他們碰撞著,顫抖著,從頂峰到深淵,一次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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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兩天,童朗再沒有徹夜不眠。
而通過幾天觀察下來,方辰確定,童朗身上沒有疤痕,也沒缺什么“重要”的東西。相反,他很強壯,身體素質不比高中那會兒差。
那又是為什么呢?
看來還得繼續試探。
還在埋頭苦想的方辰并不知道,童朗已經看透了她的小心思:方辰發覺了,那他……就得走了。
大年初三,萬州面館開張了。
老板娘依然熱情,但看到方辰身邊的童朗時,她臉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咦?怎么換人了?不過這也是個帥鍋呀!小姑娘好福氣呀好福氣。
她在心里想著,臉上表情就從疑惑到驚訝,然后變成一臉曖昧。
吃完面,兩人正在一個新開的商場逛著,童朗突然開口:“剛才那家面館,你帶邢覺非去過?”
方辰身上一僵,還是老老實實點了頭。
“你怎么知道?”
“猜的。”
老板娘見到他的時候,明顯是有些驚訝的——這說明方辰以前帶別的男人來過。
魏東亭和他有六七分像,只見過一兩面的人很容易把他們倆搞混。
那就只能是邢覺非了。
“生氣了?怎么不理我!狈匠嚼实母觳玻瑩u了搖。
“我為什么要生氣?”
“因為我帶邢覺非去過啊!
“你帶誰去,和我有什么關系!
“你……!”
女人氣結:反復無常!有問題,大大的有問題!
趁他接電話,方辰趕緊去內衣店掃了一圈;氐郊遥龘Q上新買的睡衣,暗下決心要把這人多留幾天。
夜里,靠在床上的童朗放下手中的書,盯著眼前的方辰,抿著唇一言不發。
他對她的美,還是預估得不夠。
害羞帶怯的表情,若隱若現的起伏,緊張不安的小動作,以及被蕾絲和薄紗包裹住的美好曲線……
這種半露半裸的性 | 感,殺傷力太大了。
方辰這么美,卻為了自己這么個廢物,狠心把自己藏了十年。
童朗覺得可惜。
她不應該把后半生浪費在他身上,她應該找個可以欣賞她的男人——一個能睜著眼欣賞她的人。
“我明天就走。”童朗說。
“什么時候回來?”
“不回來!
方辰不說話,跨坐在男人身上,用手勾住他的脖子,臀無意識地動了動。
“留下來,好不好?”
童朗閉了閉眼,沉下氣,把將她抱到了一旁,道:
“我不值得你這么做。以后,你要是遇到了合適的人,不要再推開他。給別人機會,也是給自己機會。你要……”
啪。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女人打了一巴掌。
“方辰你聽我……”
啪。
又是一巴掌。
方辰這兩下力氣不算大,但是童朗還是覺得疼——心里疼,疼得直抽抽的那種。
這得是多恨他?
這又是多愛他?
“對不起!狈匠降皖^看著自己打人的那只手,幽幽開口:“今天再陪我一晚吧,給我……多留點念想!
她的試探結束了,所以這只是個很單純的請求。她求他留點念想,一點都不過分。
童朗沒說話,只是翻身吻住了她——他也想多記住一點東西。
兩人在床上分分合合,聚聚散散。
童朗一次次將方辰拋向云端;她在他身下被撮成了團,被碾成了沫兒,然后化為無形。
至死方休。
童朗一邊沉淪一邊哀痛:這樣的極致的快樂,怎么能讓別的男人享有?
但他必須親手把她推開,交給別的男人——不能去想,一想就是撕心裂肺。
內心的哀痛和身體的歡愉交織在一起,將童朗生生撕裂成了兩半,形神分裂,血肉 | 模糊。
地動山搖間,火山噴發,天崩地裂。
沖洗時,方辰笑了:“這下……你肯定忘不了我了!
女人被淋濕的臉上,水光瀲滟的那雙眼,笑得很得意,卻依然天真無邪。
童朗表情苦澀:早就忘不了啊。
她是一閃一閃亮晶晶的星,藏在他心里,靜靜放光明。
夜里,有人一夜未眠;清晨,有人悄悄離開。
走時,童朗輕輕地帶上了門。
啪嗒。
喵嗚?
方辰睜眼,沒敢翻身去看。
他連背影都溫柔。
作者有話要說:
日更4000,k歌系碼字,用音樂發愛。
刪的差不多,終于解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