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少奇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種結果，很明智的把電話拿開,等女人的咆哮聲過后，又放到耳朵邊,聲音不咸不淡的開口“你能不能每次一打電話給我,就用這種情緒？你不冷靜，跟我一直吼，那我們之間是談不下去的�！�
他的語氣很平靜,聽起來給人一種麻木的感覺，好像已經習慣了女人的大呼小叫。
上次在警察局里面，他也當著我的面和前妻打過一次電話，同樣的場景,同樣的爭吵。他和前妻之間的爭吵對象,永遠是孩子。
我算了解來龍去脈了,張少奇的前妻嫌他窩囊,和他離婚后想要童童的撫養權。張少奇死活不愿意,也就有了后來的事情。
想不到這個世界上，還有能讓張少奇頭疼的人,看著他一臉無奈的樣子,我臉上沒敢有什么表情，心里卻樂呵出來。
張少奇一根筋兒,腦袋轉不過彎,但我也打心底敬佩這種人，自己窮困潦倒，連孩子的撫養都難以維持下去,愣是不愿意貪污一分錢。
我不知道他到底在堅持什么信念？心里也明白了堂哥他們為何特別忌憚這個人,他屬于軟硬不吃的類型，根本無從下手。
電話里,女人語氣平靜了不少“張少奇，我不跟你吼,警察不是喜歡講道理講證據么。我就想和你好好談論這件事情�！�
張少奇開口“除了童童的撫養權,我什么都可以答應你。唯獨童童不能商量,我不光是個警察,還是一個男人。不能因為我給不了童童理想的生活,你就以這個借口來剝奪我的撫養權。我小時候天天吃稀粥啃洋芋,不照樣活到現在？童童不跟我一樣？他憑什么就不能過這種生活。”
“我是在磨礪他，富有富的養法，窮有窮的養法。以后童童會感謝我的,學校什么的，只要是教書育人的地方就行，非得上什么貴族學校,大人間的攀比別用在孩子身上�！�
女子呵呵一笑，從電話里說“接著，我倒想聽聽你張少奇今天能不能說出一朵花來？”
張少奇吸了口氣，挺平靜的，繼續說“學校只是客觀因素，咱們孩子是這塊料，就算在普通學校也能有作為，考上好的學校。如果不是這塊料，你就算送到英國皇家學院，他也是一個廢物。就這么簡單,我不想因為經濟上的事情和你爭吵�！�
女子沉默了會兒，冷笑道“臭傻逼,自己沒本事，跟老娘扯這些歪理？那你給我說說,童童的腫瘤,現在人躺醫院里面，錢呢？你告訴我，你的工資呢,你所謂的磨礪呢？張少奇，你才是廢物，這個社會利益至上，收起你那可笑的原則。”
“我草你全家姥姥,童童出了什么事,我讓你全家陪葬。別人怕你,老娘不怕。還有,我已經從法院里面起訴了,律師也請好了。等著法院通知吧，還是那句話,法院要敢把孩子繼續判給你,我就來你這里鬧，這里不行,我就去省里面鬧。”
“我要讓全省的警察知道,你這個警界楷模的張少奇，就是一個連自己孩子醫療費都交不起的廢物，臭傻逼。抱著你的警服去過日子去吧，啥幾把人？”
女子的話好像刺激到了張少奇,我看見他握住電話的五指青筋暴露,抖了抖嘴唇，他大吼出來“做夢,滾，煞筆,老子等著你�！�
啪！
張少奇站起來把電話丟到墻壁上,跟著又把桌子掀了,上面的東西灑落一地。他抱著自己的腦袋,異常痛苦的樣子,嘴里大喊大叫“煞筆,我草你全家，童童是老子的，誰也搶不走。法院全是老子的人,你怎么告老子�！�
他往墻上‘砰砰’砸了兩拳，手背被磨開了一塊皮。
大家面面相覷，誰也不敢說話。大笨對小胖使了個眼色,小胖站起來扶住張少奇“張隊，別激動，冷靜。這種話不能說，她要真把各種你無力撫養孩子的證據提交上去，動用法院里面的關系，只會把事情鬧大�！�
“還不了解她么？她真敢去省里面找你的上級去鬧，到時候影響太大，可不是開玩笑的。辦法是人想出來的，我晚上打個電話給嫂子,你跟她不能和平的談，我們能,我好好跟她談。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大笨和身邊兩個人掀翻的桌子收拾了一下，說了句去買菜,跟著轉身離開了。
張少奇撿起電話做到沙發,深吸幾口，喝了杯冷開水，接下來大家立刻不說話了,全部盯著他的鼻子看。
流了好多的鼻血，滿臉滿地都是，大家都沒有注意到他什么時候開始流的。
他慌了，背過我們抽出紙巾往鼻子上塞。
小胖站起來看著張少奇的背影“張隊,你怎么了？就覺得你這段時間不對勁兒,老往醫院里面跑�！�
張少奇擺擺手“沒事,吃過晚飯去收網,許天仁送了我們一網魚�！�
小胖走過去“張隊,你別瞞著我們，你到底……”
“沒聽見我說什么嘛？這是命令，執行�！�
小胖站直身子“是�！�
自從看見張少奇的鼻血,房間里面的氣氛變了,怪怪的，誰也不說話,就盯著他看。
這么一鬧,大家都沒有了吃飯的心思，晚飯隨便對付了點。張少奇去房間拿出一套警服換上，他整理的很好,上面沒有一絲皺褶。
對著鏡子打扮一下,他帶上警服，看也不看的指著坐在沙發上的我“帶他一起走,如果許天仁敢耍我們，待會兒往他口袋里賽一包粉,直接帶到局子里面�！�
我苦笑著攤開手“我說張隊，用得著這么絕么？”
張少奇表情認真“對于你們這些危害社會治安的恐怖分子,沒有情義道德可講,欠你的錢,我同樣會一分不少的還給你身邊的人�！�
“得,前天還是黑惡勢力,現在直接上升到恐怖分子了�！�
他笑了“又是端著ak去火拼殺人，又是當街炸煤氣罐，還能叫一群不怕死的人從高速路上劫走押運車,不是恐怖分子是什么？我沒什么大的理想，就想讓市里的老百姓上街，不再像之前那樣擔驚受怕,不想再看報告的時候，看見又有人非法持有槍械，更不想看見你們繼續危害到當地的經濟發展�！�
對于這個老古板，我無話可說。
我被他們五個人帶到樓下，停著一輛老款的桑塔納兩千，還有一輛警車。
我上了警車，坐在后排，張少奇親自拿手銬把我鎖在車窗上的安全栓上。他做到副駕駛，開口道“出發,打電話告訴龔叔，他必須配合我們這次的行動,只有他下令，局子里面的人才會認真做事�！�
“我要兩隊緝毒武警,興關村那邊有個螃蟹養殖場,讓他們開便車出來，從村子周圍等著�！�
大笨點頭，打了個電話,按照張少奇的命令，原封不動的重述一遍，跟著掛掉電話，看向張少奇“龔叔那邊沒問題。”
張少奇點頭“這個人太神秘了,警局二把手,勢力比王超還要大。想要調動市里面的警力,就繞不開他,我算知道為什么這個市的黑社會這么猖獗了�！�
大笨笑道“仕途多年,你還不知道這個官場么，官官相護,真正肯為老百姓認真辦事的人不多了。我覺得那些被授予榮譽勛章的人,應該是你。張隊，說真的,我覺得大家好窩囊,都他娘不想干了�！�
張少奇看著窗外倒退的景色，拿出配槍熟練的檢查一遍，又插到腰上“從這個市里回去,我幫你們重新找份文職工作,不用天天跟人玩命。你們跟了我十年時間，要出事了,我不知道該怎么向你們的妻兒交代�！�
“沒有別的要求，防彈衣要全天二十四小時穿在身上,安全第一。必要的時候,為了自己的安全,可以做點出格的事情�！�
市里距離興關村這邊,就二十多分鐘的路程,到了村口。開在前面的警車停在路邊,后面的桑塔納直接開進村子，周圍有很多人工挖出來的大水塘，路牌上寫著螃蟹養殖基地。
我安靜的坐在位子上,那天晚上不知道張少奇跟許天仁談了些什么，他們貌似達成了一些約定。
大概過了十多分鐘，張少奇問道“大笨，調查清楚對面的身份了么？”
大笨說道“張家超,本地一個小勢力，以前和宋輝走的比較近。手里管著幾個螃蟹養殖場，規模挺大的。前兩年海鮮價格大漲，沒少賺。從公安局檔案里面，這個人沒有過污點，不過真要查起來，那些臟屁股怎么藏都藏不掉�！�
“宋會跑路這段時間，他不知道從哪兒弄出一批貨，然后通過一個叫麻爺的人,往市里面那些娛樂場所分散，說白了就是零銷模式。占了市里整個市場百分之二十的場,剩余的百分三十是一些玩毒的亡命徒，最后百分之五十……”
大笨看了我一眼“是許飛管的，這伙勢力上次拿了水間逐月八位數的錢,發展很快。而且這些發展,是許天仁和當地一些勢力默認的�！�
張少奇哈哈笑著問我“小浩子，知道我為啥非要找你當這個突破口了嗎？許天仁，韓寒,許飛，還有不少勢力都和你有交集。別看你是個小人物，但牽扯到的是勢力所有黑惡勢力，是最理想的人選。”
他還想說什么,電話響了,放在耳邊聽了兩句,他明顯開心不少“出發,通知周圍的武警,跟在我們后面。還有讓附近的派出所叫民警把興關村附近道路全部控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