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曲又回到了以前開心、無憂無慮的狀態,有人問她是不是有了新的男朋友了?她很不屑的擺擺手,帶著有些神秘、讓人無法捉摸的笑反問:你覺得我就那么需要一個男朋友嗎?
這樣的反應與她以往很不同,但大家也沒過多的深究,除了緋聞,沒人那么有空去管別人的閑事。
算起來距離潘鵬失蹤已經有一個月了吧?再提起這個名字會讓人感覺特別的莫名其妙,因為蘭曲差不多已經把他忘了,就是說沒人提起這個名字的時候根本想不起來,這是她最大的優點,從來不會像個怨婦一樣的回憶悲傷的過往,仿佛整個世界都欠她的,欠她一個蛋糕,一個十克拉的鉆石戒指,還有一輩子的幸福。
蘭曲和霍靈現在是一種特別親密,但也算不上情侶的關系,同事朋友如果不仔細留意的話,會覺得倆人關系更好了,僅此而已,但如果認真觀察的話——好像并沒人這么做——會發現蘭曲從外面回來,大熱天口渴,端起霍靈的杯子就喝,這在以前是從來沒有過的。
她們的關系確實很親密,蘭曲每天都和霍靈出雙入對,摟著她的胳膊,趾高氣揚的像是在展示自己的一樣物品。只是霍靈明顯感覺這些天和蘭曲的交流與以往有了本質上的不同,比如當她說“哎呀,我不喜歡你”時,如果問她“為什么不喜歡我”的話,她會不高興,嘗試了幾個錯誤答案之后,發現只要說“可是我很喜歡你啊”,她就會露出嬌羞的笑容。當霍靈出去見客戶可能會晚回時,蘭曲說“你忙你的,不用管我”的時候,千萬不要掉以輕心,一定要盡早回去。總之,本來很順理成章的事情變得充滿了溝溝壑壑,每走一步都可能不小心掉到坑里去。
霍靈還是一如既往的傾注了最大的耐心在蘭曲身上,蘭曲有時候會說,如果我們可以結婚的話,我真的會嫁給你的。
此時盛夏差不多已經過去,屬于業務的淡季,蘭曲無所事事的坐在桌前,用手撐著下巴,眼睛愣愣的看著窗外。這時候不像前段時間那樣燥熱,屋里依然得開著空調,從二十層樓看出去外面一片靜止,只能通過想象去感覺夏季特有的柔風和蟬鳴。
就在蘭曲開始打瞌睡的時候,有人推開辦公室門伸頭進來掃了一遍,目光定在蘭曲身上。
“蘭曲,出來一下。”
蘭曲差不多睡著了,費力的把眼皮打開,發現是公司的保安,皺著眉頭費力的站起來,因為四肢已經進入沉睡的階段,沉甸甸的。
“什么事啊?”蘭曲出了門不滿的問保安。
“有警察來找你,在會議室呢。”
“啊?為什么又來啊?”
蘭曲徹底清醒了,隨之就是一陣無可奈何的煩躁,跺著腳往會議室走。
“不知道他們來干什么啊,沒說,應該就是了解點什么事吧。”
保安也覺得這個漂亮小姑娘總是被警察麻煩很不應該,細聲的安慰。
推開會議室大門,發現還是上次那兩個警察,坐在上次同樣的位置。蘭曲心情不好,煩躁,覺得好好的心情被破壞了,都是眼前兩個警察的錯,所以完全沒有上次的驚恐,不耐煩的坐下,沒吭聲。
“我們見過了,就不自我介紹了。”
張姓警察先說話,蘭曲還是沒吭聲,眼睛望著窗外。
“上次問過你關于最后一次跟潘鵬聯系的事……”
沒等警察說完,蘭曲就插嘴說:“我記得那件事,但我確實對接過他的電話沒印象,你們再怎么問我也是這么說。”
“但通話記錄不會講假話的。”
“可是我真的沒接過他的電話,我和他又沒有什么秘密,真打過電話我又有什么不能說的?”
蘭曲說話的時候都是盯著警察的眼睛,以此證明自己清白無辜,這時她突然想起那天同事說的有可能接了電話但自己并沒意識到的事情。
“我那天那個時間正在公交車上,去見客戶,沒什么事就拿著手機玩游戲,車上亂糟糟的,手機來電閃一下我不小心接了不知道也是有可能的啊。”
“嗯。”警察點點頭,十指交叉放在面前二十公分處,眼神很嚴厲,直直的盯著蘭曲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我還是希望你能好好回憶一下那天到底發生了什么,這樣對我們的工作會有幫助,因為昨天有人發現了潘鵬的尸體。”
“啊?”聽到這個真的是把蘭曲給嚇著了,深吸口冷氣半天吐不出來,過一會才說了句:“他真的死了啊。”
“你早就知道他會死?”
“我不知道。”蘭曲緩緩地搖頭,由于驚訝此時她的大腦一片空白。雖然最早時曾想象過潘鵬是不是已經出事了,但那只是存在于想象層面上的一種情形,就比如說我們和某人生氣的時候說“我打死你”的時候,并不是真的想打死對方,“出事了”和“打死你”只是存在于大腦里,而并不是和現實相聯系的。現在他竟然真的死了,恍惚間感覺好像是自己把他咒死了一樣,不管他最后聯系的人是誰,他的死肯定是和自己是有關系的。
“那就是說你懷疑他會死?根據什么懷疑的?”
蘭曲還是緩緩的把目光投向問話的警察,停了一會像是在思考,其實依然是一片空白。警察的眼神凌厲的可怕,蘭曲看了一會眼淚冒了出來,語無倫次的說:
“我其實什么都不知道……他不見了,失蹤了嘛……失蹤的人不就可能出意外嘛……我不知道他會出意外。”
說著她就說不下去了,開始抽噎。
“你為什么要隱瞞曾經跟他聯系過的事情?這對你很不利的,所以你必須要說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警察說的每個字都鏗鏘有力,不知道是不是每個擔任審訊的警察都做過發音的培訓,他可以把音量和音調控制在一個對犯人最有震懾力的一個程度上,所以把蘭曲嚇壞了,開始放聲大哭。
審訊進行不下去了,兩個警察面面相覷的等了好一會,可蘭曲完全沒有想停下來的意思,她覺得委屈的不得了,本來自己就是個受害者,差點就成了人人喊打的小三,現在竟還被懷疑殺了人,殺人啊!死罪啊!究竟人生該如何的戲劇化才會糟糕到這種程度!
張姓警察也覺得自己過于嚴厲了,本來二人過來只是了解情況,根本不是審犯人來的,現在的場面搞的控制不住了,門外已經圍了好多人,在交頭接耳的議論。警察在外辦事都是要注意形象的,一個不小心被投訴會很麻煩,如果回警察局關起門來倒是無所謂。
張姓警察站起來走到蘭曲身邊,把音調放緩,輕聲和她說:
“你別哭了,你如果什么都沒做,誰都不能把你怎么樣。我們只是希望你好好把和潘鵬之間的事情想清楚,不是說你干了什么,而是希望你把真實情況說出來。”
蘭曲聽他說“真實情況”四個字就更委屈了,我難道不是說的真實情況嗎?這回哭聲無論如何停不下來了,她還把整個人都伏在了桌子上不肯起來。
蘭曲的頭頭本來在外面看熱鬧的,發現里面的情況失控就敲門進來。警察見她進來就用手指了指蘭曲,然后兩人就出門先走了。
頭頭扶著蘭曲的肩膀安慰她,說警察走了,沒事了,蘭曲又哭了陣子才抽抽噎噎的從桌子上抬起頭來。頭頭問她:
“警察這回是來干什么啊?”
蘭曲張嘴剛想說,但想起上次警察來了之后公司里的風言風語就又把嘴閉上,霍靈教育過她要把嘴閉嚴實了,不要什么都跟別人說。蘭曲四周看了一圈,沒發現霍靈,可能在客戶那里還沒回來,也是,如果她知道自己出事了肯定第一時間跑來看的。蘭曲面無表情的跟頭頭說了句“沒什么”就站起身出門,看熱鬧的人都盯著她看,她也不理,像一尊移動著的雕塑一樣慢慢的穿過人群,又慢慢的移回辦公室。
就這么前后半個鐘頭時間,天好像一下子塌了下來,不知道以后該怎么辦,只要自己無法說明白和潘鵬最后的通話說了些什么,警察大概是不會放過自己的。網上見過不少冤假錯案,有的槍斃了,有的在監獄里待上個十幾二十年才有機會一雪冤屈,一想到自己的美貌將最終在監獄里枯萎而無人能識,她難受的簡直想立刻就去死。
蘭曲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發呆,以她的能力沒辦法弄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以便于為自己洗脫嫌疑,可能是自己運氣不好,按照老人家常說的就是應有此劫,而這些劫難都是非人力所能擺脫的,那么現在自己真的只能聽天由命了嗎?天命這么玄乎的東西真能向著自己嗎?唉!如果霍靈在就好了,一想到霍靈,蘭曲精神稍微振奮了點,嗯,等她回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