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林蔚今天穿著的是一件米色中領(lǐng)毛衣,領(lǐng)口堪堪蓋過了后頸上的牙印,若是他不說,夏清許甚至不會注意到上邊的紅痕。
他猶疑地盯著,牙印所在的正好是腺體的位置。他結(jié)合了阮林蔚剛剛的話,問道:“謝巍咬的?”
阮林蔚沒有說話,只是把頭轉(zhuǎn)了回去。
他這一動作,夏清許才發(fā)現(xiàn)上邊的紅痕不止一處。
“謝蔚平日看起來也不像是alpha……”夏清許試探地說著,想要勾起這個話題。
阮林蔚輕哼了一聲,“我以后再也不會相信那些鬼話了……現(xiàn)在就是和我說你只能分化成omega我都信。你看他原先那模樣,哪里像啊。昨天回來的時候都要和我一樣高了……我他媽造的什么孽,還以為終于可以泡到一個嬌嬌軟軟的omega了……”
他這一通發(fā)泄夏清許也不好打斷,只得聽著他忿忿地把話說完,又紅著眼重新趴了回去。他和謝巍之間發(fā)生了什么夏清許大概也能從脖子上的那些痕跡上猜到一二,估計眼底的青黑也和謝巍脫不了干系。單純的安慰對他而言沒有多少的效果,說不定阮林蔚也只是隨口的同他這么一抱怨,誰也說不準(zhǔn)心里又是個什么想法,夏清許只好做一個安靜的傾聽者。
“最讓我氣憤的是……”阮林蔚頓了頓,“我一看到他的那張臉,就沒了拒絕的動力。”
夏清許:“……”
湊合著過吧,咋滴還能離啊?
夏清許的腦海里不知怎么的就閃過了這樣一句話,他剛想要開口和阮林蔚說,就見著后門出現(xiàn)了一個人影,正矮著腰向他們摸來。
講臺上的教授還在轉(zhuǎn)身寫著板書,絲毫沒有注意到后邊多出的這條魚。阮林蔚另一邊的座位是空的,那個人徑直地就走到他旁邊坐下。
椅子發(fā)出吱呀的聲音,連著的幾個位置都被一個力道往下壓了點。阮林蔚還沒抬起頭,夏清許就聽見那個人委屈的聲音,“不是說好的等我嗎,你怎么先走了?”
他大抵適不適合在待在這了。
夏清許四下尋找著下一節(jié)課的容身之所,臺上的教授寫好板書轉(zhuǎn)過身來,旁邊的一對新晉情侶還在上演著單口相聲。教授眉頭一挑,卷著教案就指向了他們所在的這一排。
“穿著黑色衣服的男生。”
夏清許瞅了眼阮林蔚的外套,發(fā)現(xiàn)沒有這個“黑色外套”不可能是說的別人。
“假設(shè)含水量是0.03和0.01,需要的水、沙、石各多少,砂率多少?”
夏清許:“……”
阮林蔚居然還在旁邊偷偷笑了兩聲。
“旁邊的那個男的不要笑,我說過了不要在我的課堂上談戀愛你是不是沒有聽進去?我看在你今天身體不舒服的份上放過你,男朋友起來做一下另一道題,這堆沙子屬于什么沙?”
謝巍坦然地站了起來,并且坦然地說道:“老師,我隔壁商院的。”
“過來陪男朋友搬磚都不做好功課,你們商院的也太差勁了吧。”不知道是誰起了這么一句,其他人都紛紛跟著哄笑了起來。教授的臉上也帶了點笑意,但開口時還是嚴(yán)肅的語氣:“下次去蹭別的老師的課,給我看到了,見一次問一次,不會的懲罰和他們一樣。”
“懲罰是什么?”謝巍沒有感覺到阮林蔚在旁邊扯他的袖子,自顧自地問道。
“教材40頁,三遍。”
不知道的還以為回到了高中。
“你呢,算好了嗎?”
在他們開玩笑的檔口,夏清許確實是已經(jīng)列完了式子。他摸出口袋的手機點開計算器按了一下,抬頭說道:“水136,沙638,石1331,砂率32.4%。”
教授點了點頭,放下了手中的教案,“下次記得離小情侶遠一點。”
“好的。”夏清許乖巧地回答。
下一節(jié)課夏清許就直接挪到了前邊的那一排,果斷與這兩人拉開了距離,把空間留給了他們。等兩節(jié)專業(yè)課到了頭,夏清許走出教室,正猶豫著要不要和阮林蔚打一個招呼再走,下意識地就在走廊上停了腳步。
他才思考了沒多久,阮林蔚和謝巍便一前一后地從后門出來。前者沖到夏清許的面前,抓著他的手臂語重心長地說道:“你是我最后的希望了,千萬千萬不要分化成omega,不然我對這個世界真的要失望了。”
然后,夏清許就在謝巍幽深的目光下,目送著阮林蔚被他拖遠了。
于是他拿出手機找到阮林蔚的聊天對話框,發(fā)送了一條消息。
·X:恭喜脫單
·X:雖然beta的懷孕幾率不大,但還是要做好措施
阮林蔚一直到晚飯的時候才回復(fù)了這兩條消息,但這都是后話。
·
瞿牧牧推開咖啡廳的門,門上的風(fēng)鈴發(fā)出叮鈴叮鈴的清脆聲音。店里還放著悠揚的鋼琴曲,微弱的清新味道飄散在空氣中。咖啡廳里的燈光是昏黃的,連桌椅也是暗色。因著時間的緣故,此時里邊并沒有多少人。但若是認真觀察,就能發(fā)現(xiàn)在一個靠窗的偏僻位置,坐著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
青年穿著一身灰色西裝,頭發(fā)被發(fā)膠固定了起來,露出整個額頭。他的唇角是鋒利的,眼睛是狹長的,若是夏清許在這,定會發(fā)現(xiàn)這人的下半張臉與林瞿長得十分相似。
瞿牧牧踩著高跟走到了他的身前。
對方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扯動了一下。
瞿牧牧仿佛沒注意到他這一點小動作,安然若素地就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你找我來什么事?”她的聲音與往日的并不相同,比往常更沙啞了幾分,有點接近男人的嗓音。
男人涼涼地說道:“你故意做這個打扮來見我?”
瞿牧牧招來服務(wù)生,隨意地報了一個美式咖啡,便轉(zhuǎn)頭對他笑道:“你們不是知道我天天都是這個裝扮嗎?什么叫故意這樣,林總也太給自己臉了。”
說著,他也不給對方接話的機會,繼續(xù)說道:“還是林總擔(dān)心被有心人看到,拍了照片發(fā)給你的小情兒?最近聽說又換人了,好像是叫什么許周的?我前幾天正好去看了他的電影,林總選人的眼光還蠻去,可投資的眼光實在太差了吧。”
“你不要這樣陰陽怪氣地和我說話。”男人的聲音泛著冷意,握著銀色勺子的手骨節(jié)突出,連青筋都隱約可見。
“你要是不多話,我自然也不會多話。”瞿牧牧的聲音沉了下來,與她往日的截然不同,全然變成了成年男人的嗓音。
男人說道:“我沒時間和你嗆。”
“我也沒時間和你廢話,我趕著回去上課。”瞿牧牧不甘示弱地說。
“你也知道自己要上課,你看看你這是個什么樣子?”
“不好看嗎?我覺得挺好看的。”瞿牧牧說著,作勢就要從自己的包里掏鏡子。
“林瞿,我留你在林家不是讓你出來丟林家的人的。”男人盯著瞿牧牧的臉,冷聲說道。
服務(wù)員端上了瞿牧牧點的咖啡,后者捏著底盤往自己這挪了一點,又握著杯耳抿了一小口。
“可我并不覺得我在丟人。”瞿牧牧淡淡地說道,“這話幾個月前爸已經(jīng)說了很多遍了,我想你們應(yīng)該也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會改,也改不了。有些話說多了真的沒多少意思,你說呢林渙?”
見林渙陰著臉沒有回答,瞿牧牧又道:“你出去搞小明星都沒覺得自己丟林家的人了,我不過就是有個愛好,為什么要覺得自己丟人?而且我本來就是見不得人的,就算被發(fā)現(xiàn)了也沒有多大關(guān)系吧?反正我一個beta,以后也不能繼承我爸的遺產(chǎn),公司的股份也沒我的份,能有多大的影響?”
“外人說起你還是會聯(lián)系到林家,你覺得沒有影響?”林渙的話里帶著怒意,他瞪著瞿牧牧那張精致的臉,像是下一秒就能出手給她一巴掌的模樣,“你也敢和我比,你憑什么和我比?”
“林渙,小的時候你這樣看著我,我興許還會怕你,但你覺得我現(xiàn)在還會嗎?”林瞿說道,“你本來就不喜歡我,何必裝成這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我只是擔(dān)心你丟了林家的臉面。”林渙站起了身,他身前的瓷杯里還剩了大半的咖啡,看來也是沒有興趣在喝下去了。他最后看了瞿牧牧一眼,說道:“這次是父親讓我來的。你要是還改不了,過年也沒必要回去了。”
然后,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瞿牧牧也沒有回頭,她只是扯著嘴角自嘲地笑了一下,才喝光了杯子里的咖啡。
離開的時候賬已經(jīng)結(jié)了,她倒是不認為是她的大哥良心發(fā)現(xiàn),想來是他的自尊作的祟。反正林渙有的是錢,瞿牧牧也愿意讓他做這個冤大頭。
林瞿的母親是個三兒。在他初中之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還有一個爸爸。直到母親病重,終于和原配妻子離了婚的林仲來把他接回了家,他才知道自己原來是個見不得人的孩子。
林渙自小就知道他的存在,也自小就不喜歡他。
林瞿盡力地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惹人生厭,但是他的大哥卻始終沒有給他好臉色。
這也正常。畢竟誰都不會喜歡一個破壞了自己家庭的人的孩子。
林瞿早看開了。
不然也不會選擇作為一個be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