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劍氣傷到了心脈，楚凌塵蒼白的唇角緩緩流出血來，他也不去擦，還是癡癡望著杜芊月。

他繼續緩緩往前挪動，劍尖繼續向著他的心臟而去，杜芊月已經握不住長劍，她手直發抖，只堪堪虛攏住劍柄，一點點往后退。

他身上的血跡已經蔓延到腰際，，可是還在固執地前行，好像有什么力量在驅使著他。他們就這樣一進一退僵持了許久，終于楚凌塵由于失血過多而頭暈目眩地倒在了地上。

長劍也跟著掉落在地上，“當啷”一聲輕響，驚醒了迷朦之中的杜芊月。

楚凌塵費力地出聲：“月兒，我起不來了，你自己動手吧，好不好？”

他還是伸手想要抓住她的手掌，可是距離有點遠，他再三嘗試還是夠不到，無奈地放棄了。于是牽起一抹勉強的笑容：“月兒，快啊……動手吧……”。

杜芊月看了看自己顫抖地不像話的手，不敢置信地又望向楚凌塵。

楚凌塵。

他真的是楚凌塵嗎？

他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是我的幻覺嗎？

為什么一點都不反抗呢？

她看的出來他是真的一心求死。

可是為什么？

為什么啊？

你不是那個除了皇位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嗎？

為什么？

到底為什么？

你在贖罪嗎？

她不敢相信，“啊！楚凌塵你到底在做什么！你還在想什么方法折磨我對不對！你給我說啊！說啊！”

她從來就看不透他。

以前是，現在也是。

“月兒……我只是想讓你開心……”楚凌塵還在費力地笑著，眼里是她熟悉的溫柔神色。

實在太像她愛的那個樣子，杜芊月心中酸澀，回憶如潮水般涌來。

十年前，豆蔻年華的少女，無知無畏的年級，愛笑愛鬧的年紀。早春時節，草長鶯飛，打馬出游。就是那時啊，桃花樹下突兀出現的的白衣少年所吸引，面若冰霜，眼神卻是溫暖如春。這才讓她這未曾嘗過愛慕滋味的小小少女，一見誤了終身。

那時候的他啊，雖然還是對其他人冷面以待，但是對她完全沒有戒備，他們兩個小心翼翼的體會著這青澀萌芽的愛戀之情。

礙于身份有別，他是不受寵的皇子，她卻是權臣家的掌上明珠，怎么看都沒有未來，可是他們一點也不在意。

她要在天山學藝，他要應付宮中的爾虞我詐，兩個人偷偷溜出來玩耍的日子其實掰著手指都數的清楚。

所以每一次，她都覺得玩不夠，總是求著他，不停地撒嬌：“塵哥哥，我們去夜市轉轉吧，要不，我們去山頂看月亮也好啊，求你啦，就帶我去吧……”

他呢，總是溫柔地笑著揉她的頭頂，總是任性地弄亂她的頭發，這樣她就顧不上撒嬌去玩，只知道佯裝發火責怪他搗亂。

接下來，她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扯著他的衣角耍賴道：“不去玩就算啦，但是塵哥哥你要幫我綰發，要不然我回去怎么見人啊，都怪你！”

……

物是人非了

現在，他又對自己說:

“月兒，我起不來了。”

“月兒……我只是想讓你開心……”

曾經，青澀的果子隨著時間慢慢發酵終究長成了甜美的果實。

可現在，時間太久了，果子已經爛透了，不能吃了，就像他們的愛情一樣，腐爛了，什么都沒剩下。

“楚凌塵，你是不是吃定了我對你下不了殺手。你還是不明白，我并不恨你對我做的，我為我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沒什么不應該的。可是，有太多無辜的人受到了牽連，讓我不能不恨你。”

“從你下令殺了顧師兄的那一刻，我們之間就注定，再也不可能了！”

在天山無微不至照顧她的師兄；

為她不惜拿出傳家珍寶的師兄；

為她出頭為她委屈的師兄。

那么好的師兄，

落得如此下場，她怎么能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