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緊緊地將褚木生給纏繞住, 他似乎知道自己在做夢,也知道眼前這個孩子不是自己,可就是醒不過來。
斧頭敲擊著腦袋帶來的巨大疼痛感同身受一樣的傳到他的身體。
那一刻, 褚木生覺得自己痛極了,恨不得將這腦袋給摘掉, 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眼睜睜地感覺著自己的身體倒下去。
然而,這才只是開始。
這個夢顛來倒去, 做了好幾次,反反復(fù)復(fù), 一直都是這樣的場景。
褚木生就這么被敲死,再活過來,再被敲死。
這種反復(fù)感受自己被搞死的感覺真的一點都不好受。
他試圖掙扎過, 但是身體就像是被緊錮了一樣, 根本無法擺脫眼前的困境。
到后來, 他自己都覺得麻木了。
除了那斧子落下時砸的他痛到五感失靈外, 其余的時候, 他都快沒什么感覺了。
褚木生冷靜下來以后,開始趁著這反復(fù)去世的當口, 開始分析眼前的情況。
師父以前跟他說過,有些人死前的印象太過于深刻的話,就會殘存著怨念, 這怨念不消不減,甚至會隨著時間的過去,而逐漸變得越來越強,最后形成自己的意識。
這明顯是個五歲的小孩,死前殘留的景象。
褚木生想到這里, 忍不住有些心疼這個孩子。
稚子無辜,他還沒有來得及看看這個美麗的世界,就因為人的貪欲和惡念,離開了這個世界。
人性果然禁不起考驗的。
聽著這群人的對話,褚木生多多少少推斷出了這是一個什么樣的故事。
一個叫王明國的人在田里挖了一塊寶玉,被村里人發(fā)現(xiàn)了,大家想要平分,王明國不同意,于是趁夜離開,結(jié)果被村中人攔下,后來就發(fā)生了這個孩子被斧頭給劈死的慘劇。
只是,這個村子里的景象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又一次被斧頭給劈死之后,褚木生突然想起來,師父教他的靜心咒。
這玩意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但是試一試總是沒有壞處的。
在這一片混亂和嘈雜中,褚木生閉上了眼睛,靜靜地默念著咒語。
耳邊的聲響似乎逐漸離開了,周遭都安靜了下來,連著剛剛躁動的心也逐漸平復(fù)。
他似乎已經(jīng)脫離了剛剛被迫共情的狀態(tài)。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嚎叫聲劃破耳邊。
這聲音是從樓上傳來的。
褚木生猛地睜開了眼睛,他發(fā)現(xiàn)自己還坐在客廳里的沙發(fā)上,周遭明亮的燈讓他忍不住瞇了瞇眼睛。
樓上的嚎叫聲還沒有結(jié)束,褚木生心里有些慌,師父到現(xiàn)在都沒有回來,他自己一個人能搞定嗎?
他還在猶豫著呢,客廳里的燈卻是突然“啪”地一下,毫無預(yù)兆地熄滅了,周圍頓時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褚木生忍不住小小地驚呼了一下,但隨即又穩(wěn)住心神。
他緊緊地握住今日畫的那些符,咽了咽口水,抬腳往樓上走過去。
周洪一家都已經(jīng)陷入了沉睡。
然而沉睡才是噩夢的開始。
他們跟褚木生一樣,被迫拉到了那個混亂的夜晚。
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孩子被人用斧頭砸死,一下接著一下,自己卻什么都做不了,這種絕望和無助想來一般人都是難以接受的。
而且夢里的他們跟褚木生不一樣,他們意識不到自己在做夢,也沒有辦法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假象,只有醒來之后會殘存著那么點夢里的記憶。
褚木生上樓的時候,伸手去開燈,但是這些燈不知道出了什么問題,一個都打不開。
無奈之下,他只好拿著手機,打開手電,小心翼翼地上了樓。
一只手拿著手機,另一只手里卻是抓著白天畫好的滿手的符,隨時準備作戰(zhàn)的樣子。
二樓同樣是漆黑一片,那個走廊里過夜都不熄滅的燈也沒了。
即便是不用眼睛看,褚木生也能知道,這一家子睡在那間屋子里。
因為這濃厚的陰氣即便是在這里黑夜里,也能感受的一清二楚。
這怨氣也太濃了。
睡著的周洪一家感覺不到,但是剛上樓的褚木生卻是聽到了一陣低低地,小小的嗚咽的聲音,這聲音哭的很壓抑,很無助。
他深吸了一口氣,推開了他們一家人睡得房門,撲面而來的濃郁陰氣,讓他結(jié)結(jié)實實的打了一個冷顫。
就在一家人睡覺的床尾,一個小小的身影蜷縮在了床尾的位置,正低聲地哭泣著。
而這些陰氣便是從這小東西身上傳出來的。
這小人不是別人,正是白天他們看到的附在周洪兒子身上的那個孩子。
褚木生沒有預(yù)料錯的話,這便是在睡夢中那個被斧頭砸死的孩子。
腦門上的鮮血和腦漿可真是太有沖擊力。
褚木生其實也很害怕,但是想起他的遭遇,又有那么點心疼。
他蹲下身子,輕聲地喊了一聲:“小孩,你在哭什么?”
小孩抬起頭,被血漿糊了滿面的臉上看上去竟然還有那么一點委屈的味道。
他癟了癟嘴,輕輕地說道:“我疼,我好疼啊,我的腦袋,好疼啊。”
說著又開始哭。
他一哭,整個屋子里的陰氣就越重,睡著的一家人嚎叫的就更厲害。
好家伙,感情全都是哭出來的效果。
褚木生剛剛經(jīng)歷過這種疼痛,當然知道這種滋味。
他一時間甚至不知道要不要先將這個小鬼給收了,好解決周洪一家人的麻煩。
看久了,倒也不覺得這孩子有多么的恐怖了。
褚木生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在他身旁坐下。
“你為什么會在這個地方?”
小孩抬起頭:“我也不知道,我在這個地方已經(jīng)很久很久了。”
明明死的時候,是在小山村,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棟別墅里,難道是有什么東西將他給帶過來了嗎?
褚木生指了指身后還在哭喊著不要殺人不要殺他們孩子的夫妻,以及那個不停地喊著自己好痛的孩子,問道:“你能不能讓他們停止做夢啊?”
眼前的這個小鬼不恐怖,倒是這幾個人的嚎叫聲,聽著讓人心里發(fā)毛。
小孩懵懂地眨著眼睛,似乎并不理解褚木生在說什么。
大約是年紀還小,他根本就不懂得控制自己身上的怨氣。
只能說,值得慶幸的是,這孩子并沒有產(chǎn)生什么害人的意愿。
這下就很頭疼了,要讓這一家子不做夢,唯一的方法估計就是收了這個小鬼。
但是這個小鬼也是個可憐人,難不成就這么將他打的魂飛魄散,灰飛煙滅。
褚木生干不出這種事情。
師父雖然平日里教導(dǎo)過他,鬼魂本不應(yīng)該在世間長留,鬼以怨氣為食,時間長了以后,便會產(chǎn)生惡念,到時候是控制不住自己的。
只是不知道這個小鬼是怎么回事,竟然還保持著死前的心性。
褚木生手里緩緩地拿出了一張符,他還沒學(xué)會收小鬼,但是可以用符封住他身上的怨氣,就是不知道這個方法管不管用。
只是,這小鬼不知道是不是對于危險的反應(yīng)太過于靈敏了,褚木生還沒有出手呢,整人就憑空一般地消失在了原地,連著屋子里的怨氣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隨著這個小鬼的消失,周洪的嚎叫聲也逐漸停了下來,這一家人慢慢地陷入了沉睡。
這下大概是沒有再做噩夢了。
聲音消失了,耳邊剎那間平靜下來。
褚木生有些愣愣地看著手里的符。
他還沒出手呢,這小鬼就自己消失不見了,怎么回事?
褚木生不明所以,但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平息下來了,他也覺得有些累,干脆又回到了樓下。
樓下的燈順利的打開了。
他這會知道了鬧事的根源就是那個小鬼之后,反倒是不那么怕了,安安心心地躺在了沙發(fā)上,閉上眼睛又重新睡了過去。
就是不知道,師父去哪兒了,怎么到現(xiàn)在都還不回來?
伴隨著這個想法,褚木生非常心大的進入了夢鄉(xiāng),這一次,倒是誰都沒有夢到,一覺到天亮。
別墅外,一輛黑色的越野車上,褚衛(wèi)看著屋子里逐漸平息下來的怨氣,點了點手指。
華榕坐在一旁,手里還拿著平板。
作為一個老板,他一點都不閑,大多數(shù)的時候都是在工作。
公司里需要他決策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就這樣,華榕出門也要跟在褚衛(wèi)身后,尤其是聽到他要來s市,更是恨不得將這人給拴在褲腰帶上。
可華榕不想限制褚衛(wèi)的自由,所以只能讓自己當個移動的老板,走到哪兒,跟到哪兒了。
華榕:“你放他一個在屋子里,這下倒是放心。”
褚衛(wèi):“這個小鬼沒有什么威脅,給他鍛煉鍛煉膽量,我又不可能一輩子跟著他。”
華榕手下操作不停,低聲說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事了,那我們可以回去休息了嗎?”
褚衛(wèi)看了看后面寬敞的空間。
“這后面……也不是不能睡。”
華榕轉(zhuǎn)過頭,車座的后面是很大,但是也頂多只夠一個人躺下。
他將平板收起來,俯身湊過:“你的意思是,你要睡在我的身上嗎?”
倒也不是不行。
褚衛(wèi)摸了摸耳朵:“還是去酒店吧。”
真要在車里這么睡上一夜,肯定難受。
回去的路上,褚衛(wèi)還在出神。
王明國一家去世到今天已經(jīng)二十年了,可是他小孫子的魂魄卻出現(xiàn)在這個地方,那是不是說明……有什么東西被從村莊里帶了出來。
白天打聽的事情在他腦子里過了一遍。
褚衛(wèi)已經(jīng)猜出來,作祟的是什么東西了。
就是不知道,小徒弟能不能找到這么個東西。
褚木生一覺睡到天亮,睜眼的時候,窗外的天色已經(jīng)亮了起來。
他這一覺睡得并不舒服,只覺得腰疼脖子酸的,還有點冷。
三月末的天氣還沒有那么的暖和,客廳里空空蕩蕩的,屋子里又有殘留的陰氣,他就蓋著一床不算厚的被子,醒來的時候就有些打哆嗦。
褚木生捂著嘴巴打了一個噴嚏,剛好周洪從樓下上下來。
一看到他立馬笑道,三兩步走過來:“大師,真的是太謝謝你了,昨晚難得睡了一個安穩(wěn)覺。”
褚木生揉了揉鼻子:“那就好。”
周洪疑惑道:“大師怎么沒有睡在客房?”
褚木生不想說,自己是有那么一點點的害怕,本來想著等師父回來,結(jié)果等了一夜都沒等到。
他義正言辭道:“我守著客廳,就想看看他還會不會回來。”
周洪心下感動,讓妻子準備一頓非常豐盛的早餐。
以往有些遲鈍的兒子今天也開始變得正常了,起床之后,竟然會叫他們爸媽,這簡直就跟發(fā)生了奇跡一樣。
褚木生一頓早飯吃的心不在焉的。
周洪忍不住問道,到底是什么東西在他家里,給家人帶來了這么大的影響。
這會大白天,倒也不怕嚇到人了,褚木生有點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一個小鬼而已,只不過,他沒什么壞心思,可能就是年紀太小了,所以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周洪臉上一變,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道:“你說的……是鬼嗎?”
褚木生點點頭,那張精致的臉上有些泛著紅:“不是什么厲鬼,就是小孩,但是昨天夜里他消失不見了,不知道藏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倒是想問問,你們家有什么東西,是上一任房主留下來的嗎?”
周洪跟妻子面面相覷。
他們搬進來的時候,屋子里空空如也,什么東西也沒有。
褚木生瞧著兩人的表情,就知道問不出什么。
他換了一種思路:“那這間屋子的上一任房主是什么樣的人,你們見過嗎?”
周洪搖了搖頭:“這房子是通過中介介紹買下的,沒見過他之前的主人。”
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沒有,那個小東西藏哪去了。
不管藏在哪里,以他這雙陰陽眼應(yīng)該都能看見才是。
可現(xiàn)在別說是鬼,連鬼氣都察覺不到。
褚木生想著想著,又忍不住捂著嘴打了個一個噴嚏。
糟了,他不會要感冒了吧。
這個想法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只不過眼前的事情更重要一些,褚木生倒是沒有往下細細地想。
早飯過后,他再一次將屋子里從上到下都檢查了一遍,那個小鬼消失了,就好像從來都沒有出現(xiàn)過一樣。
明明騷擾了這家人兩個月,可他一出現(xiàn)就不見了。
總不至于是怕了他。
褚木生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他師父終于回來了。
褚衛(wèi)一來,他整個人眼神都亮了起來,恨不得奔過去,直接抱住他,這種安心的感覺,實在是太讓人激動了。
但礙于師娘醋勁比較大,這事他也就只敢想想。
“師父你去哪兒了,這么久都沒有回來。”
褚衛(wèi)絲毫沒有將徒弟單獨留下的歉意,面色淡然道:“我出去打聽了一些消息,這一夜過的怎么樣?遇上什么了?”
褚木生將自己夜里遇到的情況一字不漏的全都說了一遍。
包括夢境里的那些情況。
褚衛(wèi)好像一點都不驚奇的樣子。
“你覺得他藏在了哪兒?”
褚木生搖搖頭,實話實說道:“不知道,這屋子我基本已經(jīng)翻遍了,可什么都沒有找到。”
褚衛(wèi)給他提醒道:“還記得你夢里的場景嗎?”
褚木生:“記得。”
他可是翻來覆去被那斧子給砍了不知道多少次,怎么可能忘記。
褚衛(wèi):“他們是因為什么吵起來的?”
褚木生:“不是因為一塊寶玉嗎?”
也不知道什么樣的寶玉,竟然到最后會害的一家人家破人亡。
褚木生想到這里,動作卻是頓住。
難道是……玉?
“師父,我想起來,當時這小鬼死的時候,好像將血滴在那塊玉上了。”
盡管畫面很是混亂,聲音也很嘈雜,但是反反復(fù)復(fù)的發(fā)生,這些場景已經(jīng)印在了褚木生的腦海里,哪怕只是一個微小的細節(jié),他現(xiàn)在也能記得一清二楚。
褚木生激動地站起身:“我記得吵架的時候,那玉似乎從那個男人手里掉了出來,還摔在了腳下,當時被斧子砍,好像就是因為有人要來搶這塊玉,結(jié)果沒想到卻是砸死了人。”
這個東西,昨晚褚衛(wèi)分析過一邊之后,就已經(jīng)想出了這個結(jié)果。
小村莊出事的時候,村長夫人將當年的真相告訴了他。
但是因為時間過去的太久了,她當時一個女人家,并沒有親自參與這件殺人案,所有的事情,應(yīng)該全都是村長轉(zhuǎn)達給她的。
其中肯定有很多細節(jié)被美化了,至少那些險惡的場景,村長肯定會下意識地都賴在王明國一家的身上。
所以褚衛(wèi)聽到的故事并不是那么的全面。
比如說當年王明國家挖到的那塊玉究竟丟在了什么地方,被誰拿走了,又是怎么分配的。
這件事情,村長夫人可是一字都未曾提過。
但是現(xiàn)在,他似乎在這里,碰到這么一塊玉了。
褚木生順著這個思路,似乎想通了所有的事情。
“玉能通靈,若果那個小鬼真的是藏在玉里的話,那他這一身的怨氣也能被玉靈所掩飾,找不到那就是正常的了。”
褚衛(wèi)眼中含笑看著他:“所以,我們現(xiàn)在的任務(wù)……就是將這塊玉給找出來。”
大概還要親自回小村莊一趟,將這小東西的鬼魂給送回去。
魂魄不全,即便是被超度了,投胎之后,也可能有癡傻的癥狀。
褚衛(wèi)細細地想了一下,他也很久都沒有回去了,也是時候回去祭拜一下爺爺了。
褚木生興致沖沖地去找周洪,問問他們家有么有這么一塊玉。
周洪倒是一點都沒有猶豫地告訴他,他家沒有玉,也沒有買玉的習慣,若說有什么首飾之類的,那也是黃金比較多。
褚木生犯了難。
褚衛(wèi)覺得這個小傻子智商有時候確實不怎么在線。
他敲了敲褚木生的腦袋,問道:“我昨天叫你畫的那些符呢?”
褚木生從兜里掏出一大把,全都是昨日奮戰(zhàn)的結(jié)果。
要說褚木生哪方面的天賦最好,那應(yīng)該就是非畫符莫屬了。
雖然一開始磕磕碰碰的,可后來運筆習慣之后,畫符的速度就肉眼可見的快了起來。
褚衛(wèi)從里面挑出一張符,遞給他:“試試。”
褚木生認識這張符,這符可以找出靈力比較充沛的地方。
他覺得自己空有一張畫符的手,卻沒有使用符咒的腦袋,可真是太笨了。
褚木生當即揚起手,將這張符飛了出去。
符自有靈性。
這符在空中頓住之后,搖搖晃晃了一陣突然朝著一樓雜物間飛過去,靠近雜物間的當口,啪地一下自燃了起來。
周遭的靈力能明顯地感覺到比別的地方都要充沛的多。
褚木生面色一喜:“是這里。”
只是還沒進去,又捂著臉,打了一個噴嚏。
褚衛(wèi)看了他一眼:“感冒了?”
褚木生:“沒事,就是有點著涼,我們還是趕緊將東西找出來吧。”
周洪一聽,導(dǎo)致他們?nèi)易鲐瑝舻母淳驮陔s物間里,立馬過來幫忙。
雜物間不大,也就十來個平凡,只是里面堆得東西很多,平日里用不上的東西全都放在這間屋子里了。
三個人忙活了半天,終于將所有的東西都搬掉了,但是壓根沒看到一塊玉,連個邊角料都沒找到。
褚木生摸了摸腦袋,嘀咕道:“難道是找錯地方了,不應(yīng)該啊。”
褚衛(wèi)往前走了兩步,低下頭,看了看腳下的木地板。
“將這里撬開。”
周洪猶豫了一下,還是咬牙找來了一個斧子,準備將這塊木板給劈開。
只是還沒有動手呢,屋子里突然陰氣大漲,帶著濃烈的攻擊性,朝著周洪襲擊過去。
褚衛(wèi)眼疾手快地扯開周洪,指尖的符還沒扔出去呢,褚木生已經(jīng)閉著眼睛,將他手里那堆亂七八糟的符全都扔了出去。
雜物間里瞬間噼里啪啦跟炸開了鍋一樣。
什么引火符,引水符互相碰撞,辟邪符倒是起點作用,但是根本擋不住攻勢,只有那個驅(qū)邪符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打在了陰氣上,算是成功地擋住了這陰氣濃厚的一擊。
褚衛(wèi)瞧著周洪手里的斧頭,頓時知道他為什么會被攻擊了。
這小鬼死于斧頭,對斧頭的恨意可謂是濃厚的很,現(xiàn)在看見這東西,可不就下意識的認為又是來砸自己的嗎?
雜物間里狂風大作,黑色的陰氣幾乎都快凝結(jié)成實質(zhì)了,隱約露出小孩子的樣貌。
周洪看的心驚肉跳,渾身冒汗,往后退了兩步,還不小心將自己給絆倒了。
他抬起手,直接憑空快速地畫下了一道封印,兩手交錯,眨眼間便將這印記打了出去。
封印祭出,那張牙舞爪的陰氣碰到印記的剎那便縮了回去,隨后被這封印緊緊地包裹住,怎么都掙扎不開。
褚木生圍觀了全過程,眼神里全都是對師父的崇拜。
他師父真的是太厲害了。
周洪卻是看著那東西,嚇得魂都快沒了。
難以置信,他們一家人竟然跟這么個東西一起生活了兩個月。
如果不是他請來了大師,那他一家人豈不是要死在他手里。
褚衛(wèi)抬手,這封印便裹著這小東西慢慢地漂浮到他手中,隨后懸在掌心。
陰氣漸漸消散,露出小孩的面目來。
他委屈巴巴地看著褚衛(wèi),眼里全都是對斧子的恨意。
褚衛(wèi)抬手,指尖靈力流轉(zhuǎn),很快繞著這封印走過一圈,像是在安撫他的情緒。
小鬼逐漸平靜下來,將自己團成了一個球,坐在了褚衛(wèi)的掌心里。
褚衛(wèi)轉(zhuǎn)頭,對著周洪說道:“現(xiàn)在可以砸了。”
周洪拿著斧子小心翼翼地繞著他走過去,眼神卻依舊落在他手掌心,生怕這東西再一次躁動起來。
人對于鬼神,總是害怕的。
直到他走進雜物間,小鬼都沒有動靜。
周洪放心大膽地一斧子劈了下去。
木地板應(yīng)聲而裂,頓時裂開一個大口子。
他放下斧子,快速地將這一層地板給拆開。
地板下面是一層鏤空的地面,這里面竟然藏著一個石頭制作的盒子。
周洪沒敢動,而是看著褚衛(wèi),生怕里面再跑個什么東西出來。
褚木生可沒這么多的顧忌,他快速地走過去,彎腰將那個石頭盒子給拿了出來。
這盒子頗具分量,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但是找不到打開的地方,嚴絲合縫,根本看不出蓋子在哪里。
“師父,這個石頭盒子也太奇怪了,連個打開的地方都沒有。”
褚木生翻來覆去研究了一下,還是沒找到開啟的地方。
褚衛(wèi)將那小鬼放到一旁,抬手接過盒子。
入掌的時候只覺得手掌一陣冰涼。
他翻到石盒低端,下面有一道封印。
褚衛(wèi)一只手覆蓋在上面,隨后猛地一抓,空氣像是炸開了一樣,有什么東西消失不見了。
石盒終于露出一條縫隙。
打開之后,便露出石頭里放置的玉石。
這玉石足有巴掌大小,碧綠碧綠的,一點雜質(zhì)都沒有,是塊極品玉石,要是在市場上,能值不少錢。
也難怪當初王明國要藏著掖著了。
小鬼看到這塊玉,又開始激動起來。
他的鬼魂在這玉里困了二十年,早就將這塊玉當成了他的住所。
褚衛(wèi)放下盒子,將這玉拿在手中,眼前的畫面卻是陡然間發(fā)生了變化。
他看到了一個穿著白色長袍的道士。
這道士看起來四十多歲的模樣,他正掂量著這塊玉,神色驚艷,眼中的貪婪簡直絲毫都沒有掩飾。
“若是能夠解決王家一家的鬼魂,那這塊玉就是道長的。”
“不管用什么方法,再這樣下去,村里人可就都要遭殃了,要是沒有命,要錢干什么?”
“封印就封印,只要別再來騷擾我們,什么都好說。”
玉山被這道上給下了禁制,后來輾轉(zhuǎn)幾手給賣了出去,直到上一任房主手里。
后來封印出現(xiàn)了松動,上一任的房主便尋到了一個懂行的人,又給封上了一層石盒,最后藏在了這塊地板下面。
畫面零零碎碎的,褚衛(wèi)看的不甚分明,畫面閃的也非常的快。
褚衛(wèi)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fā)現(xiàn)褚木生在喊他。
在玉里走過的時間,在現(xiàn)實離里只有一會而已。
褚衛(wèi)逐漸沉下了臉。
看來當年還有什么事情是瞞著他的。
難怪王明國一家人變成厲鬼,也要回來復(fù)仇。
石盒上的封印并不是多么的牢固,正是因為這封印松動了,所以被困在玉里的小鬼就跑了出來。
他魂魄不全,原本就只是個五歲的孩子,這下更是心智不全,只是憑著本能去做事。
也就導(dǎo)致了周洪一家噩夢不斷,卻又擺脫不了的場景。
褚衛(wèi)舉著這塊玉石湊到那小鬼面前。
小鬼掙扎著想要往里面鉆。
褚衛(wèi)笑了笑:“也虧得他一直都被困在這個玉里,所以一直保持著死前的心性,不然現(xiàn)在可能就是厲鬼了。”
他將手里的封印松開,小鬼刺溜一下,就鉆進了玉里。
褚木生看著這玉:“接下來怎么辦?”
褚衛(wèi)沉吟了一下,看著褚木生問道:“想看看師父長大的地方嗎?”
褚木生起了好奇心:“師父長大的地方,是哪?您可總來沒跟我說過。”
褚衛(wèi)顛了顛手里的玉,害怕那小鬼私自跑出來,便有在外面封上了一層靈力。
“不巧,正是這個小鬼生活的地方。”
也就是那個吃人的村莊。
褚木生目瞪口呆,隨后又猛地打了一個噴嚏。
這下確定,他確實感冒了。
褚衛(wèi)看向周洪:“這玉你還要嗎?”
周洪擺了擺手,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小鬼鉆進這玉里,即便這玉價值千金,他也不敢要,巴不得褚衛(wèi)拿的遠一點,再遠一點,最好以后都別再出現(xiàn)在他面前。
“褚大師,這玉隨您怎么處置,我就不要了。”
褚衛(wèi)倒也沒有客氣,這玉害了太多的人了,是時候回到它該存在的地方了。
臨走之前,他燒了幾道符,讓周洪一家人喝下,來驅(qū)除身上殘留的陰氣。
還囑咐他們,若是出現(xiàn)頭疼腦熱的請款,只要去醫(yī)院處理一下,就什么問題都沒有了。
周洪連連感謝,很不對將褚衛(wèi)給供起來。
從周家出來的時候,褚木生面色已經(jīng)開始變紅了,臉也逐漸變得熱起來,看著樣子應(yīng)該是發(fā)燒了。
褚衛(wèi)也沒想到,就放這小孩在外面過了一夜,竟然還感冒了。
看他這個樣子,是沒辦法跟他回青縣了。
褚木生其實還是想跟著褚衛(wèi)回去的,可是身體不允許,發(fā)熱之后,腦袋變得昏昏沉沉的,連思緒都變得遲鈍起來。
等到上車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泛著一陣紅光,明顯是高燒了。
褚衛(wèi)看他這個樣子,只能帶著褚木生先去了醫(yī)院,打退燒針。
他自己從小到大體質(zhì)都不錯,又因為修煉的緣故,從來都沒有發(fā)燒感冒過,就算是有什么傷之類的,自己也就治好了。
所以當他看到醫(yī)院人山人海,排的巨長的隊伍的時候,簡直驚呆了。
褚衛(wèi):“這……醫(yī)院怎么會這么忙?”
以前在青縣倒是去過一趟醫(yī)院,可連這里一個角落的人都比不上。
華榕比他還要茫然一點,他身體向來都是家庭醫(yī)生護理的,這可是碰到他盲區(qū)了。
兩個人出門連個助理都沒有帶。
褚衛(wèi)就想起他媽了。
他試探著說道:“要不然,將褚木生先送到媽媽那邊。”
褚家肯定也有家庭醫(yī)生,這要是在這里等著排隊,這人怕是都要燒糊涂了。
華榕知道小孩也是想他媽了,便同意了這個建議。
衛(wèi)紅月要是知道這少年是褚衛(wèi)的徒弟,只怕是更加心疼。
褚衛(wèi)跟衛(wèi)紅月聯(lián)系之后,對方很快就過來了。
他扶著褚木生下車,將人丟給他媽。
衛(wèi)紅月出來的匆忙,雖然沒有化妝,即便是這樣,也依舊掩飾不住骨子里那股優(yōu)雅的氣質(zhì)。
她非常高興,兒子第一時間有事便會想要依賴她這個母親。
看到褚木生的時候,衛(wèi)紅月那顆母愛泛濫的心,簡直都快融化了。
少年長得精致,面色潮紅的樣子看著又乖又可憐,看上兩眼就忍不住要心疼起來。
“怎么燒成這樣?醫(yī)院人太多了,快跟我回去吧。”
褚衛(wèi)現(xiàn)在還不方便回到褚家,也不方便透露他跟衛(wèi)紅月之間的關(guān)系,只能讓他媽將褚木生給帶走。
車子開走的時候,衛(wèi)紅月眼眶紅紅地看著自己的兒子,隨后關(guān)上了窗戶。
褚衛(wèi)直到看著車子離開了自己的視線,才上了車。
華榕看著他這模樣,總?cè)滩蛔∷嵘蠋拙洌骸鞍⒁踢能虧待了你那小徒弟不成,看你這擔心的樣子。”
褚衛(wèi)看著他,有些無奈道:“你明知道我不是擔心這個。”
發(fā)燒問題不大,褚木生這些日子體質(zhì)已經(jīng)很好了,吃點退燒藥,或者打退燒針,很快便能痊愈了。
他擔心的是,衛(wèi)紅月就這么將褚木生帶回了家,以褚家現(xiàn)在的情況,指不定要怎么猜測褚木生的身份。
華榕揉了揉他的腦袋:“我剛剛給他掐指算了算。”
褚衛(wèi)眼神直溜溜地看著他:“怎么說。”
華榕的表情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你應(yīng)該擔心的不是褚木生,而是那些不壞好意的褚家人,你小徒弟走這么一趟,你很快就會知道,那些是人,那些是鬼了。”
跟褚衛(wèi)想的差不多,衛(wèi)紅月將褚木生從車里帶出來的時候,家里的人可都好奇地看著這么一個少年。
衛(wèi)紅月的表情很著急,親自扶著他進了屋子,安排在了別墅最大的客房里,還緊張地叫來了家庭醫(yī)生。
不僅寸步不離,甚至手把手的照顧。
家庭醫(yī)生來的很快,打完退燒針,開了點藥,讓隨時注意他的情況后,就離開了。
衛(wèi)紅月端著一盆水,時不時地給照看著,一點都不假于人手。
褚木生燒的迷迷糊糊的,從未感受過這樣母親般照顧的少年,懵懵懂懂地喊著媽媽。
衛(wèi)紅月心里憐惜的很,握著他的手,溫柔地說著:“媽媽在這呢。”
不停地安撫連發(fā)燒都有些不安的少年。
褚木生就這么一聲又一聲的安慰中,沉沉地睡了過去。
看到褚木生這樣,衛(wèi)紅月就忍不住想到他自己的兒子。
褚衛(wèi)說,這孩子也是被拐賣的孩子,被他給救了下來,收養(yǎng)在了身邊。
她的孩子也是被拐賣的,發(fā)燒感冒的時候,有沒有人像她這樣悉心地照顧,有沒有人給他找醫(yī)生呢?
越是往下面想,衛(wèi)紅月越是難過,對著褚木生的憐惜就更甚,恨不得掏心窩子地照顧他。
這種親自照顧的樣子,即便是褚念也沒有過的。
家里人紛紛猜測不已,這個少年究竟是什么身份,他們夫人竟然這么親自上手照顧。
有個在門口伺候的保姆說,聽見這少年叫夫人媽媽,夫人也沒有拒絕。
這不會是夫人在外面的私生子吧。
消息不脛而走,很快在宅子里傳開。
衛(wèi)紅月一點也沒有掩飾自己對褚木生的好,甚至當著家里阿姨的面直接叫出了褚木生的名字。
姓褚,又這么細心照顧,還長得這么好看,讓人不多想都難。
甚至有人說,褚木生從側(cè)面看,跟夫人長得可像了。
別人怎么想,衛(wèi)紅月可不在乎。
這是她兒子拜托她做的第一件事情,無論如何,她也要盡心盡責,將褚木生給照顧好了。
沉睡中的褚木生睡得特別安心,甚至還做了一個非常美的夢。
將褚木生安排好之后,褚衛(wèi)就跟華榕一起訂了最近的機票,趕往青縣。
青縣沒有飛機上,要到鄰市降落,還要轉(zhuǎn)車。
兩人一路顛簸,總算在夜幕降臨之前趕到了青縣。
大半年沒有回來,褚衛(wèi)看著這個他從小生長的地方,竟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我現(xiàn)在看著地方,怎么覺得這么陌生呢?”
褚衛(wèi)瞧著這里的一花一木,竟然沒有一絲的留戀。
他自己深刻地檢討了一下:“一定是繁華都市,迷了我的雙眼。”
華榕忍不住笑了:“你不留戀這里,是因為……這里沒有我。”
褚衛(wèi)一本正經(jīng)地回道:“師父你說的對。”
兩人相視一笑,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從青縣到小村子,走大路需要至少兩個多小時的時間。
但是抄近道,從樹林里穿過去,以他們倆的速度,只需要半個小時。
這林子褚衛(wèi)經(jīng)常走,簡直來去自如。
站在林子邊緣的時候,褚衛(wèi)突然說道:“師父,不如我們倆比比?”
比什么,不用說,一個眼神,對方就已經(jīng)心領(lǐng)神會。
華榕眼含笑意地看著他:“好。”
“好”字剛落下,褚衛(wèi)就要已經(jīng)不見了。
華榕倒也不著急,不緊不慢地追在身后。
不用半小時,就已經(jīng)穿過林子,到了村莊的邊緣。
褚衛(wèi)走的這條路剛好是到他家附近的。
落地之后,等了三秒鐘,師父就已經(jīng)站在了他的身后。
這片地,不僅他很熟,華榕也很熟。
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褚衛(wèi)拍了拍身上在林子里沾的露水,說道:“我們先回家休息吧,等明天一早給爺爺上個墳,再去王家廟里將這個小鬼的事情解決了。”
華榕抬手拿掉他發(fā)間的一片碎葉,自然是同意這個說法。
“今晚不然打點野味?”
褚衛(wèi)似乎也想到了以前在林子里烤肉吃的場景,頗有些懷念的笑了笑:“要說什么最讓我留戀,大概也就是跟師父一起吃烤肉的日子了。”
華榕強調(diào)了一下:“是我看著你吃。”
作為靈體,他也只能看看,壓根什么都吃不到。
兩人邊走邊說,可還沒有靠近家呢,就不約而同的停下了腳步。
褚衛(wèi)面色一凜,隔著一段距離,看著他家的小院子。
這院子臨走之前被他給打上了一層封印,這不過這個封印就是用來防塵的。
按理說,現(xiàn)在村子里可沒誰敢輕易往他家里走。
爺爺也已經(jīng)去世了。
那現(xiàn)在亮著燈的屋子里,住的人究竟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支持,么么噠!
褚衛(wèi):一定是繁華都市迷失了我的雙眼。
華榕:迷失你雙眼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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