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人，你越怕他,他就越欺負你。知道他為什么三番兩次來找你們麻煩么，就是因為棍子不在,看你們孤兒寡母的。借債只不過是讓他的騷擾多出一個借口,他們心里面也明白，就算把你們逼死，你們也還不上這筆錢。說白了,他就是想讓你去陪他。”

“就算混社會，也得講道理。不能因為你混社會，你認識的人多，你身邊的朋友牛逼,就不講理了。都是倆兒肩膀扛一膀子的,玩起命來,誰都不怕誰。你就給我們說說猴子他們的情況,剩下我們會解決,我保證以后他們不會再來找你們的麻煩。”

我看見潘月意動了，臉上有些猶豫。

陽哥擺擺手“說吧,你不說,我們就不能了解。得了解了，才能幫你把事情解決。你就聽浩子的,他保證以后猴子他們不會在你家出現,那么就一定不會出現了。”

有他開口，我心安不少。

在我印象里面，就沒有陽哥做不成的事情。

潘月吸了口氣,苦澀的笑了笑“事情大約是幾年前了,猴子也是我們村的人，和我爸一起長大的。但是畢業后,他就出去混社會去了，聽說在附近挺有名氣的。加上人橫,村子的人都挺怕他的,以前為了幫我治腿。我爸就找猴子他們借了十萬塊錢。”

“當時說好的,不要利息,我爸出去打工,一有錢就還。這些年,我爸也兌現了自己的承諾，他出去打工了，我不知道他干什么？但是每次打錢回家,都是一兩萬，有些時候，還隔三差五的打錢,少的幾千。多的幾萬。”

“光我記的帳，還了猴子他們十五萬了。我以為錢還清了，還多出了五萬，猴子他們不會來找麻煩了。結果他們說還差一百多萬，我真的不敢去想，什么樣的利息，才能讓十萬塊錢，利滾利滾到一百多萬。”

“你們知道么，當時聽見他們說我還欠他們一百萬,那種認真的表情，我都被嚇到了。我這輩子,還沒有見過那么多的錢，讓我怎么還？”

“這件事我沒敢告訴我爸，按照他的性格,知道了一定會去找猴子他們的。這些年來,我爸打回來的錢，全部被猴子他們拿了。你說可笑不，不管還了多少,我永遠差他們一百萬。呵呵，我也沒有辦法了，打算把自己的第一次給他，要是還不行,我就把自己的命給他們。”

“我從小右腿天生殘疾,特別小時候,所有孩子都在欺負我,罵我是瘸腿的孩子。即便是現在,看見別人用異樣的眼神打量我時，我心里就自卑。從小到大,還沒有談過戀愛,初中時喜歡一個男生。后來被他知道了，你猜他怎么說我的么？他說殘疾人是不配擁有愛情的。”

“我活夠了,受夠了別人的眼光,嘲笑。這些年要不是心疼我爸媽，或許哪一次想不開，也就找個安靜的地方,結束自己的生命了。”

“現在好不容易有人愿意接納我,真心和我結婚。可猴子他們不允許這樣，天天來家里搗亂,上次親家吃飯。你知道他們怎么做么？當著所有人的面，罵我是婊子,罵我未婚夫瞎了眼,怎么會看上我這個殘疾貨。還往我家門口潑糞,丟老鼠,放蛇。”

“這筆錢,我真的還不掉了。現在我爸走了,我也沒有什么牽掛，是我對不起未婚夫。實在不行，就下輩子在還他,當牛做馬都可以。”

說完，潘月嘴角出現了古怪的笑容，看起來就是無所畏懼。我知道,她還沒有把心里的想法全部說出來，她已經做好一切準備了。

她起身往樓上走去，說我去看看我爸。

我跟在了她身后，上了二樓，是幾個用木板和彩鋼瓦搭建起來的房間。

先前那個婦人抱著棍子的骨灰盒，壓低聲音，哭的撕心裂肺。

潘月沒有什么表情，跪到骨灰盒面前，照著那張黑白照親了上去,用手輕輕的撫摸著照片“爸，你這輩子為我付出了太多了。下輩子輪到我照顧你了,我還愿意做你的小情人，愿意做你的女兒。愿意一生一世都照顧著你。”

她眼睛里又流下了眼淚,慘笑著開口“爸,我愛你，能做你的女兒，是我九世積福。爸,你說你要看我結婚的，我會讓你看見的。您的女兒要結婚了。我真的真的好愛你，爸，對不起……”

潘月一下淚崩了。

整個人情緒崩潰，嚎啕大哭出來。

她用力抓著自己的頭發,眼睛血紅一片。

我鼻子一酸,差點哭了出來,別過頭去,擦了擦眼淚,默不作聲的離開了房間。

陽哥表情終于出現了變化，轉過身那一刻,我分明看見他的眼睛紅了。此景此時，仿佛勾起了他的什么回憶？

走出潘月家,我仰著頭吸了一口氣，繼而轉身拉開車門鉆了進去“找個地方,約猴子他們出來。”

陽哥恢復了不少,開口道“這里景色挺好的，兩邊是深山，就從這里吧。我看位置挺好的。”

他把座位下面的手槍拿出來,別在腰上。我找了找,找出一把瑞士軍刀，捏在手里很有分量“走吧,致電猴子。”

我們兩人順著山路來到一個小山坡，景色宜人,到處一片翠綠。這里很安靜,周圍也沒有什么人,我笑著拿出了電話,按照剛才猴子留給我的聯系方式,致電過去。

對面傳來一道聲音“喂？”

我深吸一口氣,說道“猴子哥，錢到了，銀行卡上。你現在過來吧,就從潘月家后面那條山路一直走，順著路走半個多鐘頭，能看見一座墳,順著墳往前走一會兒就看見我們了。”

“呵呵，是你啊，速度挺快的。行，等著我，我馬上就過來。”

我補充道“潘月是欠你們三個人的錢，是吧？三個人全部叫來，順便拿著欠條。當著面把這件事清了，以后對大家都好。人家現在兩個女人，挺可憐的,別老欺負老實人，不講究。都是站著尿的大老爺們兒，是不是？”

猴子爽快的笑道“好,我們馬上就來，帶著欠條。”

掛斷電話,我盤腿坐在地上,把玩著手里的匕首。

“該怎么弄？”我看向陽哥。

他微笑著看向我“隨便你處置，別弄死就行。但是一定要起到作用，給他留下一輩子的影響。”

陽哥在照顧我的情緒,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跟著樂呵呵的笑出來。

對，得給他們留下陰影，我們不能隨時留在她們身邊,等我們走了,猴子他們會把所有的仇恨報復到潘月身上。

既然選擇動手,就要杜絕一切可能性。

陽哥丟了一支煙過來,自己提著手槍靠在一顆樹上,安靜的抽著煙“以后要是退隱了，找個合適的女孩,歸隱這樣的田園,過正常的生活，挺好的。”

我順手點著了煙“那得等宋輝死了。”

約莫一個多鐘頭,身后傳來了動靜,我看見猴子他們來了。他和之前那兩個人，仨兒手里都提著片刀兒。

夠警惕的，來到面前,猴子看了眼陽哥提在手里的槍,臉色變了。

跟著他收回視線，罵道“草,拿支假槍嚇唬誰呢，銀行卡呢？”

跟在他身后的兩個人，年紀四十左右,身上的衣服挺臟的。全部留著一樣的發型,有點像子彈頭,還真能嚇到膽子小的人。

總之他們身上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社會味兒很足。

我笑著說道“先把欠條拿出來我看看。”

猴子開口了“我要把欠條給你了,你不給我錢,該怎么弄？聽口音你們不是本地人，要是跑了，我上哪兒說理去？”

我笑的更開心了“你們三個人，手里都拿著刀,身強體壯的，還怕我們當著面，拿了欠條跑人不成？”

猴子尋思了一會兒，往牛仔褲后屁包里拿出一張壓皺的紙條。我一把搶到手里,攤開看了看，上面的確寫著某年某月，潘勇和猴子借了十萬塊錢。還有雙方的簽名。

看清楚了，我當著他們的面，撕碎欠條。

猴子三人不留痕跡的擋住我的退路，挺平靜的，說道“行了，銀行卡呢？”

我笑著把手放到腰上“行，我把錢給你。”

突然之間，我拔出別在腰上的瑞士軍刀,往猴子的大腿上扎下去，猴子反應不慢,但是他就在我面前，仍然晚了幾秒。

刀子插進他大腿瞬間,我往前一跨,反手摟住猴子的脖子。

“啊！”

猴子慘叫出來，雙手捂著腿，血液濕了他的褲子。

“呵呵,我讓你來，你還真來？”

我拔出軍刀，抵在他的脖子上。

猴子急眼了“愣著干什么，給老子砍了他，往死里弄。”

兩個人也是愣種,當真舉起手里的刀,不管不顧的往我們兩個人砍下來。其中一把是殺牛刀,看起來異常的鋒利。

靠在樹上的陽哥,大跨兩步,一腳揣在手持殺豬刀的男人身上。他失去平衡，下意識抓了同伴一把,兩個人跌在了地上。

陽哥握著槍口,慢慢的放在這個人腦袋上“你敢動，打死你。”

他笑了“你他媽……”

嘴里的話還未說完,陽哥對準他的大腿,砰的開了一槍。

槍聲響起那一刻，這里徹底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