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笨抬頭看著天空，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很惆悵,他深吸了一口氣，呵呵呵的笑了出來,不停的笑。笑著笑著,眼淚緊接著流下來了，他‘啊’的吼了出來，又照著自己的臉啪啪扇了好幾巴掌,一邊臉被他自己扇得腫起來。

張少奇的槍口仍然頂著他的額頭，只是他握槍的膀子在發抖，臉上陷入了無限的糾結中。

大笨又哭又笑的，看了眼四周的人,說話了“我現在最后悔的為什么是自己當初為什么要沾上賭癮,如果不是這樣,可能所有事情都不會發生了。張隊,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以前的確是你幫我把我老婆追回來的。”

“那會兒我已經抱著破罐破摔的心態了,是自己咎由自取,聽不進去身邊朋友的戒告，一次一次的背著你們去賭博。妻離子散是我本該的下場,是你給了我第二次機會,我也給你們發過誓，說從今往后不會在賭錢。”

“我不爭氣，后來這件事情過去了,我以為所有生活又會回到正常的軌跡。誰知道以前我那幾個在賭場認識的朋友打電話給我了,說他們新開了一個場子，讓我去試試手氣。當時我真的很猶豫,因為自己這些年染上的賭癮，把所有積蓄輸了,家里一窮二白。”

說到這里,大笨抬頭看了眼張少奇,接著笑道“我是個站著尿的,自己的老婆兒女,總不能讓哥幾個用工資來養吧？我也要面子,再說哥幾個都有自己的家庭，錢都花在我身上了，算什么事？”

“我就尋思背著你們去借了五萬塊錢的高利貸，拿著錢跟他們去賭了,呵呵，是我太天真，這么輕易的就相信別人,以為認識他們那么多年，說什么都不會害我的。結局很明顯，我被人當豬下套了，五萬塊錢一夜之間全部輸完，為了回本，我又借了五萬。”

“這件事情我誰都沒敢告訴，我知道要是被身邊的人知道了，那我就真的完蛋了。不光我老婆不會給我第二次機會，你們也不會給。我就祈求他們,這筆錢慢慢的還，千萬不要讓我身邊的人知道。作為回報,我利用警察的身份，私底下幫他們擺平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說白了就是鏟除對手。”

“這兩年過去了,我身上背負的債務利滾利利滾利的越滾越多，從最初的十萬塊錢滾到三十多萬。有些時候我回想起自己做的事情，那叫人做的么？可我沒有辦法,這步走錯了，我只能越陷越深，為了彌補一個謊言，撤出更多的慌,來欺騙我的家人,我的兄弟朋友。”

“現在想想,我真是太傻了,當初人家就是故意下套讓我鉆,把我死死捏在手里面，讓我幫他們辦事。所有所有的事情,我一直埋在心中,誰都不敢告訴。我這么一個愛面子的人，要是讓你們知道了，我以后怎么面對你們？”

“上次聽見張隊說我們要調離到這個市,我原以為自己解脫了,可以逃開那個如同夢魘一樣的圈子。是我想多了，他們如影隨形，不管我去到哪里,換了多少聯系方式都能找到我。大概是兩個月前吧,我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

“他們讓我利用以前當地的關系，去鏟除一個不小的勢力,那會兒我已經不想幫他們辦事了，也就拒絕了。誰知道他們用我那筆高利貸來威脅我,還有我的家人朋友,這些人沒有人性的,我要是不答應,他們真的會對我的家人做出什么事情。”

“為了解決這件事,我連著想了好幾天時間,可是沒有一點頭緒，我需要錢，把那個漏洞補上,結束這段黑暗的日子。所以我想到了賭，我瞞著大家從這個市里一家放高利貸的公司手里，一次性借了十萬塊錢。”

“輸了,全輸光了，那會兒我都快絕望了，我不知道該怎么辦？甚至想過貪污，但是那時候我真的動手了，這輩子和你們的兄弟就沒得做了，搞不好我也會因此坐牢，同樣是家破人亡的下場。當我不知道該怎么辦的時候，一個人像是天使一樣出現在我面前。”

“他說可以免費借我五十萬，不用利息,想什么時候還什么時候還，前提是我得幫他們做事。只需要幫他們一下情報,打幾個電話而已，你們知道我那種快要絕望時又突然看見希望的心情么？”

大笨自嘲的笑了笑，接著說“我只想著不是什么過分的事情,當場就答應了,呵呵，事后我才知道，早先找到我愿意借我錢的那個人,就是宋磊。那個時候宋磊還沒有在大家面前露面，我也不知道他長什么樣子，直到宋磊露面了，我在公安局檔案里面看見他的照片時,才幡然醒悟,我不是遇到救星了,而是真的沒有回頭路了。”

“他們還沒有動手時,就計劃好了,把我牢牢的掌控在手里面，見識到他的做事風格,我擔心自己家人的安全,不敢去違背他的意思。等明白的時候，再想抽身,已經晚了。我被迫著一次次透露公安局內部的消息給他。”

“他也一次次因為我的及時提醒,從你們的包圍中逃跑，這個泥潭，我越陷越深,直到自己被吞沒了。作為回報,每次我幫他了情報，他都會給我一筆錢,從幾萬都幾十萬不等，都在這張銀行卡上了。”

大笨從身上掏出一張銀行卡,放到張少奇腳下。

他又笑著說“大兵的死,真的是個意外,我沒想到死的人會是他,我不想的,我們十幾年的兄弟了,我大笨也不是畜生，我是個人，我也有感情。那段時間,你們根本無法體會我是怎么度過來的，每天在煎熬和噩夢中嚇醒，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直到這一次的行動,我不知道宋磊的下落怎么就被人找到了？而且你行動前把大家的手機收了，我被你弄得措手不及，沒有任何機會去提前通知宋磊，讓他準備逃跑。直到你坐上車時才告訴我這次的任務。”

“那會兒我就知道自己瞞不住了，今天必須出手救他，否側他死了，我的家人也會給他陪葬。我的家人，都被宋磊的人控制起來了。可我一出手，什么就都完了,想了想，反正我自己這輩子做了不少錯事,而且我也受夠這種生活了。”

“繼續下去，誰知道我還會被逼著做出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來？趁早終結對于我來說是一個好結局。想開了,就沒有什么壓力了,而且把這些藏在心里面的話，認為一輩子都不可能說出來的東西全部說了出來，真的很輕松,無事一身輕。”

說著大笨又看向小胖，對他磕了兩個頭“胖哥，啥也不說了，弟弟這輩子不能回頭了,做了錯事,就要付出代價。你生氣,是因為真心那我當兄弟,我真開心的,也是我大笨的榮幸。哥，對不起,我給大家丟臉了。”

小胖看著大笨,他哭了，滿臉的眼淚,他蠕動了下嘴唇,往邊上站開。

“哥，對不起，弟弟不懂事,你原諒我好不好,我大笨這輩子就你們幾個兄弟，真心對待那種。我知錯了,我真的不能失去你們，我不知道你們怎么想,但我真的很重視這份感情。”

大笨接著往地上站起來,看向我“浩子,我挺喜歡你的性格,剛才的事情,對不住了。我只想著威脅一下大家,沒想過真的會開槍打你。咱們也算朋友了，是不？來，給哥個煙抽。”

我心里有點難受,拿出一根煙放到大笨嘴里面，用打火機幫他點著。

大笨又從口袋里面掏出一封信，叼著煙,瞇起雙眼，雙手遞給張少奇，張少奇接了過來。

他說道“還有些沒說的，我都寫在信封上面了，里面有兩張紙，一張是寫給你們的，一張是寫給我的家人的。有些矯情的話，我也說不出口不是，只能寫在上面了,幫我交給我的家人。”

吸了兩口煙，大笨又轉身看向那些同事“諸位,對不起，我知道自己不是一個好警察,玷污了身上這套警服。張隊沒有任何私心,他是個好警察，當了一輩子的警察，也窮了一輩子。能幫忙的地方,盡量幫他一下，我知道各位的心都向著龔叔，但張隊是為人民做事，咱們也宣過誓要做好警察。”

“不能讓張隊這樣的好人寒心,這個社會,這個大染缸下,好人沒有幾個了。和大家共事這段時間,我很開心。”

他彎腰鞠了個躬,氣氛挺傷感的，大家本來都仇恨的看著大笨,但現在一個個的臉色都變了,不再像之前那樣仇視他。還有幾個年紀大的，搖了搖頭,嘴里嘆息了聲。

鞠完躬,大笨坦蕩的挺直了腰，一只手握住張少奇的槍口，一只手摸到了張少奇手槍的扳機上,張少奇嚇得連忙放開了手里的槍,往后退了步，失魂落魄的看著大笨。

“哥,和你們認識是我這輩子的福氣，我很喜歡和你們相處的感覺,和你們一起工作,一起唱歌,一起吃桶面,問心無愧嘛,對不對。我也親眼目睹了我的兄弟們結婚生子,擁有了自己的家庭，滿足了，沒什么遺憾。”

說完,大笨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小胖和張少奇下意識的要去搶大笨手里面的槍。

“下輩子，還做你們的兄弟。”

嘣！

血液濺開,大笨緩慢的躺在了地上，嘴角還帶著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