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我語氣堅決,方陽搖了搖頭,他對我是真的無可奈何。當然,要是急眼了,他真會揍我一頓。
在他身上,我有一種感覺,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堂哥以外,仿佛再也沒有人能入他的眼睛。
他是一個高傲的人,今天傍晚他在局子里面,用槍指著王超時,身上散發出來那種悍不畏死的豪氣,我還沒有碰見過。
“哥,去輝煌生產廠。”
我開口說了句,兩人心照不宣的跳過這個話題,繼續說下去,只有無休止的爭吵。
方陽點頭,猛踩油門,車子的速度陡然提升。
“哥,我……”
受不了車子壓抑的氣氛,我開口了。
話還沒有說完,他就打斷“什么都別問我,你知道我不會給你說的。剛才你也聽見了,我的任務就是讓你離開這個圈子。今晚許爺真的生氣了,我跟了他那么長時間,還沒有見過他這么震怒的樣子。”
我干脆閉眼睡覺。
過了十多分鐘,車子緩緩減速,睜開眼睛一看,已經到了生產廠。晚上十點多鐘,生產廠還在熬夜加班,機器聲此起此伏。
自從醬瓜拿出一百萬分紅后,廠子里面氣氛高漲。這個點,工業全區里面大大小小十幾家生產廠,還在加班的就只有我們。
方陽好奇的打量了幾眼“不錯,管理的有點樣子,難怪許爺給你那么高的評價。”
剛下車,我遇到了出來尿尿的豌豆,他樣子看起來挺憔悴的。
四目相對,愣了幾秒,醬瓜先是張大了嘴,接著掐了自己一把,見鬼似的大叫一聲“我靠,浩子,你怎么出來了?”
說完,他意識到說錯了話,連忙改口“不是,我們正商量著救你呢,王超能那么容易的就把你放出來了?”
方陽一聲不吭的站在我身后有,豌豆也看見他了,只是掃了一眼,視線就停在我的身上。
我走過去錘了他一拳,罵道“還你媽怎么出來了?你小子是不是巴不得我被王超弄死在局子里面?”
豌豆也往我身上打了一拳,然后抱住了我“浩子,你這是在玩命啊?沒事吧?”
他輕輕的一摟,我全身骨頭都在痛,皺了皺眉毛,笑著說沒事。
“進去看看醬瓜吧,這個星期為了你的事情,沒有好好睡過一覺。你要是再不出來,他估計能帶著棍子和老王去找王超兌命了。都瘋了,你瘋了,王超也瘋了,醬瓜他們全都瘋了。一群瘋子碰在一起,真不敢想象會發生什么瘋狂的事?”
豌豆放開我,都忘記尿尿了,跟著我走了進去。
方陽雙手插在口袋里面,嘴角掛著微笑,大步走了進去。
辦公室里面,醬瓜,袁龍,老王,棍子四個人坐在暗黃的燈泡下面。桌子上擺滿了煙頭,還有吃過沒收的快餐盒,一眼看起來很亂。
醬瓜臉色有些白,兩只眼睛附近凹陷進去,樣子比醬瓜還虛弱。當時他手里夾著半截煙,辦公桌上面放著幾只手槍,還有一把零散的子彈。
“行了,浩子回來了,都去睡覺吧。”
醬瓜猛然抬起了頭,看見我以后就笑了,笑的很輕松。我看見他一整個人,突然間就放松下來。
不等我說話,他的視線停在了跟在我身后的方陽身上,緊緊盯著他看。
看了幾秒,醬瓜動作迅速的抓起了桌子上的槍,打開保險,上膛,所有動作一氣呵成。
弄完以后,踩著辦公桌跳到方陽面前。先是抬頭往他臉上打了一拳,接著揪住方陽的衣領,槍口頂在他腦門上,力氣很大。
老王和棍子也跟著動了,他們同時抓起桌子上的槍,對準了方陽。
“哈哈,老天有眼,方陽,今天你終于落到老子手里面了。”老王哈哈大笑,瞪大了布滿血絲的眼睛。
他們三人,看見方陽以后,情緒異常的激動。
“方陽,你他媽的還敢來?”
醬瓜表情都快扭曲了,槍口死死抵著方陽的腦袋。看他認真的架勢,我有種錯覺,只要方陽這個時候敢說什么,醬瓜會開槍打死他。
我往前跨出一把,抓住醬瓜的槍口“醬瓜,把槍放下,你干什么?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真害怕醬瓜一時想不開,真把方陽崩了。
現場氣氛緊張到極點,豌豆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方陽一眼。他選擇了和我同樣的做法,擋在棍子和老王面前“哥幾個,有什么事情坐下來好好說,別動槍,要是走火誤傷了,算誰的?”
老王把槍放到左手里,抬起自己的右手“看見了沒,這四根手指就是他砍的,誤會?要真是一個誤會,我能用槍指著他么?”
我懵住了,醬瓜他們和方陽居然有這么大的仇?
最震驚的是,方陽明知道我和醬瓜他們的關系,還敢跟著我來生產廠,光明正大的出現在他們面前。
換做我,絕對不敢拿自己小命冒險的,他那過人的膽色,真沒誰了。
方陽臉上從容,平靜的開口說“各為其主,沒有什么不對的。以前你們是肥膘的手下,我就必須下手。要不是因為這小兔崽子,你們哥幾個早就見閻王去了。”
醬瓜眼睛一瞪,手指放到了扳機上,哈哈笑道“照你的意思,我還得謝謝你的不殺之恩了?”
方陽笑了笑,對我說你讓開,然后他握住醬瓜的槍口。看著他那種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氣勢,我內心無比的震驚。
“行了,我又不是被嚇唬大的,你拿槍頂著我腦袋,嚇誰呢?再說你敢開槍么?我就站在這里,你要真敢開槍,我就認了。”
我和豌豆對視一眼,不知道該怎么控制現場的事態。
醬瓜三人正在氣頭上面,根本聽不進去勸。
方陽是堂哥的人,而且他對我一直散發著善意,對他印象不錯。平常時候,方陽很和藹,平易近人。我不能讓他出事的。
“醬瓜。”
我大吼一聲。
醬瓜扭頭看了我一眼,他也不想讓我難做,尋思了幾秒,慢慢的放下槍口。
放下槍口那刻,醬瓜臉色變了,一拳打在方陽的下巴上,方陽被砸得后退幾步。他深吸一口氣,嘴里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不退反進。
醬瓜沒有打出第二拳的機會,方陽猛的彎腰,順勢抱住了醬瓜的膀子,一個過肩摔將他丟了出去,動作很規范。
“爽。”
方陽笑著說了句,眼中閃爍著強烈的戰意,大家都感覺到了。
老王和棍子跟著上手了,我以為方陽要被揍,結果他和兩人打的平分秋色。雙方拳來腳往,可不是鬧著玩的,每一下都是真能耐。
棍子被一拳打在鼻子上,鼻血當即就溢了出來。
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人,手上爆發出了巨大的力氣,現場很夸張。
醬瓜躺在地上喘了一口氣,不是他打架不行,而是因為我這件事情,好幾天沒有睡過覺,狀態太糟糕了。過了幾秒,他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膀子,往前大跨一步,一腳揣在方陽的肚子上。
兩邊都沒有拿什么東西,全是赤手空拳。
方陽深吸一口氣,一只眼睛腫了起來。一個人斗三人而毫不遜色,無論結局怎么樣,方陽都贏了。
“草。”
棍子抱住方陽的腰,眼睛瞪得滾圓,嘴里‘啊’的叫了一聲,把方陽整個人抱了起來。緊接著棍子往地上壓去,咣的聲,方陽摔倒在地,嘴里忍不住的哼了聲。
聽著聲音都覺得痛。
這招屬于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式,畢竟三個人上手,打了五六分鐘都沒能把方陽撂翻,太丟面子了。
棍子抱住方陽的手,醬瓜照著他的臉,一連打了好幾拳。方陽鼻青臉腫,嘴角也流出了不少血跡,他再也沒有站起來的力氣,抱著自己的腦袋,硬挨了醬瓜幾拳。
醬瓜沒有絲毫停手的架勢,滿臉大汗,一拳一拳的往方陽頭上打。
眼看差不多了,我跑到醬瓜后面,一把抱住了他。
“豌豆,草你娘的,愣著干嘛,快點拉架啊。”我對站在邊上不知所措的醬瓜罵了句。
他忙著拉開老王和棍子,嘴里笑著勸說“得了,得了,大家打一架,心里再大的氣都發泄的差不多了。人是浩子帶來的,別讓他難堪。”
老王和棍子喘了幾口,從方陽身上爬了起來。
醬瓜看了我一眼,也放開了方陽。
我把方陽從地上拉了起來“哥,沒事吧?”
方陽擦掉臉上的血,虛弱的做到了沙發上,往嘴里點了一支煙,問道“怎么樣,這事清了沒有?要是不清,就接著打一回。”
“現在你們跟肥膘鬧翻了,我也就不為難你們了。”
醬瓜不說話,盯著方陽看。
我按住醬瓜的膀子“行了,人家從局子里面把我撈出來的。”
醬瓜琢磨一下,抬頭看著我“許天仁是你什么人?”
我開口道“是我堂哥。”
醬瓜沉默下來,好像想這事,做到沙發上,一坐就是半個多鐘頭。
“豌豆,讓人找出弄點冰塊,多弄點。”
我回頭說了句,豌豆轉身就出去了。
看見醬瓜不說話,方陽從腰上拿出一把很好看的匕首,把自己的手放到桌子上,臉色不變的說“那我還你們四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