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許的寒假過得很是無聊。
夏常平和楊蠡都去上了班,夏清源因著高三的緣故還沒放假。他每天在家里閑得無趣,不是看書就是上網(wǎng)——其中一半的時間都在和林瞿聊天。
其實(shí)他們的聊天也挺單調(diào)的,充斥著一堆的沙雕與擼貓擼狗視頻。也許只是林瞿一時心血來潮地手抖,后來夏清許偶爾看到了也會分享給他,兩人便就著視頻聊上幾句,然后又沒了聲音。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xù)了好幾天,直到夏清源也放了假。
“這次超過楚筠了嗎?”夏常平端著碗,走到夏清源的對面坐下,問道。
夏清源說:“一個分。”
“你也太丟人了,想當(dāng)年我和我……那個誰,我都是考在他前面的,你比我差多了。”夏常平嘲諷著,偷偷打量著旁邊楊蠡的臉色。
果不其然,對方挑了眉問道:“哪個誰?”
“自作孽啊爹……”夏清源搖了搖頭,及時從夏清許的手下?lián)屪吡俗詈笠粔K炸羊排,末了還要笑嘻嘻地和人說:“我長身體呢哥。”
“你是在說我不會長了嗎?”夏清許反問道。
“沒呢。”夏清源撕下一塊肉就往嘴里塞。
“夏清許你看看弟弟,人高中都有對象了,你怎么還沒找?”夏常平隨手就抓起一個擋箭牌,準(zhǔn)備趁機(jī)躲過自家omega的質(zhì)問。
夏清源下意識地說道:“可我哥高中也有啊,只不過人不咋樣而已。”
莫名被cue的夏清許:“……”
楊蠡放下碗,也道:“昨天我又去問了之前的那個醫(yī)生,你要不要抽空再去看看?”
“都試過好幾次了,其實(shí)我覺得也沒什么關(guān)系。”夏清許說道。他是真覺得沒有多少關(guān)系,又不是少了一個性別蓋章就活不下去了,反正這么多年也都是這樣過來的。雖然可能多多少少地也會遺憾,不能知道旁人的信息素是個什么味道,但好在他喜歡的是一個beta。
即使是一個有心上人的beta。
夏清許笑了下,覺得自己或許應(yīng)該轉(zhuǎn)移一下注意,或者就慢慢地等著,等到林瞿不喜歡對方了再做打算——說不定到了那時這點(diǎn)喜歡也會被磨個干凈。
也不知道他喜歡的會是一個怎么樣的人。大抵不會是alpha,那是beta,還是omega?
“這種事也強(qiáng)求不來,實(shí)在不行就這樣吧,都看緣分。”夏常平打著哈哈,楊蠡也沒有再繼續(xù)這個話題。
“明天我和你爹還有點(diǎn)事,你們倆早上出去買點(diǎn)東西,清單我列好了再發(fā)給你們,可以吧?”
夏清源撇了撇嘴:“我覺得我哥一個人就行了,我還想在家刷題。”
楊蠡涼涼地說道:“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家里干什么,你這幾天哪天不是睡到十二點(diǎn)才起的。”
“那都是因?yàn)樽蛲硭⒕碜犹邸?
夏常平:“是和對象打電話吧。人家omega的睡眠很寶貴的,尤其還是女孩子,你自己想變丑別扯著人楚筠一起。”
“你還是我親爹嗎?”
“我也不想承認(rèn)自己有這么難看的兒子。”
夏清許捧著晚從兩三歲小孩兒的戰(zhàn)爭中跑了出來,到書房拿了一本書,才回到自己臥室去。夏清源吃過飯后跟著夏常平出去散了會步,又把自己關(guān)進(jìn)了書房里,至于是打電話還是復(fù)習(xí),他們誰都不知道。
接到林瞿消息的時候,剛過八點(diǎn)沒多久,夏清許的書剛好翻到了一半。
他看著對方發(fā)來的兩行字,第一反應(yīng)就是覺得林瞿在同他開玩笑。
·X:???
·X:怎么了?
·X:你現(xiàn)在在哪里?
林瞿沒有回話。夏清許擔(dān)心林瞿是真的從家里跑了出來,幾番思索下還是給對方撥去了電話。
他沒有想到林瞿說的是真的,并且還已經(jīng)坐在了前來H市的高鐵上。
除了答應(yīng),他好像也不能做什么事了。
心上有點(diǎn)雜亂。夏清許不知道林瞿是不是第一個想到的自己,但總歸還是對他最后的決定感到欣喜。至少自己是在他那占了一份位的。
夏清許開了門,簡單地和夏常平和楊蠡說了一下林瞿的情況,兩位父親一下子就答應(yīng)了下來。
他算著時間,從他家到高鐵站不過半小時的路途,但是夏清許在九點(diǎn)多的時候就忍不住地出了門。他迫切地想要見到林瞿。
到了這個點(diǎn),除了一些商業(yè)街,其他的地方基本是人跡稀少。夏清許坐在北廣場昏暗的路燈下,恨不能把自己縮成一團(tuán)。他顫著牙,時不時地把手機(jī)從口袋拿出,盯著屏幕算著時間。他覺得自己就像個傻子。
他想給林瞿發(fā)消息,問他到了哪里。可點(diǎn)在屏幕上的手指都被風(fēng)吹得僵硬,那條消息還是沒有發(fā)出去。
他怕林瞿知道自己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在等他。
十點(diǎn)十一分。
夏清許的手機(jī)振動了起來。
他接了電話,被捂得溫?zé)岬钠聊毁N上他冰冷的耳朵,林瞿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
“我出來了,我在上電梯了。”
“好。”夏清許站起身,動了動坐得酸麻的腿,走到了廣場中央。
陸續(xù)的旅人從電梯口走出,拖著行李箱各自走遠(yuǎn),夏清許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那個地方,直到耳邊又響起了一聲:“我看到你了。”
林瞿背著包,一步步向他走來。
“看來沒有‘明年見’了。”林瞿掛了電話,在他面前站定了,笑著說道。
“那你來拜年怎么也不帶點(diǎn)東西?”夏清許想要接過他的包,但是被林瞿不著痕跡地避開了。
“給你帶來一個我,還不夠嗎?”林瞿說道。
夏清許朝他的肩膀上一推,“呸!你也太給自己臉了。”
他帶著林瞿走到地下停車場上了一輛的士。H市的夜燈從窗口晃過,街道上是寂靜的,只有冷風(fēng)在嗚嗚咽咽地卷著落葉向遠(yuǎn)處跑去。
夏清許勾著自己的手指,摩擦著想讓它們變得暖和一點(diǎn),“發(fā)生了什么事啊?”
林瞿偏過頭看向他,語氣平淡:“就是那點(diǎn)事了,也沒什么好說的。”
“嗯。那……為什么找我?”
“因?yàn)闆]地方去了啊,只能來投靠我的夏老師了。”
林瞿的聲音很是溫柔,叫夏清許的心控制不住地開始狂跳起來,他低著頭看著自己手,害怕自己再多看林瞿一眼,就什么心思都藏不住了。
“不打算回去了嗎?”
林瞿道:“差不多吧,他的氣沒那么容易消,我也不愿意妥協(xié)。”
夏清許說道:“那就在這里過個年吧。”
“嗯?”
“我和他們說過了,每年過年家里都是四個人,我的父親們也覺得挺沒意思的。”
“好。”
夏清許到家的時候,夏常平和楊蠡已經(jīng)睡下了。客廳里昏暗一片,書房的門也是緊緊關(guān)著。夏清許領(lǐng)著林瞿摸黑進(jìn)了自己的房間,開了燈的那一刻,才后知后覺地想起來他們還沒有考慮過林瞿的睡覺問題。
被褥放在衣帽間,現(xiàn)在再去翻找明個肯定得被楊蠡爆打一頓,而且夏清源現(xiàn)下還在學(xué)習(xí),他去睡書房也不合適。夏清許盯著自己的床,陷入了沉思。
“一起睡吧就。”林瞿看出了他的想法,直接就幫他做了決定,“也不是沒睡過。”
“一起睡怕你凍著。”夏清許找著撇腳的理由,對林瞿說道。要是放在以前,他不介意和林瞿擠一張床,畢竟在團(tuán)日活動的那會他們也一起睡過,可他現(xiàn)在心思不純,怎么想都有種趁人之危的感覺,而且還不懂和對方一起自己究竟能不能安然睡著。
“沒事,我能搶被子。”
再推脫只會顯得自己矯情。夏清許從柜子里翻出一個枕頭扔到床頭,一邊問著林瞿:“你衣服毛巾都有帶吧?”
“衣服有,毛巾沒有。”
“那你先去洗澡,我去給你拿牙刷,毛巾你先拿我的吧。”
林瞿盯著夏清許因著翻找動作而弓起的脊背,悶悶地說道:“好。”
夏清許本來想先上床窩著,但鉆進(jìn)去后又覺得自己這樣瞧著有些奇怪,不得已又坐回了旁邊小沙發(fā),等林瞿回來。
房門被推開,來人的身上還帶著水汽,林瞿疑惑地看著穿著毛絨睡衣的夏清許,問道:“你怎么不上去?”
夏清許生硬地解釋:“等你來選位置。”
“你睡里邊吧。”林瞿說道。
“哦,好。”夏清許機(jī)械地走到床邊,撩來被子準(zhǔn)備爬到里邊。結(jié)果剛挪了沒幾步,就被人抓住了衣服。
“你后邊居然還有一個尾巴。”林瞿的手指穿過縫在上衣后的尾巴間,因?yàn)樗睦叮瑢挻蟮乃卤粠鹆艘稽c(diǎn),露出里邊的一截后腰。
林瞿的視線在上邊走了一個來回,不情不愿地把手收了回來。
有點(diǎn)上頭。
夏清許轉(zhuǎn)過身,忿忿地對他說道:“干嘛?”
“沒有,就是覺得挺可愛的。”
夏清許:“……”
“不鬧了,你快給我騰個位。”林瞿笑著往床邊一坐,夏清許不由地就往里邊又挪了一段,然后眼看著林瞿鉆了進(jìn)來。
夏清許背對著林瞿,后者抬手關(guān)了房間的燈,往床鋪中間挪來。身后似乎貼上了一個溫?zé)岬纳眢w,夏清許繃緊了肌肉,想和林瞿再拉開一點(diǎn)距離。
“你面壁呢?”黑暗之中,所有的感官像是被無限放大,對方的聲音格外明顯。
“是啊,習(xí)慣了。”
“可你在宿舍的時候都是面朝外睡的。”
“行了吧。”夏清許轉(zhuǎn)了回來,借著微弱的月光尋找著林瞿的臉,然后想要不著聲色地往后再挪一點(diǎn)。
腰間搭上了一雙手,把他往中間帶了一下,“別動,離得太遠(yuǎn)中間會漏風(fēng)。”
林瞿的手一觸即離,夏清許卻覺得那個觸感始終留在自己的身上,久久未消。
他認(rèn)命地閉上眼,耳邊盡是自己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