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少年根本就不把林保兒放在眼里,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樣,讓林寒星不由心生幾分欽佩。
看他的年紀(jì)不過和自己一般大,卻有著超絕的武功凜然的氣勢,實在難得得很。
“這孩子也不過五六歲的樣子,這么大的風(fēng)雪,既然倒在這里,說明他的家一定不會離得太遠(yuǎn),或許是家里出了什么變故才會流落至此的。”林寒星覺得眼下還是孩子的事情最為重要,于是蹲下身,看了看還在昏睡中的孩子,伸手用木棒把火堆撥得旺了些:“我們現(xiàn)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等他醒來,問清楚他的家在哪里,然后送他回家。”
紫衣少年依舊抱著胸,有些將信將疑地看著林寒星,他的話說得篤定得很,聽上去倒也有幾分道理。
“才這么小的孩子,究竟是遭遇了什么樣的事情,才會受到這樣的滅頂之災(zāi)呢?”林寒星把孩子抱進(jìn)懷里,撫摸著他的小臉,憂心忡忡地自語道。
就在幾人相對無言的時候,寂靜的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人聲,聽上去嘈雜得很,應(yīng)該有不少人,正在往破廟這邊走來。
宋大海最敏感,第一時間就跳了起來,剛準(zhǔn)備出去看看,就聽到破廟的大門被人幾腳便踹開了,原本就搖搖欲墜不堪重負(fù)的破門終于在搖晃了幾下后,筆直地倒在了地上,發(fā)出了“咚”的一聲巨響。
林寒星懷里的孩子被這突然而至的巨大聲響震動了一下,居然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只是瘦小的身子還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氣。
而與此同時,從破廟外沖進(jìn)來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大約有二三十個人的樣子,一下子就把原本還挺空曠的破廟大殿給站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摹?
林寒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竟然會突然招了這么多人殺氣騰騰地闖進(jìn)來,而宋大海早已站在了他的身前,生怕這些人會對他不利。
然而,這些人顯然不是沖著他們來的,為首的一位男子身穿褚色的錦緞棉衣,衣服上有繡花,十分的精致,腰間纏著成色精美的玉腰帶,雖然俗氣,但一看便是家道殷實的人家。他看到林寒星懷里的孩子,大聲地叫道:“這個小賤種就在這里了,大家給我上,把他帶回去。”
那人話音剛落,身后的二三十人便一齊沖了上去,要搶林寒星懷里的孩子,那孩子剛醒來,看到這樣的陣仗,嚇得直往林寒星的懷里縮,林寒星連忙一把抱住孩子的肩膀,把他緊緊地護(hù)住,可還是能感覺到他的身子因為害怕而不停顫抖著。
宋大海怎么可能會任由這些人搶孩子,伸手一攔,那些人便無法輕易靠近,宋大海站在那里,頗有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的架式,畢竟他身量高大,但凡靠近他想試試身手的人,都被他三兩下便撂趴下了。
而紫衣少年也出手了,他用不著武器,出手快如閃電,卻是比宋大海要冷酷絕情的多,幾招分筋錯骨手,轉(zhuǎn)眼間他近前的那些人便一個個捂著手臂哀嚎不止。
林寒星一看,那些人的手腕都已經(jīng)被生生地折斷了,雖然不見流血,可那手腕也多半是廢了,不由覺得這位紫衣少年稍稍殘忍了一些。
這些人不過是聽命于褚衣男子的嘍啰,雖然有點功夫,不過也是粗淺得很,紫衣少年的功夫遠(yuǎn)在他們之上,那既然不是自己的對手,為何要下這么狠的手?
那褚衣男子原本仗著人多勢眾,根本就沒有把這四個人放在眼里,沒想到他們出手如此的不凡,他帶來的二三十人竟然一瞬間便倒下了大半,還有一小半人盯著被保護(hù)在最后面的林寒星,又看了看紫衣少年,一個個都面露驚恐之色。實力懸殊,一比便知,他們此時就算是硬要上,還真是前去送死,所以,他們一個個都猶豫著,提著大刀,卻不敢輕易地沖上去,有幾個人一再后退,死也不肯上前。
褚衣男子見他帶來的人都在往后退,不由十分生氣,叫囂著:“你們還有沒有王法了,快點把這個孩子交給我,否則我就要報官了。”
“報官?”林寒星摟著懷里的孩子,看向褚衣男子:“你究竟是誰?這么多人來搶一個孩子,還有膽子說報官的話?”
“我們是附近村子的,這個孩子的母親與人通奸,并且毒死了孩子的親生父親,我們都是他父親族里的,孩子的母親已經(jīng)抓住了,現(xiàn)在要把這個小孽種帶回去一并處置。”褚衣男子道:“所以,還請諸位公子行個方便,不要破壞了我們村里的規(guī)矩。”
“就算是這個孩子的母親通奸殺人,和這個孩子又有什么關(guān)系?你們沒有權(quán)利處理……”林寒星有些忿忿不平:“才這么一點點大的孩子,你們也忍心讓他差一點凍死在外面?還帶著這么一堆人,對付一個孩子,你們的陣仗可還真不小呢!”
“公子,我知道您是好心,可救這個臭小子根本就是毫無意義的,因為族里的人都說這個孩子是她母親和人私通后生下的孽障,所以我現(xiàn)在要把這個孩子也一并抓回去。”褚衣男子見來硬的不行,只好軟聲相求,說得倒是理直氣壯。
林寒星見懷里的小人兒抖得厲害,也不知道是因為太冷,還是因為看到來抓他的人而害怕。林寒星連忙脫下身上的衣服披在那孩子身上,輕聲說道:“別害怕,有我在,他們不敢傷害你的,你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叫王元。”孩子哆哆嗦嗦的,好不容易才說清了自己的名字。
“你告訴我,這個人說的話,是真的嗎?”林寒星繼續(xù)問著,語氣十分的溫柔。
王元此時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眼淚也跟著“撲簌簌”地往下掉,好半天,林寒星才將他哄住了,小王元這才抽噎著告訴他:“我爹爹他不是我娘害死的,求求你們,救救我娘,她被抓起來關(guān)在祠堂里了……他們說是要活活燒死我娘親,哥哥,求求您了--我娘她是無辜的,她不能死……”
王元的哭聲讓林寒星聽得很心疼,才這么小的孩子,就要離開母親,經(jīng)受這么多的苦難,看著孩子淚眼婆娑卻依舊堅定的目光,林寒星點了點頭,在心里暗下了一個決定,抬起頭來,吩咐宋大海:“拿下他--”
宋大海眼疾手快,還沒等到褚衣男子反應(yīng)過來,就一把抓住了他。
褚衣男子想要反抗,無奈卻敵不過宋大海的力道,像一只小雞仔似的被人拎在手里,再想反抗,被宋大海一個手刀敲在肩膀上,疼得他眼前一黑,差點昏了過去。
“你抓我做什么?”褚衣男子不敢再反抗,垂著雙臂只能任由宋大海將他的后領(lǐng)捉住,不得動彈:“該死的是那個淫婦和這個小賤種,快點放開我。”
“是非曲直,我自會分辯,既然這件事情讓我撞上了,我就不會袖手旁觀。”林寒星拍了拍孩子的后背,安慰他。
而剛才被宋大海和紫衣少年打得落花流水,只會躺在地上拼命哀嚎的那些人,見自己的領(lǐng)頭人都被拿住了,一個個撐著爬起來,顧不得受多重的傷,紛紛落荒而逃,生怕走得晚一點,會像褚衣男子一樣,想走都走不了了。
“大海,你現(xiàn)在立即去祠堂阻止他們對孩子的母親動手。”林寒星冷靜地吩咐著,十萬火急,要先保住人命要緊,否則就算是真的洗清了冤屈,人沒了,又有什么用?
“屬下知道了。”宋大海連忙點頭,伸手就把褚衣男子狠狠地一把摔在地上,他剛被收拾了一頓,現(xiàn)在老實多了,就算被宋大海松開了,仍然不敢輕舉妄動,因為他知道紫衣少年的武功也很厲害,而且他不像這位中年大漢似的好說話,為了保全自己的手和腳,自然是乖乖聽話的比較好。
“林保兒,你現(xiàn)在立刻騎馬,去洪陽縣衙報案,怎么說,應(yīng)該不用我教了吧?”林寒星緊急之下卻安排得井井有條,一點也不慌亂,林保兒和宋大海領(lǐng)了命令都出去了,一直站在旁邊沒有說話的紫衣少年見大家都有事情可做,不由地問道:“那我做什么?”
林寒星莞爾一笑,那眉眼間更顯得清明如水,干凈如同嶺上初雪一般。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紫衣少年的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終于還是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在下南若岳--山岳的岳。”
“哦?”林寒星挑了挑眉,有些捉狹地笑著:“我倒是覺得壚邊人似月啊!”
南若岳的心頭沒由來地一跳,這林寒星的神情也太讓人討厭了一些,他們之間明明還不太熟悉,卻用這么輕佻的語氣和自己說話。南若岳剛想要發(fā)作,卻看到林寒星正色道:“那就請南兄幫忙照顧好這孩子,他剛醒來,身體還虛弱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