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京城,正在讀書的趙天麟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小少爺,你是著了風寒了么?要不要小的去給你請給郎中過來?”趙天麟的書童司硯恭恭敬敬地問道。
“我在這兒呢,你要找什么郎中?”趙郎中捋了捋胡子,笑著看了司硯一眼,“司硯,你這是沒把我放在眼里啊。”
“小的不敢。”司硯連忙垂首,沖著趙郎中行了個禮。
“祖父。”趙天麟擱下筆,亦沖著趙郎中拱了拱手。
“祖父,你看,哥這次回來以后,就跟變了個人似的,簡直無趣至極。”開口說話的,是趙天麟的小妹妹趙天愛。
“你哥啊,這是沖關一怒為紅顏呢!”趙郎中卻沖著趙天麟笑著道,“我看你這哪是受了風寒啊,分明就是得了相思病了吧?”
“爺爺!”趙天麟羞得滿臉通紅。
“相思病?”趙天愛蹙了蹙眉,有些不解地說道,“哥,你有心儀的姑娘了么?不對啊,你平日里光顧著在家里讀書了,哪有機會認識什么姑娘啊。祖父,你莫不是在誆我吧。”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趙郎中意味深長地說道,“天麟和那姑娘青梅竹馬,哪還需要認識啊!”
“青梅竹馬?是趙家村的姑娘?合著、合著我哥看上的是個村姑啊。”趙天愛不可思議地看向了趙天麟。
“天愛!”趙天麟有些不悅地擰了擰眉。
他將視谷雨為珍寶,又怎能讓自己的妹妹肆意輕賤呢。
“哥,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覺得……”趙天愛想了半天,才想到了一個不算太過難聽的說法,“你們不太相配。”
他們趙家世代為官,她祖父趙伯庸曾任太醫院院首,她父親趙寧浩更是年紀輕輕就官拜刑部尚書。
即使是在京城,趙家也算是名門大戶啊,她哥哥又怎能看上個目不識丁的鄉野村姑呢。
“恩。”趙天麟點了點頭。
趙天愛以為趙天麟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便想再勸一勸趙天麟,可趙天麟卻又開口道,“是我配不上她。”
如果他早些考取功名的話,又何至于讓她一直等著自己呢?
他當日走的匆忙,甚至沒來得及給谷雨留句話,也不知道此刻,她會不會思念自己。
“哥,你瘋了吧?你怎么可能會配不上個村姑呢。”趙天愛驚得瞪大了眼睛。
她真的很想知道這些年她哥在趙家村過的到底是什么樣的日子,他、他怎么會墮落到覺得自己連個村姑都配不上呢。
“天愛,你現在還小,還不懂感情的事情。等你長大了,你就會明白了。”趙郎中笑著揉了揉趙天愛的頭發。
這感情的事情,從來都是請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的,又何談什么配得上配不上呢。
“我、我是不懂。”趙天愛嘟了嘟嘴,有些不滿地說道,“但是,我也知道什么叫門當戶對!”
說完,這小姑娘便氣呼呼地走了。
此刻心高氣傲的她怎么也沒有想到,有一天,她也會同樣陷入了感情的泥沼之中,再難自拔。
“你這個妹妹啊,年紀不大,脾氣卻大得厲害。估計啊,是被你娘給寵壞了。”趙郎中笑著道。
他那個兒媳婦兒,什么都好,就是太重女輕男了。
這趙天愛小小年紀就已經被寵得無法無天了,將來,還真不知道有哪位不要命的男子肯把她娶回家呢。
“脾氣是大了點兒,但天愛性情直爽,也自有她的可愛之處。”趙天麟笑著道。
“怎么?除了年家那姑娘,你竟也會有覺得別人可愛的時候?”趙郎中笑著打趣道。
“爺爺。”趙天麟的臉更紅了。
從前,他們在鄉下的時候雖然也常在一起開玩笑,但那時候畢竟只有他們祖孫兩人啊。
現在,當著家中下人的面,趙天麟自然會覺得有些不自在了。
“好,我不說了。”趙郎中依舊笑著道,“那我們說說今年的秋闈吧。你,可有把握?”
“祖父,你放心吧。我一定不會給趙家丟人的。”趙天麟篤定地說道。
原本,科舉應該是明年才舉行的。
可因為皇后娘娘替皇上誕下了龍子,所以皇帝才下令開了恩科。
這樣的機會,趙天麟自然要牢牢抓住了。
只要他能在科舉考試中拔得頭籌,他就可以和父親談判,盡早迎娶谷雨進門了。
“好好好!”趙郎中贊賞地拍了拍趙天麟的肩膀,“這才像是我趙家的二郎。”
與此同時,趙天愛則是氣鼓鼓地跑到了趙寧浩的書房。
“爹!”
“怎么了這是?”趙寧浩擱下了筆,慈愛地看向了趙天愛,“難不成家里還有人敢欺負你這位大小姐么?”
和對趙天麟的嚴厲相比,趙寧浩在趙天愛的面前簡直就是個慈祥的父親。
沒辦法,誰讓他們趙家男多女少呢!
“沒人欺負我。就是、”趙天愛跺了跺腳,有些不高興地說道,“就是哥他喜歡上了一個鄉下的丫頭,結果爺爺不僅不管他,還縱容他。這、這怎么能行呢!娘之前都跟我說了,這成親啊,就一定要找一個門當戶對的。不然還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端呢!”
“你說的是年家的那丫頭?”
“爹,你也知道啊?那、那你怎么不管管哥呢。”趙天愛不解地問道。
她還以為自己的父親不知道這件事情呢。
可現在看來,他明顯也知道嘛!
“現在說這些還太早。”趙寧浩蹙眉道。
早在他知道趙天麟喜歡上年谷雨之后,就派人去打聽了年家的情況。
起初,他是怎么也看不上年家的。
畢竟,在趙家村里,年家已經可以算得上是臭名昭著了。
可是,等他聽了下面的人傳過來的話以后,便有些猶豫了。
不得不說,這年家三房還是挺有能耐的。
他家的大兒子,如今師承上官大人的門下,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而他家的小女兒更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將一個普普通通的早點鋪子經營得有聲有色。
至于他兒子趙天麟喜歡上的年谷雨雖然平平凡凡,但也的的確確是個難得的好姑娘。
更重要的是,趙天麟并沒有因為她而耽誤學業,反而越發的奮發圖強了。
單沖這一點,趙寧浩就覺得谷雨有資格進他們家的門。
只是,想到自己未來會有個目不識丁的兒媳婦兒,他的心里還是免不了會有些別扭。
“爹,你這么說,我就放心了。”趙天愛長長地舒了口氣。
她并不知道趙寧浩在想些什么,只當他是想等自己的哥哥中了科舉后再給他尋一個門當戶對的姑娘呢。
這婚姻大事從來都只講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只要她爹娘不同意那個村姑進門,她哥就是再喜歡,那也沒用!
……
而趙家在想些什么,白露和谷雨卻是全然不知的。
“白露,你說那些手帕真的能賣得出去么?”谷雨有些緊張地問道。
“哎呀,姐,你能不能不要這么妄自菲薄啊。若是你的帕子都賣不出去的話,那其他人的帕子就更別想賣出去了。”躺在床上的白露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她是看出來了,她姐這是存心不打算讓她睡覺呢啊!
可是明日一早,她還要去鎮上呢啊。
原本,她其實是可以將這些帕子交給余璆鳴,讓他替自己賣的。
只不過,素童晌午的那句話還是對白露有些影響的。
她也知道余璆鳴真的很忙,所以有些事情,她能自己做的,便就不想再去麻煩他了。
“可是,可是我用的布料都是最最普通的布料。看起來,會不會有些太小家子氣了啊?”谷雨還是很擔心。
她怕自己的東西賣不出去,卻又期待著自己的東西能賣出去。
“姐,你就放心大膽地將賣帕子的事情交給我好不好啊?”白露又打了個哈欠,翻了個身,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她是真的太累了。
谷雨見白露睡著了,只好也就回房歇著了。
只是這一晚,她始終翻來覆去,未能成眠。
次日天還沒亮,谷雨就從床上爬起來了。
等到白露起床的時候,谷雨都已經替大家做好早飯了。
“姐,我先走了!”白露胡亂地咬了兩口肉包子,便匆匆地離開了家門。
“白露,你慢點兒!”等到谷雨反應過來的時候,白露早已沒了人影。
……
白沙鎮,還是像從前一樣熱鬧。
即便她已經快大半年沒有進鎮上沒東西了,可是還是有不少趕集的人認出了這個賣蘆粟汁的小姑娘。
“露丫頭,你咋來了?”賣米的大娘有些吃驚地說道。
她還以為這小姑娘已經不會再來賣東西了呢。
“大娘,你還記得我啊!”白露沖著大娘甜甜地笑了笑。
先前她賣蘆粟汁的時候,大娘可沒少幫她的忙呢。
“怎么會不記得你呢。”大娘笑著道,“怎么?你是又開始賣蘆粟汁了么?快給我來兩碗,我家那個孫子啊,天天吵著要喝呢!”
“大娘,現在還不是喝蘆粟汁的時候。等時候到了,我一定送你兩大碗。”白露一邊說,一邊將自己的包袱打開,平鋪在了地上,“我今天啊,是來賣手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