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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的路沒有如想象中越來越窄,而是始終平整寬闊,大塊碎石四處散落在路兩旁。

江天曉低頭打量,這些碎石旁邊干干凈凈,沒有任何雜草。也就是說,是在近期剛被丟在這里的。

“……就是這兒吧。”于朗停下腳步。

江天曉順著于朗的目光看過去,只見前方的山體上,一道寬而高的巨大裂隙。

“我剛才查了一下,”身后傳來何盛的聲音:“這山也叫豁口山,豁口,說的應該就是這里。”

像是被攔腰挖去了一塊,這裂隙從上到下的距離,起碼得有兩人高,而面積,大概得有半個籃球場那么大。

可如果是開發溫泉……還是小了。

“溫泉……”于朗盯著那一池渾黃的水,低聲說:“這怎么可能是溫泉。”

又向前靠近一些,這時一陣大風刮來,刺鼻的腥臭猛地灌進江天曉的鼻腔。

“唔——”江天曉捂住鼻子:“這是——”

這味道!這是之前在停尸房里辨認尸體的時候,聞到過的尸臭味!

池水被風掀起一點漣漪,江天曉看著那池水,心里一陣陣發冷:這池水里,是周恪無疑了——可這池子是誰挖的?專門挖來……放周恪的尸體嗎?可周恪發郵件說他來了銅月鄉,如果這郵件沒問題,那難道是周恪自己跳進了這池子?所以這池子還是為周恪挖的?!

“誰?!”于朗忽然轉身,手里砍刀一揮,在正上方的空氣中劃出一道火紅的刀痕!

江天曉嚇了一跳,連忙轉過身去,卻并沒有看見異樣,楊記小邱遲洋何盛,四人都是一臉驚愕地看著于朗。

“怎么了?”何盛提起刀,做出一個準備戰斗的姿勢:“我怎么沒感覺到有什么?”

于朗的目光掃來掃去,幾秒后,搖頭說:“沒什么,過去看看吧。”

他雖是這么說,但江天曉明顯感覺于朗整個人都繃了起來,他微微弓步,向前的每一步都雙腿開立,雙手緊攥刀柄,手背上青筋騰起。

山上風大,池水不時被卷起波瀾,卻因過于渾濁,什么也看不清。

“你們在這站著,我和江天曉過去,”于朗沉聲說:“水里有東西。”

不知是不是使用靈力的緣故,江天曉也隱約有些異樣的感覺,很難具體描述出來,但越靠近那水池,就越覺得胸口發悶。仿佛有一種詭異的力量自水池里散發出來,壓迫著他的心臟。

尸臭味也越來越濃。

“啊——”身后忽然爆發出一聲尖叫!

江天曉扭頭,只見遲洋正緊緊勒著小邱的脖子,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就頂在她脖子上!

“啊——啊——”小邱劇烈地顫抖著:“師父——”

“閉嘴!”遲洋把小邱勒得更緊,他目光如寒鉤,哪還有這幾天的混沌和癡傻?!

“你別沖動別、別沖動,”楊記嚇得結巴了:“你——你別動小邱,你讓我們做什么都可以!”

小邱被勒得臉頰通紅,大顆大顆的淚珠從雙眼中滾落。她眼珠顫抖著,向眾人投以求救的目光。

“放下刀!”遲洋吼道。

何盛干脆地把砍刀遠遠扔開,一字一句道:“你別動她,什么都好商量。”

“你也放下!”遲洋又沖于朗吼。

于朗看著他,沒動。

“你想她死是不是?!”遲洋聲嘶力竭道:“你以為我不敢?!”

于朗放下了刀。

“符紙!把你們的符紙!扔了!”

這次于朗沒有猶豫,干脆地松開手,瞬間符紙被吹得到處都是。

遲洋的匕首仍然緊緊架在小邱脖子上。

“我們刀也扔了,符紙也扔了,”何盛溫聲說:“你還要我們做什么?”

遲洋勒著小邱后退兩步,不說話。

而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于朗忽然說:“他們來了。”

江天曉一顫。

他聽見了摩托車的聲音。

很快,以門主為首的一隊人,走了進來。

“竟然是這樣,”于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是我疏忽了,我太放心遲洋了。”

門主沒接話,卻看向江天曉:“讓你去《清史稿》查陳白,你查了嗎?”

江天曉不語。

“反正他遲早要知道,”站在門主身后的男人笑了笑:“小江,還記得我不?”

江天曉的手抖了一下,這聲音……是李醫生!

“又見面啦,”男人笑:“當時為了混進那藥店,可費了不少勁,還得裝老人——嗯,不過到底是沒于朗手段高,幾句話就把你騙得服服帖帖。”

“今天正好大家都在這兒,咱們就好好說幾句,我們呢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小江,你有什么不懂的,直接問啊,”男人說完,微微低頭,輕聲問門主:“你來說,還是我來說?”

“……你來吧。”男孩看著于朗,半晌,別過臉去嘆了口氣。

“行,”男人上前幾步:“那我就直說了啊于朗,嗯……你要是報復我,我還真挺害怕的。”

江天曉忽然想起幾天前在墓地,似乎也是這樣——沉淵門的人明明占據優勢,卻并不做什么實際行動,而是執著地要說些什么。

他們到底要說什么?!或者說,要江天曉知道什么?!

“于朗,那個U盤里的內容,江天曉給你看了吧?”男人斂去了輕松的表情,直直盯著于朗:“我們已經一次次提醒過你,阻止過你……你一定要這么執迷不悟,那我們也沒辦法了。”

江天曉一愣,那U盤里的內容,他以為是沉淵門想背著于朗給他看——原來沉淵門早就預料到他會告訴于朗!U盤里的內容,是給于朗的!

“江天曉,我來告訴你,為什么你們會經歷這么多……奇怪的事,”男人轉而看向江天曉:“這整件事,都很奇怪,是不是?”

江天曉的心重重一跳,是的,這整件事,都透露著詭異和奇怪。

“既然都到這兒了,就從這兒說起,”男人指指水池:“這里面確實是周恪,被綁了石塊兒,沉在池底。這池子,是周恪失蹤之后挖好的,于朗找人挖的。池子里面的水,是從黃河里運過來的,這也就是為什么,于朗占卜的結果,是周恪還在黃河里。”

什么?他在說什么?

“周恪已經死了很久了,從始至終他留給遲洋的信,只有他親手寫的那一封。其他的郵件,”男人停頓兩秒,高聲說:“全部是于朗發的。”

于朗發——他在說什么?

江天曉迷茫地看向于朗。

于朗還是剛剛那面無表情的樣子。

“那么問題來了,為什么于朗要帶著你們一個一個地方跑呢?為什么——”

“你在說瞎話,”江天曉冷靜地說:“在馬頭鎮我們找到了周恪的箱子,在勝胡溝我們拿到了周恪寄存的電話錄音,如果郵件都是于朗發的,那這些東西是哪來的?”

男人臉色不怎么好看:“這不該問于朗嗎?”

“你讓我問于朗是因為你不知道,”江天曉說:“你不知道,是因為你在騙我,你圓不過來你的謊。”

“我圓不過來?”男人反問:“那我也問你,你有沒有想過,在馬頭鎮的時候,你們第一次去那個老房子,被我們擺了一道,為什么之后于朗還帶著你們去?如果于朗不是提前知道那老房子里有東西,他為什么第二次還帶著你們去?”

江天曉一時語塞。

為什么當時于朗篤定地第二次帶他們去那老房子,這個問題他想到過,但也只是那么一想,沒有放在心上。

“既然說到這個,”身邊的于朗忽然開口,語氣漫不經心:“你們說郵件都是我發的,那我們去勝胡溝的時候,你們去哪了?你們怎么不像在馬頭鎮的時候那樣,給我們設圈套?”

男人咬牙:“這是……”

“這是因為,”于朗竟然輕輕笑了:“當時你們根本就不知道郵件的存在,第一次在馬頭鎮,我故意暴露了行蹤,同時,有人把郵件的內容告訴了你們,所以你們提前到了馬頭鎮。第二次在勝胡溝,我沒有再暴露行蹤,而那個人,怕引起我的懷疑,也沒敢把告訴你們郵件的內容。第三次,我們回到蘭州,我依然沒有暴露行蹤,而那個人卻再次把郵件內容告訴你們——終究是露出馬腳了,是嗎,何盛?”

江天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么,他緩緩扭頭,看向何盛。

何盛嘴唇繃成一條線,不說話。

“江天曉!”男人忽然拔高了聲音,語速加快:“你見過于朗的病了吧?血管會突然已變成黑色?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這是因為于朗他少了——嘶!!!”

一團黑影忽然從池水中沖出,猛撲在男人身上!

男人被撲倒在地,嘶聲呻yín,卻也很快反應過來,袖子里猛地甩出一把符紙!

那符紙一觸到黑影,就陡然變得紅亮如焰,“嘩”地一聲化成灰燼!

黑影像被燙到了一樣,發出“哧哧”的聲音,向后緩緩滑去。

沉淵門的眾人迅速取出符紙,門主手抓一把朱砂在地上畫出個簡易的符號——江天曉認出那是捉鬼所用的陣法。

“于老師,這——”江天曉被接二連三的變故徹底弄暈:“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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