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懷里抱著氣息微弱的孩子,坐在地上,不由重新打量了紫衣少年一番,神情冷峻,像是在默默思考什么。
紫衣少年不敢再輕敵,目光炯炯地看向中年漢子,右手不著聲色地摸到了腰際,隨著輕微的一聲響,抽出了一條白色的軟鞭來。
中年漢子暗暗心驚,沒想到這個少年的武器如此的特別,鞭子比尋常看到的要更細更軟,方才他纏在腰間竟然不被人察覺,只以為是裝飾用的腰帶。而紫衣少年一抖手腕,那條細韌的軟鞭便如同一條靈蛇一般在空中飛舞著向他襲來。
書生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紫衣少年,很少有男人使軟鞭這種武器的,一來軟鞭輕巧,殺傷力遠不如刀劍,通常都是適合女人用。二來,軟鞭不易練成,想要用軟鞭練成上乘的功夫更是難上加難,它對手腕的力量要求很高,更要身姿靈巧,而這紫衣少年看上去身量纖纖,比自己還要瘦弱三分,想必也是因為提不起過重的刀劍才會想到練這樣的偏門吧?
不過,看那條軟鞭的材質,異常的柔韌,看上去柔軟無力,卻暗藏了十足的力道,而且速度驚人,中年漢子一時之間騰不出手來抽胯間的大刀,往后騰越了幾步,躲到立柱之后,而那軟鞭“啪”的一聲抽在木柱上,留下了深深的鞭痕,可想而知,如果中年大漢沒有避開這一鞭,想必也是身上開花了。
紫衣少年一出手,讓書生和中年大漢更是吃了一驚,書生看到那軟鞭雪白堅韌,所落之處,威力驚人,應該是千年冰蠶絲所制,這樣的好東西世間可并不多見,不知道這紫衣少年是從何得來的。
中年大漢定了定心神,以最快的速度抽出了大刀,刀上的銅環(huán)“嘩啦啦”地響著,虎虎生威,可是,那紫衣少年看了并不覺得害怕,而是冷冷地笑了一聲,往前一步,擰鞭再度迎著中年大漢的刀刃襲來。
“小子,你也不怕我這寒鐵鑄的大刀傷了你那細鞭?”中年大漢聲如洪鐘,笑聲爽朗,許久都沒有遇到過這樣有趣的對手了,他正好想活動活動筋骨。
“那你可要拿穩(wěn)了手里的刀。”紫衣少年表情孤傲輕蔑,似乎根本就不把對手放在眼里,可在一旁觀戰(zhàn)的書生卻看得出她應敵謹慎,是個極小心的人。
軟鞭游龍一般纏上了中年漢子的大刀,而中年漢子的力氣遠比紫衣少年大得多,他用力往回抽,另一只手順勢就抓住了軟鞭,想要奪過來,可紫衣少年似乎早有準備,雙足點地,騰空而起,踢在中年大漢的胸前,兩人各執(zhí)住了軟鞭的一頭,紫衣少年人還未落地,衣袂翻飛之間就看到有一條紫色的寒光閃過--
“住手--”書生適時地叫出聲來,他的話音還未落下,就看到紫衣少年手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一柄短劍,奇異的是,那短劍刃薄,閃著微微的紫色光芒,一看就知道是不可多得的利器。此時,那柄短劍就橫在了中年漢子的胸前,中年漢子的大刀也抵住了紫衣少年的頸項間。
而中年漢子似乎沒有想到他會突然來這招,本以為自己贏定了,結局卻峰回路轉,好在他們也算打了個平手,可以他的本事,和這么個娘娘腔的小子打成個平手,真是他畢生最大的恥辱啊!
“你小子給我玩陰的。”中年大漢見書生下了命令,忿忿不平地啐了一口在地上,表達自己的不滿。
“技不如人還怨天怪地,真是個窩囊的男人!”紫衣少年輕哼一聲,顯然很是看不起中年漢子。
中年漢子被激得上前一步,還想理論,卻被一直在觀戰(zhàn)的書生喝止了,他站起身來,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孩子,把他交到紫衣少年的手里。
“少爺,您--”小書僮在一邊目睹了兩人的交手,對這個紫衣少年又氣又怕,現在見書生把孩子交給了他,不由暗暗地捏了一把汗。
看這紫衣少年剛才出手的樣子,兇狠毒辣,一點情面都不留,想必也是個無情的人,這孩子到了他的手里,也不知道會是個什么下場。
“無礙--”書生對著紫衣少年微微一笑。
不知道為什么,他就是沒由來地相信這個人,雖然他很兇,說話也不客氣,可大風大雪的,他沒有理由對著一個快要死的孩子發(fā)難。
紫衣少年接過不省人事的孩子,立即找了塊干凈的地方盤腿坐下,再把孩子放在自己的面前,雙手運功,抵住孩子的后背,然后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原來,他是在用內力催動孩子體內凍僵的血液,讓它們重新運行起來。
小書僮悄悄地蹭到了中年漢子的身邊,小聲地問:“他這是在做什么?”
中年漢子同樣小聲地回答他,因為紫衣少年的舉動,對他稍稍有了些改觀:“他這是在給孩子輸入內力,助他恢復身體里的熱量,促動血液循環(huán),或許孩子就會有救了。”
“看樣子你還蠻懂的嘛,那你剛才為什么不用這樣的方法去救人?”小書僮很不滿地看了中年漢子一眼。
中年漢子黝黑的臉上有些微微發(fā)紅,訥訥地解釋道:“因為我練的是純外家的功夫,自己能傷敵,不會救人。”
“喔--原來是這樣。”小書僮拉長了尾音,夸張地做出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
“你們要是再吵,就給我滾出去。”微閉雙眼的紫衣少年此時正在凝神運動,周圍的一切響動都聽得真真切切,運功的人最忌諱被人打擾,所以對正在聊天的小書僮和中年大漢十分光火,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
書生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救人,此時也不滿地回頭瞪了兩人一眼,小書僮連忙用拳頭搗住了自己的嘴,而中年大漢看到主人不悅的神情,也連忙住了嘴。
約摸半盞茶的功夫,大家便驚奇地看到那小男孩的臉上漸漸有了血色,再也不是一臉的青紫了,而紫衣少年這時才收回了手掌,輕輕地舒了一口氣,明明是冰天雪地,可他的臉上卻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像是累極了。
書生連忙上前扶住了小男孩,感覺到他周身的氣血又回了過來,再一摸脈搏,恢復了正常的跳動,雖然還有些虛弱,人也沒醒,但是可以肯定,這條小命算是撿回來了。
“這位公子真是好功夫,難得的是還有一副俠義心腸,真是讓人佩服。”書生很是感激,熱情地表達著自己的贊賞之情:“如果不是公子你,這孩子今天怕就沒救了。”
紫衣少年站起身來,就算是書生如此向他示好,他也沒有半分好臉色,依舊是冷冰冰的:“難道要靠你們不成?”
“你這人真是--”小書僮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剛想上前開口斥責,卻被書生一個眼神給阻止了,他只好壓下心里的不快,退到一邊去了。
紫衣少年彎下腰,看了看孩子已經恢復紅潤的小臉蛋,伸手撫摸了一下,眼睛里閃過一絲少有的柔情,可這一絲表情很快就不見了,他又站起身來,雙手縛在背后。
“這個孩子跟著你們真是造孽!他是怎么凍成這樣的?”紫衣少年毫不客氣地質問。
書生連忙溫言軟語地解釋道:“公子你誤會了,我們和這個孩子也是素不相識,是剛才進來的時候,在門外便看到他倒在雪地里,所以才會把他帶進來,希望能救他一命。”
“救?救人也得先看看自己有幾斤幾兩。”紫衣少年不屑地看了書生一眼。
書生并不生氣,只是連連地點頭:“公子說的是,這孩子命好,幸好遇到了公子,否則我們三個人真是束手無策了,我代他謝謝你。對了,說了這么久,我還沒有介紹過自己呢,在下姓林,叫林寒星,這位是我的小書僮林保兒,而剛才和你交手的這位,則是我的長隨宋大海,不知公子貴姓?”
紫衣少年微微回過頭來,隨著林寒星的介紹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喉嚨里擠出一個聲音表示自己知道了,可對林寒星的詢問卻像是什么都沒有聽見似的。
林保兒再也忍不了了,走到紫衣少年面前大聲地說:“你這個人也真是太沒有禮貌了,沒有聽到我家少爺在和你說話嗎?我們都已經介紹過自己了,你說說你叫什么是會死嗎?”
“不會死,可我不樂意。”紫衣少年雙手盤胸,做出一臉你能奈我何的表情,真是把林保兒給氣炸了。
“喂,我可告訴你,你不光沒有禮貌,還有眼無珠,你可知道,我們家少爺可是--”林保兒氣不過,差一點就忘記了林寒星的囑托,好在他話還沒有出口,就被林寒星從背后敲了一記后腦勺。
“好了,既然公子不愿意告訴我們名字,我們也不便強求。”林寒星一把將林保兒推開,阻止了他繼續(xù)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