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你自己小心點，你這么大的人了,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情？張少奇是一個有本事的人，他不比任何一個人簡單,別被他帶下水了。剩下的自己去琢磨,我們只能在側邊給你一個建議，至于該怎么做，怎么想,是你自己的事情。”

秦武對我說了很多，然后從那邊掛斷了電話。

我抱著頭躺在床上，仔細回憶著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市里面的局勢越來越亂，許天仁,韓寒,還有名義上代表著一個大毒梟的醬瓜,以及新上任的刑偵大隊張少奇。

誰也不知道宋輝現在在哪兒，會什么時候回來？

明面上秦武這邊和水間逐月是同盟關系,但這只是建立在宋輝還活著的基礎上,他外地勢力需要時間來發展了解當地情況，有些特殊環境里面,錢不是萬能的。

他們被迫于和水間逐月結盟,一旦瓦解宋輝的勢力，到時候秦武會不會對水間逐月下手,誰也說不好,而我將會成為一個夾在兩邊勢力中間的人，幫誰都不是。

腦袋里亂麻麻的，我只想幫醬瓜把浩揚酒吧開起來,穩定之后就想辦法抽身離開這個市。

陸歡歡手里還有軒尼公司的股份,到時韓寒一定很樂意收購。拿到陸歡歡手里的股份，軒尼就會從合資工資變成韓寒的個人企業。

這么大的公司,每年都會有一筆可觀的利潤，韓寒是個聰明人,不會放過。

我規劃好了未來,就是不知道以后能不能順利的實施,我配合張少奇并不是因為他的威脅,而是他的承諾讓我心動了。只要配合他,他就能幫我洗掉公安局里面所有的檔案,漂白身份。

我不想以通緝犯的身份和陸歡歡過一輩子東躲西藏的生活。

迷糊中睡了過去，一覺醒來，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中午十二點多了。

在我床邊放著幾套干凈的衣服，不知道是誰送進來的。我抓起來就穿，這里晚上挺熱的,渾身是汗，之前的衣服早就穿不成了。

剛從房間里面走出來，我看見張少奇，大笨，小胖他們圍在桌子上。上面放了一堆零錢，大多數是五十二十的零碎，一眼掃過去，大概也就是三五千塊錢。

張少奇一只手夾著煙，一只手杵著下吧,滿臉愁容的樣子，他一言不發,就悶聲抽煙，在腳下面已經丟了不少的煙頭。

“我這個月的工資打了兩千回去給我媳婦兒,家里孩子上學生活的什么都要錢,就剩下一千多當做生活費，平常吃什么住哪里無所謂，就是煙不能斷,我留兩百的煙錢。剩下的都在桌子上面了。”

大笨伸手一指。

小胖往口袋里面掏出一團揉得皺巴巴的錢，丟在桌子上“我這里工資全部在，兩千多點，一千還債了。哥幾個湊一湊,能有五六千左右。用來繳納第一期的醫療費足夠了,第二期咱們再想辦法。”

張少奇深吸一口氣,頭發亂糟糟的,頂著兩個熊貓眼“還是不夠啊,這里人生地不熟的，就咱們哥幾個,往后三個月的工資我也預支了,一萬多點，還差五千。童童現在從里面等著呢,就差錢了。”

他往地上吐了一泡口水,臉上的表情挺無奈“操，現在的醫院真幾把坑人，那些人是不是掉在錢眼子里面去了,不見錢就不動手。”

小胖猶豫了下,開口道“水間逐月這邊不是拿了一萬塊錢給你么，要不咱們先拿著給童童交錢,讓醫院把手術做了。等以后在慢慢還，你能拖下去,童童拖不下去。張哥,你心里清楚,這種情況你前妻強行起訴,以你無法撫養童童的借口,到時候你還真沒有辦法打這場官司。”

張少奇情緒激動起來,語氣提高不少“放屁，我張少奇就是窮死了，也不會花那些人的一分錢。花了我晚上睡不著,容易做噩夢。我再想想，實在不行，就把老家的房子賣了。童童是我的命,誰也搶不走。”

“張哥，你咋這么犟？”

小胖也跟著急了。

我走過去往桌子上拿了個紙杯，去飲水機接了一杯水，裝作什么都沒有看見，坐到了沙發上面。

他們不說話了，盯著桌子上的錢發呆。

張少奇又往煙盒里面摸了支煙放嘴里，用力揉著自己的眼睛。

小胖和大笨他們都在看我。

“我說你還有人性么，你們這些混社會的不就是錢多么，先借點來救急，可以寫欠條,按照高利貸放也可以。現在不是講原則的時候，童童還在醫院里面等著開刀呢。”

大笨不爽的說了句。

我翻了翻眼睛“別拿這種口氣跟我說話昂,童童的病又不是我帶給他的，咱們非親非故,我為什么要借錢給你們？聽你這話，要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對童童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呢？”

“再說你沒有聽見咱們張隊剛才說的豪言壯語么,他就算窮死了，也不會花我們一分錢。我可不想自作多情，省得熱臉貼到一個冷屁股。你們繼續,當我不存在就好了。”

大笨看向張少奇“張隊，這都什么時候了，還講個屁的廉政公明？太他媽窩囊了，當警察當到連自己孩子的醫療費都交不起。你要是想,這個市里愿意給你送錢的人,大把有。”

張少奇往桌子上‘咣’的砸了一拳,突然之間就生氣了,狂躁的吼道“閉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我們是警察，要是貪污了和這些黑惡勢力有什么區別？口口聲聲打黑除黑，收了錢我們還有什么資格喊這句話？”

大笨也針鋒相對,站起來吼道“那童童怎么辦？為了那該死的原則,你就讓童童躺在醫院里面？還有他的學費，他的花銷,他以后成家立業需要的錢。你能把自己一輩子的工資都預支了么？就算上面給你預支，你一輩子能有多少工資？”

“什么事情我們都可以讓著你,唯獨這件事不能，我看著童童長大的，他算我半個干兒子,你別想否認。房子不能賣,賣了才是什么都完了，你打算讓老兩口帶著童童一個人租房子？還是睡天橋，撿垃圾？”

“以后大家看見了,不會敬佩你，只會背地里戳著你的脊背罵你煞筆。”

我在邊上啪啪鼓掌“好,張隊真是警界楷模,公正清明的好警察。”

“閉嘴。”

大笨轉頭對我罵了句。

看見兩個人有著干起來的架勢,小胖連忙站起來擋在他們中間“行了,為了一點錢吵成這個樣子,傳出去了讓人看笑話。都冷靜下,我想辦法跟朋友借一點，大家身邊總不能連朋友都沒有吧？先借一點救救急。”

大笨坐下來，眼睛紅紅的“憋屈,太他媽的憋屈了，做幾把警察，就算老子當初做點小生意,也不至于窮成這樣。”

張少奇冷靜不少“當初考警校的時候，就要有這個心理準備，我張少奇行的直端的正，問心無愧。警察就要有警察的原則，要不是市里這些**分子的縱容，當地黑社會能發展到今天這種規模么？”

“這里就是警匪一家，我看不光要打黑除黑，還要徹底清除警察局里面這些蛀蟲。”

小胖點了支煙，笑呵呵的說“清除？你怎么清除？沒有上頭的允許，他們敢隨便拿錢？王超,龔叔這些老前輩，你敢說他們沒有收過一些分錢？他們的后臺不比我們弱,現在咱們剛到這里，局子里面直接被架空了,所有人都在疏遠我們。”

“就我們五個人,怎么斗？你又不是不知道，市里前前后后大換血幾次，龔叔和王超是唯一兩個雷打不動的人。特別龔叔,現在局子里面人心所向，誰也看不清深淺。說實話，這種人，咱們沒必要去得罪。”

今天我算見識到了什么叫做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難怪大笨如此激動,坐在張少奇的位置,只要點頭,不出一個月就能過上富有的生活。給他送錢的人,太多了。

我把錢包拿出來,掏出一張建行卡丟在桌子上。

“拿著吧，里面應該還有兩萬多塊錢,是我和歡歡姐在水間逐月里面的工資,每個月五千塊錢，都是血汗錢,我一直沒用,打算留著給歡歡姐花的。不比你們的臟，到時候有錢了再還我就行。”

張少奇盯著桌子上的銀行卡，再也移不開視線,他心動了。

猶豫一會兒,他迅速拿出紙和筆，寫了這樣欠條,某年某月某日，張少奇本人私底下以朋友的身份對許浩借債兩萬,限時一年還清。如有超出期限,按照正常高利貸翻,直到還清為止,以此欠條為證。

寫完,他把自己的名字寫上去,又推到我面前。

“我寫兩張，每個人留一張，只要發工資了,我就會立刻還給你。”

張少奇說道。

兩張欠條，我簽上自己的名字，隨后拿起一張裝在口袋里面。

張少奇把銀行卡拿起來“這兩萬塊錢足夠了,把你們的錢都收起來，從這里工作干什么都要錢。大笨出去買點菜，今晚咱們好好吃一頓。”

他心情好了不少。

我打開電視，坐在沙發上無聊的看著。

跟著張少奇放在桌子上的電話響了，備注是前妻，沒有名字之類的。他低頭看了眼，拿起來一接聽，女人的咆哮從里面傳出來“張少奇，我草你爸,童童出事了，老娘跟你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