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子，現場突然間就安靜了,所有人都在看著我和大笨。我都有點沒反應過來，好幾秒鐘后感覺到太陽穴上冰冷冷的槍口,思緒這才拉回現實。

我背對著大笨，不知道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表情狀態？

張少奇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大笨,愣了會兒，他全身發抖，眼眶子立刻就紅了。小胖是反應最激烈的那個,他指著大笨，張大嘴，半天沒能說出一個字。

“你……你干什么？你瘋了？”

又安靜了幾秒，小胖終于反應過來“大笨,草你全家祖宗,你他媽這是人做的事情嗎？老子弄死你,你這個畜生，你他媽還有人性么？”

他往前兩步就朝著大笨跨過去了。

大笨把槍口從我腦袋上拿開,接著對準了小胖,聲音嘶啞的說道“別逼我，起開。”

小胖站住了,他雙眼血紅的望著大笨,攥緊了拳頭，十分壓抑的樣子。就說前幾次宋磊每次都能搶先一步從張少奇手里逃跑,肯定是有原因的,最直接的就是內奸，這會兒大笨拿槍口抵著我的腦袋后，我當時就釋然了。

不知為何,我呵呵的笑了出來。

“你笑什么？”

大笨聲音不大,陰沉的問了句。

我笑道“我還能笑什么，早就跟張隊說過,他身邊有叛徒，他不愿意相信,現在看到了沒？被自己相處了十幾年的兄弟背叛了。”

我攤開手,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張少奇一直盯著大笨沉默著,臉上異常不解的樣子,小胖就從邊上盯著大笨,恨不得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

秦武和許天仁他們都不說話了，往后退了幾步，陽哥最直接,摸出一把手槍對準宋磊的腦袋“他死了，你也得死。”

宋磊笑的很輕松，一點負擔都沒有,不在乎的開口“反正他死不死我都得死，我知道落到你們手里是什么下場，按照你們對我的仇恨，我的下場一定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吧。不如臨死錢拉一個墊背，我宋磊這輩子什么都夠了，哈哈。”

說完這句，他慢慢的從地上站起來，瘸著一只腳，半彎著腰抓住陽哥手里的槍口,張開嘴把槍口吞進去，嘴里發出含糊不清的笑聲,瘋狂的大喊一句“來啊，打死老子。”

陽哥看著我,眼神一直在晃動,最后他慢慢放下了槍口，轉頭看向許天仁。

張少奇說話了，語氣不大不小的問大笨“阿笨,你跟我多少年了？”看見大笨的舉動，他在努力克制著眼睛里面的眼淚，這個接近一米八的老爺們兒，我上次看見他哭是大兵死的時候,還有一次就是這次。

大笨臉上說不出來的糾結,很痛苦的模樣“十二年了,以前我入隊時,您是師父,手把手將我領進門的，也照顧了我十二年。”

“那我可有對不起你的地方？我給你擋過三次子彈,一次胸口,一次大腿，一次后背。你哭著說我一輩子都是你哥,讓我挺過來。你賭博輸錢,差點妻離子散，是我私底下把你妻子約出來，跪在地上求她的,說你大笨不是什么壞人,一時沒有控制住自己，人非圣賢，誰年輕的時候不犯點錯？”

“你孩子半夜發燒,家里沒錢治病，是我們哥幾個東拼西湊,拿著錢送孩子去醫院的。我們哥幾個曾經立下誓言,要走就走一輩子,做一輩子的清官。呵呵呵,我真的想不到，我張少奇到底哪里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

“這些不重要,我就問你一句，大兵的死是不是跟你有關系？”

張少奇抖了抖嘴唇,整個人狀態都不對了。

大笨挺平靜的，他笑了笑“那次是我提前通知宋磊的，我們會假扮成送餐的工作人員去給他們送東西,所有計劃我都透露出去了。大兵的死是一個意外，我沒想到他運氣這么不好，直接就撞在槍口了。”

“這點我對不起大兵,對不起我的兄弟，一步走錯全盤皆輸，張隊，你以前不是告誡過我么？在仕途上走需要面對的誘惑太多了，金錢，女人，地位，權利什么的都有可能毀了我們的一輩子。”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沒路走了,我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昔日的兄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死去的大兵,這些因為我而出現傷亡的同事。我晚上睡覺都不敢閉眼睛，就是想著有朝一日我站到你們對面，該怎么面對你們？”

“呵呵,當了一輩子的警察,我也當夠了，每天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干活，每個月卻只有幾千塊錢的工資,連自己都養不活，何況妻兒老小？對不起張隊，我給你們丟臉了。”

小胖抱著自己的腦袋，眼珠子快要鼓了出來,死死盯著大笨看。

大笨彎腰撿起張少奇丟在宋磊面前的電話,跟著撥打了一個電話過去,期間一直警惕的看著大家“我知道附近有狙擊手,他要敢亂來,我不一定能活，但能給你們保證,我活不了,這小子也會跟著我一起陪葬。”

說完，電話通了“來接人。”

說了句,他把手機丟到地上,槍口一直很用力的抵在我的腦袋上。

“我斃了你。”

小胖情緒爆發了，抬起手里的槍，張少奇連忙抓住他的槍口往上一抬,嘣,槍聲響了起來，子彈從我們頭頂打了過去。

大笨提高了語氣“讓宋磊走,我求求你們。”

張少奇搖了搖頭“誰都不能走，從今天起，我張少奇和你……恩斷義絕！”

“都他媽給我圍起來,誰都不許走。”

張少奇哄著眼紅大吼了聲,周圍十多個警察把我們圍了起來,不少槍口對準我和大笨。

“艸你們媽,來啊。”

宋磊跟著喊了聲,從身上掏出一把匕首。

站在對面的堂哥說話了,他像是泄了氣的皮球，身上的氣勢轉眼間全消失了“讓宋磊走。”

張少奇不為所動，槍口依舊對準我們這邊。

然后霸龍他們全部舉起了手里面的槍,陽哥又重復了一遍“許爺說，讓宋磊走，都他媽聽到了沒有？”

張少奇笑了“我今天要是不讓他走呢？好不容易才碰到這個機會，他走了,同樣的機會以后就不會出現了。你有自己的想法，我也有自己的想法，有種，你就開槍？”

小胖看了眼我，又看了眼張少奇，也跟著開口了“張隊，讓他走，但是大笨不能走，他得留下來。”

大笨輕松的開口“我原本就沒有打算走，只要把宋磊救出去就可以了,欠他的，所有東西都換完了,以后終于不再受人控制，可以隨心所欲的做事情了。一命換一命,宋磊走了,我把這小子放開。”

“我沒得選，你們不要逼我。”

大笨嘴角帶著笑容，槍口對準我的頭頂,‘嘣’的開了一槍，接著說道“讓宋磊走，張隊，我大笨這輩子沒求過你什么事情,就這一次,我求求你,不要逼我。我不想再做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情了,讓,他，走！”

他扯著嗓子尖叫了出來，抵在我太陽穴上的槍口越來越用力。

幾分鐘后,一輛攬勝越野出現在我們視線,‘嗡’的幾聲就到了，最后停在我們身邊,下來了三個人,他們手里都提著槍。看了看周圍的情況，什么都不說，架起宋磊往車子上走去。

張少奇張了張嘴,臉上的表情無比糾結,小胖大吼一聲“都不要開槍，讓他走。”

期間大笨盯著宋磊,看見他被人架到了車子里面，陡然松了口氣,能感覺到他緊繃的身子也放松了下來。

宋磊上了車,一張臉隔著車窗,視線不斷的在我們身上掃過。

大笨催促道“愣著干嘛？快點走。”

車子‘嗡’的聲,用最快的速度離開了我們的視野,大家就一直看著遠去的車子。今天白白忙活了一天,功虧一簣，我知道自己犯了大錯，要是這個消息提前告訴堂哥,或許宋磊插翅難逃。

做了就是做了，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是會做同樣的事情。

醬瓜需要銀行卡上那筆錢,只有張少奇才能幫助我們，這個機會我不能錯過，哪怕事后會有不可挽回的后果。

等車子徹底的消失，大笨笑了出來，他放開了我，丟掉手槍雙手慢慢的舉過頭頂，接著深吸一口氣，跪在了張少奇面前，咣咣磕了幾個頭“做了就是做了,現在我給你一個交代。”

小胖往前跨出一步，攥緊的拳頭當即往他臉上招呼上去,大笨嘴角帶著笑容，沒有還手,就默默承受著。幾拳砸上去,大笨臉上全是鼻血，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無所謂的笑著。

“畜生,你他媽對得起大兵么？我瞎了眼，怎么和你做兄弟，狗日東西。”小胖連打帶罵，大笨都懶得去躲了,讓小胖發泄著。

張少奇拉開小胖,槍口頂在了大笨額頭上面,他冷靜不少，問道“我想知道為什么？”

“為什么？”

大笨笑了笑,跟著又搖了搖頭,挺無奈的。

“我都不知道為什么，自己作死吧,走到今天這一步,怨不得誰。該我的，聽說壞人死了下地獄,好人死了上天堂,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這要死了，應該是地獄沒跑了，如能碰到大兵的話,到時候我在給他一個滿意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