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許如期赴了約。
但他沒有想到瞿牧牧最后會請他來吃水煮魚。畢竟任哪個姑娘——即使是alpha都不會希望自己坐在一個陌生的異性面前,讓熱氣熏濕自己的臉,汗水浸濕自己的頭發(fā),辛苦化好的妝面出現(xiàn)裂痕。
瞿牧牧倒是格外不同。
以及他最近還真是與“魚”很有緣分,一個兩個地都說要來吃魚。
夏清許一進(jìn)門,就在靠窗的位置發(fā)現(xiàn)了她。
瞿牧牧似乎不太喜歡穿那些很顯身材的衣服。夏清許幾次見她,包括在視頻里,她穿得都是松松垮垮的衣物,美其名曰這樣比較好動作。甚至有一次她的一件衛(wèi)衣裙還讓評論蓋起了“到底是不是孕婦款”的高樓。
他記得當(dāng)時瞿牧牧回的應(yīng)該是:別問,問就是偷穿嫂子的衣服【噤聲】
可以說是非常可愛了。
她今天套著一件黑白的外套,瞧著也有些寬大。頭發(fā)是那夜見過的綠色,隨意地散在肩上,還要幾根不聽話地貼著她的臉。周圍的燈光是昏黃的,掃著她的眉目,在她的眼睫上都鋪了一層光,小扇子似的顫動著,又添了點別樣的感覺。
而且不知道為什么,夏清許只覺得從這個角度看去,瞿牧牧的側(cè)臉竟是與林瞿有幾分相像。
一定是他前幾天一起復(fù)習(xí)的時候看魔怔了。
夏清許快步走上前,瞿牧牧正好也在這時抬起頭,視線與他的撞在一起。夏清許抱歉地笑了笑,坐到她的對面,說道:“不好意思,來晚了。”
瞿牧牧瞟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是我早了。你也知道,出門前我得提前拾綴自己一下。”
她將面前的菜單轉(zhuǎn)了個朝向,遞到夏清許的眼前,道:“我剛剛點了幾道菜,你看看還有沒有什么想吃的,或者是忌口之類的。”
夏清許掃視一眼菜單上用鉛筆做了標(biāo)記的菜名,道:“可以了,吃不了那么多。”
“好。”
瞿牧牧招手叫了服務(wù)員,點了單,捧著水就開始打量起夏清許的臉。
她的眉眼是多情的,眼中總是沉了三千的溫柔笑意,靜靜看過來的時候叫人頓時就羞赧不止。
夏清許被她盯得不知所措,臉上的尷尬更是掛不住,但他又不能直言說“你能不能不要再看我了”,這樣只會顯得他自作多情且沒有禮貌。夏清許只得低著頭小口喝水,心里暗自期盼著瞿牧牧能快些把視線收回去。
旁人都巴不得能和自己的女神多接觸幾次,同桌多吃幾餐飯,夏清許卻只覺得自己雙手都無處安放,他還是比較適合拿著手機暗搓搓地評論:跳得太好啦!
一盆的水煮活魚端了上來,瞿牧牧拿著筷子在桌上點了點,笑道:“不用客氣。”
然后就率先夾了一片塞進(jìn)自己的嘴里。
魚肉是嫩的,又香又辣的味道竄了滿嘴,比他們那日臨時叫的藤椒魚不知好吃了多少。夏清許一邊可惜林瞿沒有這個福分,一邊又不由地憶起那日的林瞿,憋紅了一張臉隱在白霧之后,連五官都多了幾分模糊的美感。
林瞿無疑是好看的。他的每一處線條都像是上天恩賜,經(jīng)了巧匠的手精心雕刻一般,甚至都不像一個beta。
夏清許的思緒飄了好遠(yuǎn),還沒等它安靜歸位,瞿牧牧又開了口:“你是beta嗎?”
夏清許恍惚抬起頭,視線落在她的唇上。瞿牧牧今日本就涂了一個近似番茄色的口紅,現(xiàn)下被辣椒以熏,險些都要升級為某M開頭的某個辣椒色的色號,整個人都在薄霧后明艷起來。
夏清許喝了口飲料,稍微緩解了舌頭上的酸麻感,道:“不是beta。”
他猶豫了一會,視線上移時又對上了瞿牧牧疑惑的目光:“我其實還沒分化,暫時……也不知道自己的性別。”
“還沒分化時什么意思?”瞿牧牧好奇道,“不是在十幾歲的時候就可以……”
夏清許解釋道:“一種病癥,延遲分化。可能是腺體天生缺陷,也有可能是別的什么原因。”
他以為自己會收獲到瞿牧牧同情的目光,畢竟這種是他經(jīng)歷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說不想對方只是溫聲說道:“那其實和beta也差不多。挺好的,至少不要像A、O那樣經(jīng)常受**期的困擾,還能多做一點自己想做的事。”
夏清許愣了一下。
而后他才低下頭,輕輕笑道:“是這樣。”
瞿牧牧摩挲著自己脖頸上的choker,沒有說話。夏清許想起那日在酒吧里的那個alpha,試探地說道:“你在酒吧工作……會不會不大方便。那里的信息素應(yīng)該挺雜亂的。”
亂到連他都能聞到一點。
瞿牧牧一個omega到底也不太安全。但是夏清許并不是什么身份,他和瞿牧牧萍水相逢,沒有辦法替人左右去處,只能像現(xiàn)在這樣象征性地點上一下。若是人家不愿意,他也無能為力。
“沒事,我有抑制劑。”瞿牧牧說道,“快吃,我剛剛看到最近有一部新上映的電影,你想去看嗎?”
“啊?”
“你們期中考都結(jié)束了,這兩天應(yīng)該也沒什么事了吧。大學(xué)生耶,你想吃完飯就回宿舍?況且林瞿也不在吧。”瞿牧牧撐著下巴,盯著夏清許的臉。
夏清許在她的目光中敗下陣來,說道:“看哪部?”
“《地坤》”瞿牧牧說道。
好像在那里聽過。
夏清許點進(jìn)電影界面,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男主角精致的臉……哦,當(dāng)紅小生許周。
夏清許對這個omega有幾分印象,前幾年傳聞他長著一張alpha夢中情o的臉,首頁都是各種關(guān)于他“美顏盛世”的通稿。直把夏清許看得一個頭兩個大。
夏清源也看了不少,那段時間還一臉郁悶地和他說:“哥,我懷疑我要么不是一個alpha,要么就是審美出了問題。我覺得他還沒演皇帝的那個beta來得好看。”
夏清許:“……”
傻弟弟,應(yīng)該不是你的問題。
“位置不要買太前面,聲音太大,還不舒服。”瞿牧牧說道。
夏清許找了一個倒二排的位置,余光里瞟見這部電影的評分好像并不高,不經(jīng)意地問了一句:“你是喜歡哪個主演嗎?”
瞿牧牧笑面盈盈地說道:“我對許周挺有興趣,聽說他在這部電影里演技爆發(fā)了。”
夏清許買完票,看到的第一條評論就是——男主演技太差了,悲傷和高興都是一個表情,最后那場哭戲的時候要是沒有配音別人估計都以為他在笑。啊你看他笑得多開心啊。
夏清許:“……”
好吧。
瞿牧牧繼續(xù)道:“聽說投資方還砸了好多錢,特效做得特別好。”
下一條評論:這個特效要一個億??五毛錢不能更多了。我都做的比這個好。
若不是瞿牧牧的表情太過認(rèn)真,夏清許甚至覺得她是在反諷。
他什么都不敢講,什么都不敢問。乖乖地和瞿牧牧吃完了剩下的魚,撐得幾乎要站不起身。
對方似乎比他還要不注意形象,癱在沙發(fā)上咬著吸管嗦著可樂。一雙眼圓溜溜地轉(zhuǎn)著。
等感覺差不多了,瞿牧牧才撐著桌子站起身,問道:“還有多久開場?”
夏清許回答:“一小時吧。”
瞿牧牧拿了自己的包,說道:“走。g……姐帶你去抓娃娃。”
抓什么東西?
直到瞿牧牧拉著他進(jìn)了影城樓下的游戲廳,夏清許才確定了她剛剛說的確實是“抓娃娃”。
瞿牧牧貼著幾個娃娃機走了過去,面上一臉嫌棄的表情,撇著嘴抱怨道:“這也太丑了。”
夏清許道:“要不那個狗吧。”
“不要。”
“那個熊?”
“不要。”
“這個紅紅的蛋……”
“不要。”
夏清許無奈。
瞿牧牧跑到最角落的娃娃機,里邊的娃娃基本已經(jīng)被夾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了了幾個不是特別好操作的。
“你看著,我馬上就給你把這幾個大寶貝夾上來。”瞿牧牧把包斜掛在肩上,摸出兩個游戲幣就塞了進(jìn)去,夏清許甚至都來不及阻止。
這些離的越遠(yuǎn)的娃娃往往越難夾,夏清許幾乎已經(jīng)能想到后面的發(fā)展了。
果不其然,那個娃娃在擋板的旁邊就掉了。
瞿牧牧臉上沒有太大的波動,而是又摸出了兩個游戲幣塞了下去,大有和它死磕到底的意思。
“你幫我去側(cè)面看看對齊了沒有。”瞿牧牧說道。
夏清許探著頭看了一眼,說:“差不多了。”
但是他回過頭來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正面的吊鉤是往旁邊偏的。
他張了張嘴,想要提醒,不想下一秒瞿牧牧就按下了按鈕。
然而下落的鉤子卻繞住那只娃娃脖子上的圍巾,虛虛地將它提了起來。
直到他掉進(jìn)出口的那一刻,夏清許都無法接受這魔幻的事實。
瞿牧牧蹲**把它拿了出來,放到了夏清許的手里,“戰(zhàn)利品,好好保管。”
她的眼角彎出一個弧度,然后就直直奔向了下一個。
他們一直玩到了電影開場前十分鐘。瞿牧牧后面的幾次幾乎是一抓一個準(zhǔn)。出來的時候他兩手各掛了六個娃娃,抓來的娃娃都勾在了夏清許的身上。從游戲廳到影城的那一段路,后者接連收到了不少艷羨的目光。就連檢票的時候,那個小哥都得多看他兩眼。
“這些……”夏清許捧著各樣的娃娃,無助地問。
瞿牧牧:“都送你了吧。”
夏清許:“……”
這也太多了。
“我室友不讓我在家里放毛絨玩具,實在不行你帶回去給林瞿幾只也可以。反正就是送你了,我可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他女神真的好霸道的一個女的。
夏清許低下頭與最上方那只抬著頭的狗大眼對小眼地“看”了一會,突然就“噗”得一下笑出聲來。
瞿牧牧轉(zhuǎn)過頭,疑惑道:“怎么了?”
夏清許搖了搖頭,憋著笑,“我剛剛看到這只狗的時候還在想,它為什么這么眼熟……你一說我才想起來,它長得和林瞿挺像的。”
瞿牧牧一言難盡地看著他。她抬手把那只狗撈了過來,提到自己的面前細(xì)細(xì)打量了一下,面露難色。
“林瞿他應(yīng)該沒有這么丑吧……”
夏清許道:“像他睡著的時候。”
他想到那日窗外落葉紛飛,窗簾被瑟瑟秋風(fēng)吹起一個弧度。青年側(cè)著身趴在桌上,合上眼安靜地睡著,日光罩著他的臉,是說不出的寧和美好……
夏清許頓了頓,小聲念道:“還別說,越來越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