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張成瑞剛走,南若月便幾步上前,咄咄地看著他:“你答應過我,要先陪我去查劫案的。”
林寒星聳了聳肩膀:“那怎么辦?現在死了人,我明明知道有疑點卻不去追查,實在不是我等事的風格,所以,只有委屈你再等幾天了。”
“等?你說得輕松!”只有涉及到自己父親的事情,南若月的臉上才會出現這樣的焦急之色:“我父親如今因為辦案不力而被追責,如果在限期之內查明此案也就罷了,如果不能查清,那么他一定會被治罪的,到時候因為我的延誤而害了父親,你讓我如何自處?”
林寒星摸了摸下巴,似乎是在欣賞著她臉上的焦慮之色,還不忘打趣著:“你不是說你從小是在尼姑庵里長大的嗎?沒有想到,你對你的父親竟然有這么深的感情。”
她好心相求,可是,林寒星卻還和自己開這樣的玩笑,南若月的一張俏臉便拉了下來,早知道他是這樣的人,就算是再有本事,自己也不必求他。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你父親的事情,我會修書一封給刑部的。”林寒星伸長了腦袋,對著屋內喊:“林寶兒,你吃完了嗎?快點給我出來!”
“來了——少爺!”林寶兒聽到叫聲,忙不迭地跑出來,他剛剛吃完飯,嘴角還有油光,卻恭敬地半彎著腰:“少爺,您有什么吩咐?”
林寒星看了他一眼,林寶兒意識到自己的嘴角邊還有油漬,連忙用手抹了一把。
“你替我修書一封給刑部,就說江南五虎的劫案我已經開始著手涉入,請他們寬宥南天遠的罪,官復原職,如果皇上要是問及此事,如實稟報便可以了。”
南若月的臉上現出驚愕之色,林寒星說話的口氣竟然如此之大,而且,他的態度竟然氣定神閑,林寶兒也只是應了一聲便去修書了。這林寒星雖然是護國公之子,不過,到底只是位和她一般大的少年,竟然有如此的能力,一封書信便足以讓刑部言聽計從。
“怎么,懷疑我說的話嗎?”林寒星看到她的表情,便知道她心里的真實想法:“今天晚上,這封信便會快馬加鞭地通過驛站趕往刑部,我相信很快就會得到刑部的回應,如果你不信任我的話,我可以讓你父親親筆修書給你——”
“不用了,我相信你!”南若月脫口而出,而后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尷尬地看了他一眼,臉微微地紅著,招呼也不打,轉身便往自己房間的方向走去。
第二天一早,四人便在張成瑞的帶領之下前往揚平縣。
冬日難得有好日頭,今日便是,金燦燦的太陽暖暖地升了起來,照耀著城門,古樸的青色城門樓上,高高地懸掛著一塊青石做的匾額,上面書著“揚平縣”幾個大字,也不知道是誰留下來的墨寶,落款都已經風化斑駁了,辨認不清。雖然只是個小縣城,不過,這幾個字卻也寫得氣勢磅礴。
城門早已經開了,趕早市的人們來來往往地從不寬的城門進出,好一派熱鬧的景象。林寒星和眾人下馬走進去,發現此地倒是比想象中的還要繁華。
雖然是縣城,可是,街道很寬,兩邊是林次櫛比的商鋪,高高的小樓聳立著,酒旗飄揚,雖然才是早上,可是,茶樓里早就已經坐滿了客人,說書先生手里拿著驚堂木,正眉飛色舞地講著古往今來,兩街道兩側的小攤位上,商品更加是琳瑯滿目,可見這個揚平縣雖然是一個小地方,卻有些富庶。
“沒有想到,這里很熱鬧嘛!”林寶兒拉著馬,東看看西瞧瞧,遇到什么新奇的好玩藝兒都會叫林寒星去看一看,而林寒星也很有興趣的樣子,時不時地停下腳步來看看,就連宋大海,腳步也慢了很多。只有南若月目不斜視,仿佛對自己周遭的一切都不是很感興趣,不過,也不打擾他們,只是默默地跟在后頭。
“喂,你不看看嗎?這個揚平縣的集市還真不錯!”林寒星拉著南若月停在一個賣首飾絹花的小攤位前,拿起一根羊脂玉的小發簪,抬起手便要往南若月的發間簪去。
南若月今日換了一件藍色的勁裝,很中性的打扮,看上去依舊是清俊的俠士,林寒星的這一舉動,讓她連連后退了幾步,像是看到毒蛇一般,手里的紫霜短劍已經脫了劍鞘,露出寸許精光,算是對他的警告:“你想做什么?”
“你不要反應過度,好不好?”林寒星只好將發簪放回原處,有些不滿地說:“我只是覺得這根茉莉花簪很適合你,想讓你戴著試試看,拜托,你每天都是男人的打扮,以后哪里肯有男人喜歡你?真是沒有一點身為女性的自覺。”
“這和你又有什么關系?”南若月的臉沉了下去,就算她嫁不出去,也輪不到他來指指點點吧:“多管閑事。”
“喂,喂,少爺,你來看看這個,做得多精致啊,比起京城的官窯手藝,可是一點都不差呢!”不遠處傳來了林寶兒興奮的叫聲,手里拿著一只小巧的瓷器,獻寶似的看著林寒星。
而林寒星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過去,大步走向林寶兒。
南若月看著一邊和商販聊天,一邊挑選著商品的主仆二人,突然有一種無力的感覺涌上心頭,這個林寒星,昨天晚上看他答應張成瑞的時候還是一臉正義的模樣,恨不得能夠立即將案件偵查清楚,現在,一進城便和林寶兒玩了起來。
“你們主子一直都是這個樣子的嗎?”他根本就不是一個負責任的男人吧?南若月突然有了一種所托非人的感覺。
宋大海撓了撓頭,覺得這個問題實在是不好回答。只好大步地追上自己家的少爺,而張成瑞也沖著南若月攤了攤手掌,表示自己不知道!
南若月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事已至此,她也只能跟著他們一起了。
當天,他們逛完了早市,便找到了縣城里最大的一間客棧住了下來,原以為林寒星這下可以加快速度查案了,可是,他卻絲毫都沒有提查案的事情,第二天一大早便帶著林寶兒出去玩了,整整一天人都不知去向,南若月實在不明白,他究竟是來幫助查找縣令之死的,還是跑來游山玩水的。
到了第三天早上,南若月特意起了個大早,趕在林寒星出門之前攔住了他。
“你要到哪里去?”南若月十分的不滿:“你明明是說進城來查案的,可是,你有時間在街上閑逛都不去了解案情,你是不是根本就已經將查案的這件事情忘記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怎么知道我沒有查案呢?”林寒星有些得意洋洋地說:“你知道我們原本來揚平縣是想要找出江南五虎,其中本地的鄉紳熊坤有重大的嫌疑,而我又查到,這位枉死的縣令王正斌和鄉紳熊坤一向關系不好,兩人曾經一度鬧得很僵!不知道,這算不算得上是重大的發現呢?”
“王正斌一向為人和善寬厚,可是,如果獨獨和誰交惡,那么,這個人的確是有很大的嫌疑。”張成瑞也是眼前一亮:“看來,可以從此處著手。”
南若月狐疑地看著林寒星:“你怎么知道這些事情的?就連被州府派來的推官都不知道,你一個初到此地的人,又怎么會解得這么清楚!”
“這并不難啊!”林寒星神秘地笑了笑:“你想知道我是從哪里查到的嗎?”
南若月微微地點了點頭。
“那你跟我來!”林寒星拉著南若月的手,便往外走去,南若月還是第一次被一個男人在眾目睽睽之下拉著手往外走,連忙推開他,臉上露出了不快之色,不過,卻沒用拒絕他的邀約,兩個人一前一后地出了客棧的大門。
大街上依舊很熱鬧,南若月大步流星地往前走,林寒星緊趕著幾步追上了她:“喂喂,哪有人像你這樣的?你看看大家,趕集嘛,當然是不疾不緩,慢慢挑選,一看你就很少來集市!”
南若月四下里看了看,的確沒有人像她這樣風風火火的,不過,他們又不是來趕集的,而是來查案的。
“你不是說我們是來——”南若月剛想說出口,又覺得在大街上說查案的事情不好,于是,降低了音量,喃喃地抱怨著:“你難道昨天逛了一整天還不夠嗎?”
真是的,沒有見過哪個男人這么愛逛集市的。
“要想知道更多關于案情的消息,就不能著急,只有把這些訊息串連在一起,才有可能找到案情的關鍵,所以,集市可是收集情報的最好地點。”林寒星還想牽她的手,不過,又怕她會當場翻臉,于是示意她跟上自己:“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你就會明白了。”
南若月看著他似真似假的表情,很是狐疑,不過,還是乖乖地跟在他的后面,兩人很快便來到了縣城里最大的那家茶樓。前天進城的時候,路過這個茶樓,里面人聲鼎沸,生意很好,大家喝著茶高談闊論,林寒星還在門外看了好久呢,沒有想到,他今天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