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鐵訂的是五點的,四人匯合了之后,便不緊不慢地往車站趕。
檢票的時候林瞿收到了來自蔣明川的消息。
大頭黃瓜:我和云昭回來了,現在在看地方,之前說的那個事你還有辦法嗎?
林瞿點在屏幕上的手指頓了頓,先是跟著人流穿過了檢票口,才思索著給他回了話。
L:他這幾年給我的錢都存著,應該夠了
大頭黃瓜:好,那我們確定了給你發圖?
L:不用了,我差不多可以去找你們
“走路別看手機,小心摔著。”夏清許的聲音幽幽地從前邊傳來,林瞿抬起眼,看到的卻只有他的后腦勺。他的一撮頭發還在調皮地往外翹著,在其他伏貼的頭發中顯得格外突兀,但又帶著說不出的可愛。
林瞿情不自禁地伸手在他后腦勺上勾了一下,把那搓頭發壓了下去。
夏清許轉過頭來看他,眼里晦暗不定,也不知道夾雜著什么樣的復雜情緒。
“頭發亂了。”林瞿解釋道。
“哦。”夏清許僵硬地又把頭轉了回去,那撮頭發還是固執的翹在腦后。
“我打算后天回A市。”林瞿突然說道。
夏清許愣了一下,問:“不是離開學還早嗎?”
“我朋友回來了,我打算去他家住幾天。而且有點事要當面和他們說。”林瞿說道。
“這樣……”夏清許頓了頓,“票還買得到嗎?”
“看了一下,還有余票。”
“好。”
回到H市的時候天色已經昏暗下來,街道上的燈也發出了暖光。三人把楚筠送回家后,才乘車離去。
林瞿在H市的最后一天,夏清許帶他去看了自己從前的高中。
他們這一屆大概是中了什么詛咒,在他們畢業的第一年,學校重新裝修了一遍,連食堂都換了一個承包商,新增了不少菜色。大一的那會,高中的班級群里幾乎都是哀嚎抱怨的聲音,述說著學校的不公平。
這還是夏清許第一次回來。
不過因為今天還沒正式報名,學校的食堂并沒有開放,唯一能填飽肚子的只有小超市里的各類方便面。
住宿的高三生拖著行李箱,零零散散地從教學樓走到宿舍。夏清許帶著林瞿繞著操場,幾個男孩子占了一個籃筐,其中一個動作靈巧地穿梭在其他人間,將手中的籃球送入框內。
夏清許在里邊發現了幾個熟人——是夏清源的同學,以前還來過他們家。
對方顯然也注意到了夏清許,停了動作沖他揮了揮手,喊道:“夏哥——”
夏清許也對他笑了笑。
“夏清源沒和你來嗎?”
“在家趕作業呢。”
對方戲謔地說道:“是趕作業還是談戀愛啊!”
夏清許說:“這要你自己去問他了!”
“你以前打籃球嗎?”林瞿好奇地問道。他想象著高中時候的夏清許,他的五官約莫和現在不會有太大的變化,或許只是多了幾分稚氣,他穿著同那些男孩身上一樣的讓人不忍直視的校服,頭發被硬生生地革令剪短,露出光潔的額頭。他會脫去校服的上衣,把它丟到一邊,露出里面的針織衫來,褲腿會被他卷到膝蓋上,涼風輕柔地擦過他的小腿。
他同一般大的少年在球場上爭鋒相對,動作間都是干凈迅速,絲毫不拖泥帶水。微末的細汗掛在了他的額上,順著他的臉部線條滑至下顎……
“打。以前還是校隊的。”夏清許指了指那個和他說話的男生,“他算我半個師弟。他進來的時候我正好高考準備退隊,最后一場比賽就是和他們新生打的。”
“這樣……”林瞿笑了一下。
“夏哥——有沒有空打一把啊。”那個男孩再次說道,“叫上旁邊的這位哥一起啊,我們正好差幾個人。”
夏清許看了林瞿一眼,問:“你會嗎?”
林瞿搖了搖頭,“怕也是籃球打我,不是我打籃球。”
夏清許被他這番話逗笑了。
“你自己去吧,我在旁邊看著。”林瞿說道。
夏清許看了他一眼,脫了外套塞到了林瞿的手里。他今個穿著的正好就是一件米色針織衫,**是一條深色的牛仔。夏清許走入那群高中生中,笑道:“你夏哥好久沒摸球了,不準欺負人啊。”
“哈哈哈哈等一會搞不好還是夏哥欺負我們了。”
夏清許的球技算不上優秀,但摸上校隊的門檻還算是綽綽有余,然而他高三之后就沒什么打過籃球,最開始的時候動作還有些生澀。但到了后邊似乎是感覺回來了,動作間又有點如魚得水的味道。
林瞿盯著他看了一會,轉身去操場旁的小賣部里買了兩瓶水。
他自己先開了一瓶,抿了一小口,就找到籃球場旁的長椅坐了下來,專注地盯著夏清許的身影。
現實和假想仿佛都重合在了一起,林瞿感覺到自己的腺體傳來一絲躁動,他抬手虛虛地撫摸那個地方,嘴角稍稍地勾起一個弧度來。
大概是快忍不住了。
他想起昨日夏清許對他說的那句話,心道要是再這樣下去,自己估計沒多久就得暴露了。還好夏清許還沒分化,什么也不知道。
他琢磨著夏清許對他和對瞿牧牧的方式,思索著開學之后要不要再約他出來一趟。也不知道夏清許知道真相后會不會把他丟出去。
手機振動起來,林瞿疑惑地從口袋里拿出,看到屏幕上寫著的沈云昭的名字。
“怎么了?”林瞿接起電話,問道。
“你喜歡離市中心近一點的地方,還是遠一點的地方啊?我們今天看到一個稍微遠一點的,但是它的室內布局真的很棒,裝修后應該很好看。”沈云昭說道。
林瞿說:“稍微是有多遠?”
“就是在近海的位置吧……”沈云昭的聲音小了下來,帶著一點心虛的味道。
“近海……那就不是稍微的問題了吧,你是想去開養老院嗎?”林瞿說道。
“可它真的很好看……”沈云昭委屈地說道。
“蔣哥應該也覺得不行吧。”林瞿說,“我覺得我們不是要找什么室內布局好的地方,你首先得看人流量大不大啊。剛起步的話,高校旁邊或者是商業區……我個人的想法是覺得南部高教園區和南部商務區之間的那塊位置挺好。”
話落,林瞿聽到蔣明川的聲音:“林瞿也沒有同意吧?”
“可我就是喜歡啊。”
“我明天就回去了,到時候我們可以再一起看看。”林瞿說著,就看到夏清許朝他這邊走了過來。
電話里的沈云昭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著他相中的地方有多好,他們可以怎么樣去裝修,大廳里可以安一塊落地窗,轉頭就可以看到不遠的大海。
“夏天要是來了臺風,整個海浪都能打到你的窗上。”林瞿無情地說道,“去年W市的受災圖你沒有看過嗎。”
夏清許在林瞿的面前站定,后者對他做了一個“水”的口型,然后指著旁邊放著的兩瓶水。
夏清許點了點頭,坐到了他的旁邊,抓起其中的一瓶水灌了一大口。
“可我覺得它離海邊還有一段距離,應該不會……”
“乖啊,你覺得沒有用,等明天我回去了再說。”
緊接著,林瞿就毫不猶豫地掐斷了他的電話。
夏清許只覺得那聲“乖啊”很是刺耳。他心情復雜地猜測著林瞿的通話對象,心想也許就是他那位求而不得的心上人。握著礦泉水瓶的手都不由緊了幾分,塑料瓶發出求饒的哀嘆聲。
林瞿順手拿起剩下的那瓶礦泉水,可在擰開的那一瞬間他忽然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你剛剛拿的哪一瓶?”林瞿問道。
夏清許“啊”了一聲,看向了手中的礦泉水。
“好像是外邊的?”他猶豫了一會,再次說道,“怎么了?”
“沒事……那瓶好像是我喝過的。”
林瞿說著,就把夏清許手里的礦泉水抽了出來,把自己手上的遞了過去,“你喝這瓶吧。”
夏清許:“……”
他現在甚至不知道該說什么,像個木頭似的看著林瞿旋開了瓶蓋,把瓶口湊到了自己的嘴邊。
最重要的是,那個位置好像是剛剛自己碰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