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穿過蜿蜒曲折的長廊,一路往前,也不知道是因為天黑路滑,還是醉意朦朧,朱縣令突然腳下一個踩空,眼看著整個人都要往前栽去,跟在他身后的南若月和林寒星都沒有動,并不是不想去扶,事發突然,就算他們有所反應,這樣的距離,必定需要快速出手,若要讓朱縣令不跌倒,必定會被人看出是練家子,而林寒星的南若月誰都不能夠暴露。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朱縣令即將落地的那一剎那,一個黑影如風一般從他們身邊掠過,是師爺,他雖然走在最后面,卻以最快的速度上前去,個飛躍,在空中便徒手接住了朱縣令,南若月和林寒星都十分吃驚地看著師爺,沒有想到他其貌不揚,竟然身懷絕技,著實讓人意想不到。
“朱大人,你沒事吧?”林寒星連忙“關切”地上前詢問,伸手欲扶他。
師爺穩穩地扶著朱縣令,客氣地對林寒星:“林公子,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今夜我家老爺有些喝醉了,不適宜再飲酒了,我叫馬車送二位回去。”
林寒星也沒有想要繼續留下來的意思,見狀正好順水推舟地便告辭了。
師爺送他們出府,府門外,紅燈高照,師爺站在馬車邊,看著丫鬟扶著南若月上馬車,她拎著裙擺,款款地踏上了矮凳,師爺看得真切,借著家丁的遮擋,暗地里推出了一掌,一股勁風襲來,扶著南若月的那位丫鬟兀地往前飛撲而去,推著南若月便要往前栽倒。
南若月只覺得身邊的丫鬟不知道為什么,一下子撲倒在了她的身上,如果換作平常的姑娘家,是一定會被這股力道帶得摔倒在馬車下的,不過,她是練家子,下盤穩固,根本不可能在意這樣的力道,想必是有人對他們的身份起了疑心,所以才會出這樣的招數來試探她。
南若月裝作柔弱的樣子,整個人像弱柳扶風,歪倒了過去,那馬車很高,這樣摔倒下去,雖然不至于受太重的傷,不過也不是那么輕松的事情。南若月輕叫了一聲,緊緊地閉上眼睛......
沒有預期中的疼痛,一又溫暖的大手一把托住了她的腋下,將她扶了起來,而那位丫鬟則“咚”的一聲栽倒在地,這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了,旁邊的下人們都沒有反應過來,另一位丫鬟見摔著了貴客,急忙戰戰兢兢地上前來扶,可是,師爺已經上前一步,狠狠地一個巴掌甩了過去:“你們這些奴婢,這點事情都做不好,要你們何用?”
“對不起——對不起——”那兩個小奴婢嚇得都快要哭出來了。
南若月理了理衣裳:“無妨,師爺您不要責備她們了,反正我也沒有摔倒。”
師爺轉頭看了林寒星一眼:“沒有想到林公子的身手不錯啊!”
“小時候身子嬌弱,所以家父逼著學過一些防身健體的功夫,只不過在下并不習慣習武,所以疏于研習,讓師爺見笑了。”林寒星見隱瞞不過,連忙拱手客氣地道:“沒有想到師爺竟然也有這么好的身手,若是所有的師爺都像您這般能文能武,那么必定是我們景朝的一大幸事啊!”
“林公子過獎了!”師爺有些皮笑肉不笑地向他們道別:“在下就送到這里了,再會!”
“再會!”林寒星扶著南若月,帶著她上了馬車,直到拉下車簾,馬車晃晃悠悠地跑動起來了,南若月這才拍著胸口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今天晚上好驚險啊,差一點就被他們識破了。”
“你以為他們沒有識破嗎?”林寒星有些擔憂:“方才師爺在你身后推出一掌,就是想試試你我究竟來意如何,我們隱瞞身懷武功的事情,對他們而言本來就是一種威脅!”
“我也覺得蹊蹺,那丫鬟怎么就好端端地倒下去了呢?”南若月有些惋惜:“剛剛你就不應該扶我的,我跌倒又能如何,這樣一來,他便知道你會功夫了啊!”
林寒星不以為意地搖了搖頭,目光溫柔地看著她的眼兒,語氣更加地甜蜜溫柔了:“我說過,我會保護你的,若是讓你摔傷了哪里,怎么還能夠說保護了你呢?”
“我——”南若月豈料得到他竟然會說出這樣甜蜜話來,一時之間竟然語塞起來:“我、我只是、只是覺得有些得不償失。”
“既然懷疑,總是會懷疑的,會不會功夫他們都會懷疑。”林寒星低頭掃了一眼南若月露在裙外的繡花鞋,上面沾了斑斑的泥漬:“我想,他們一定是看到了你腳上的泥,才認定你一定去后院探過,所以心生疑竇的。”
南若月這才發現,原來自己露了個這么大的破綻,連忙把自己的腳往后縮了縮:“原來——原來是我不小心......我真笨!”
“這不怪你,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林寒星突地握住了她的手,給她一點安慰:“沒有關系的。”
南若月清了清嗓子,不著聲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那個,其實你在后院找到我的時候,我看到了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就是那座小院竟然是上了鎖的,而且里面還有燈火,想必是有人住在里面的,我覺得實在是很奇怪,究竟是什么人,要被朱縣令鎖在府中呢?”
“后院被鎖住的人?那么便是被軟禁了嗎?”林寒星也不由地覺得奇怪起來:“朱縣令的后院有眾多女眷,被軟禁起來的,倒是想不出會是誰!”
“對了,我還從靈熙那里聽到一個小道消息。”南若月突然想起來了:“我聽靈熙說,朱縣令雖然妻妾如云,那些小妾也為他生了好幾個兒女,不過,卻沒有一個是謫出的,也就是說,他的正牌夫人沒有給他生下一男半女,而且,這位大夫人聽說身世高貴,當年是下嫁給朱縣令的,開始也曾經風光過幾年,不過,后來便鮮少露面,也許是因為生不出孩子的原因吧,怕人言可畏,后來干脆就不出門了。會不會因為這位夫人生不出兒子,又看不慣夫君左一個右一個地往府里娶小妾,所以兩個人爭執太多,朱縣令一怒之下便將她軟禁起來了啊?”
林寒星聽她說完了這一大串,不由笑著拍了拍她的腦袋:“看不出來,你這個小腦子還蠻會聯想的嘛,是不是受了我的影響,也學會推理了?不過,你說的也未必沒有道理,我突然覺得這個被他軟禁在府里的人,或者會是一個很好的突破口。”
“那我們怎么辦?要不要進去再探一探。”南若月越發覺得自己的推理是有些道理的,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真相,她還從來都沒有過這么強烈的求知欲望。
“我們今天露了餡,想要再進朱府恐怕也難了。”林寒星摸了摸下巴:“若再想去的話,只有想其它的辦法了。”
南若月含著微笑,賣了個關子:“那一定就是我們的老辦法了——”
“潛進去!”
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說著,然后默契地相視一笑。
馬車“吱吱呀呀”地繼續前行,雖然此行并沒有什么收獲,不過,他們兩個人的心情卻是很好,這種默契,只有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才能夠感受得到,無需過多的語言。
春夜里的風,吹開車簾,和暖地吹拂著,南若月的發絲,輕輕地拂在了林寒星的臉上,讓他的臉癢癢的,心里也變得癢癢的了。
“若月——”林寒星聲音低低地開口:“其實我想——”
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突然住了口,下面的話,便再也沒有說不出來了。
“唔?”南若月偏著頭來看他,眼波如水,在氤氳的光芒里那樣的溫柔而——誘惑!
“我——”林寒星輕輕地捉住了他的手。
這時,馬車停了下來,他們到達目的地了。
林寒星看著南若月,有些尷尬地轉了話題:“到了,我扶你下馬車。”
南若月心里有些失望,他剛剛的那個樣子,她還真的誤會他是要向自己表白呢,心里如同小鹿一般亂撞著,也不知道如果他真的告白了,自己應該如何回應他,可是,沒有想到,根本就是自己表錯了意思,他不過是想扶自己下車罷了。
“謝謝!”南若月大方地將手搭在他的手上,拎起裙擺低頭下車。
林寒星在心里狠狠地責罵自己,真是沒有出息,那樣簡單的話,竟然說不出口嗎?
只是一句“我喜歡你”,究竟是有多難!
待送走了林寒星和南若月,師爺回府來到了書房,朱縣令已經在那里等候著他了,這里是朱府的禁地,平日里根本不會有人能夠進來,就連打掃的下人,都是固定的,如果說有特別,那么便是這位師爺,能夠出入自由,他是朱縣令真正的心腹。
書房里格外的安靜,事實上,整個朱府都是安靜的,因為這里住著的,不過是一些寂寞的女眷和這位年過半百的縣令大人,師爺給朱縣令倒了一杯熱熱的香茗,醒腦解酒,朱縣令喝得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