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素走了，正如雷霆所說，她沒有資格待在辛美英的靈堂，她也不想讓辛美英走得不順暢，死者為大，她尊重。
她沒有回家，而是住進了酒店，每天躺在床上，餓了吃點東西，渴了喝點水，兩天下來就沒人樣了。
小雨帶著熱氣騰騰的飯來看她，“素素，先生回家了，嘟嘟跟盼盼說他想你。”
“想我為什么不來看我，是雷霆不讓嘟嘟來嗎？”
小雨不會撒謊，遇到不會回答的問題，她一向習慣選擇沉默，這時就是。
“那就不用來了。”陳素把床頭的一份離婚協議遞給小雨，“你拿給雷霆，我簽好字了。”
小雨錯愕，她搖頭，“我不拿，你真的想好了嗎？”
“難不成你還認為我們之間有可挽回的余地嗎？我對不住雷霆，孩子的撫養權我也不爭了。”陳素此刻特像是在交代后事。
小雨擔憂地看著她，“素素，你別嚇我行嗎？你知道我膽小。”
“你膽子才不小呢，你現在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既是一個好媽媽，也是一個好朋友。”陳素強撐著扯出一抹笑。
“那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陳素還沒想好，她打算先這么躺著，卡里有不少錢，都是雷霆之前給她轉的，夠她頹廢一輩子的。
“你以后不見嘟嘟了嗎？”小雨又問。
陳素想想自己的兒子，真的很舍不得，“我太想他的時候，會去見他的，他太想我的時候，我也會去見他。”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小雨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陳素已經把什么都想的清清楚楚了，她只要負責把離婚協議給雷霆就好了。
小雨是一路看著他們相愛的人，太知道他們的愛情來之不易了，她只是一位看客都那么舍不得，更別說雷霆和陳素兩個當事人了。
小雨走后，沒忍住給尹天浩打了個電話，她記得尹天浩是很關心陳素的，這時候陳素需要朋友的關心。
尹天浩這段時間一直在照顧憬淮，憬淮自從手術過后就持續昏迷不醒，醫生說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會變成植物人，醒來的幾率微乎其微，還隨時有可能斃命。
要是在憬淮出事之前，尹天浩聽說陳素和雷霆離婚，他會在上海最好的酒店，大肆慶祝三天三夜，可是現在，他沒有心情。
他想去看看陳素，交代好護工照顧憬淮，他就去了。
陳素看到尹天浩，沒有什么表情，就像平時看見給她送餐的服務員一樣，“來了啊，坐吧。憬淮怎么樣了？”
“昏迷不醒。”
“錢夠嗎？”
“嗯。”
沉默，無盡的沉默，陳素靠在沙發上，她沒有洗臉，也沒有洗頭，看起來有點不能見人，這些尹天浩都看在眼里。
“以后自由了想干什么？”尹天浩問道。
陳素笑了，“還沒想好，可能是一瞬間嘗到了自由的甜頭還沒習慣吧，且讓我想一想。”
“我有個發財的路子，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陳素努努嘴，“先說多大的財，小錢我可沒有興趣。”
尹天浩勾起嘴角，“我保管你有興趣。”
兩個人的笑，彼此都心照不宣，和所有的奸商一樣，他倆的笑就是那些奸商的笑。
陳素想轉移注意力，就洗了個澡化了個妝，一個小時的時間而已，她有七十八次想哭，八十九次想要躺回床上，還有一百次想去找雷霆，她都忍住了。
看起來全新的陳素站在酒店門口，把一個閃亮的小包往背上一扔，“這么好的天氣，不逛街有點虧了。”
尹天浩站在她的身旁，連日來為憬淮擔心的陰暗情緒，好像隨著陳素的活躍，也變得好起來了。
“尹天浩，你這個小身板一定要抽空練一練啊，否則，我真不敢買太多東西，我怕壓垮你。”
尹天浩冷笑一聲，“你敢買，我就敢拎。”
兩人沖進商場，陳素肆意消費，包裝袋往尹天浩那里一丟，短短幾個小時，尹天浩成了一個長出無數枝丫的樹，掛滿了包裝袋。
陳素買了童裝童鞋，女裝女鞋，有她的號碼的，也有小雨的，還有文小迪的，甚至連憬淮的都有，她只是想找點事做轉移注意力，想到什么就買什么了。
結果一下午過去了，她除了感到空虛想哭以外，沒什么別的情緒。
“尹天浩，你說我和雷霆怎么就變成這樣了呢？”與其說陳素是在問問題，不如說她在自言自語。
尹天浩看著她的側臉，眉眼低垂，連嘴角都是向下的，“合久必分，人都孤獨的，最長遠的關系不是親近，而是疏遠。”
“你不要跟我講那些哲學的問題，我聽不進去。”陳素抗拒地說道。
“我該去醫院了。”
陳素起身，攔了一輛車，自己先坐了進去，還自動把外面的位置騰出來，“走吧。”
尹天浩微微錯愕，“你也要去？”
“我想給自己找點事干。”陳素靠在椅背上，看向窗外，“尹天浩，我眼睛好像出毛病了，我看外面的車啊，人啊，樹啊，怎么都是灰色的。”
“正好，我帶你去眼科洗洗眼。”
“我覺得那個帝豪娛樂會所挺適合我洗洗眼的。”
“……”
兩個人到了醫院，尹天浩去問了護工憬淮的情況，得知還是老樣子，他臉上劃過一抹失落，轉瞬即逝，這么多天，每天都是一樣的消息，他已經習慣了，但是他還是忍不住抱有一絲希望。
只要有希望就會失望。
“有沒有想過換一家醫院換一個更好的醫生？”
“沒錢。”
陳素把自己的卡遞給尹天浩，“老娘現在離婚了，就這點錢了，之前說好我包養你的，現在沒錢了，還欠了你兩條人命，錢你拿去，抓緊時間給憬淮找醫生。”
尹天浩看著陳素，陳素把卡塞進了他的口袋，沖他擺擺手，“憬淮醒來之后，替我向她道謝，要不是她，死的不是你就是我。”
陳素是真的佛了，她的世界沒有了家庭和愛情，以前最愛的自由也沒了意義，她不需要錢，錢對她來說沒有誘.惑力。
然而，慷慨完了的陳素懵了，自己連續住酒店的錢都沒了，她渾身上下只剩了幾百塊，這可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