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不嫌累!”白露抽了抽嘴角。
別說,許氏這撒潑的本事倒是深得年老太太真傳。
“累?她才不會累呢!她都在這里鬧了小半個時辰了,不管我娘怎么勸,她就是不肯起來。”谷雨無奈地說,“白露姐,你趕快想個辦法吧,再這樣下去,不僅我們的生意會受影響,就連你的名聲恐怕都要被毀了呢!”
“毀就毀了唄。”白露聳了聳肩,不以為意地說道,“反正有二伯娘她們在,我的名聲遲早是要被毀了的。”
作為一個新時代的女性,白露自然不會把“名聲”這兩個字放在心上的。
至于鋪子里的生意,白露相信,只要她的東西好,客人就一定會上門的。
“白露姐,我知道你不在意那些。可是余公子呢?你覺得他也會不在意這些么?好,就算他不在意,那他的爹娘難道也不在意么?”寒霜不贊同地說道。
提到余璆鳴,白露忽然就沉默了下來。
余璆鳴的娘親想讓他娶紀琳瑯過門,這這一點兒,白露是知道的。
本來,她和余璆鳴的路就不好走了,若她再毀了名聲,只怕余璆鳴的娘親就更不會接受她了吧?
“寒霜,你去把二伯叫來吧。”白露嘆了口氣道。
就算是為了余璆鳴,她也不能讓許氏再鬧下去了。
“找二伯?那能行么?”寒霜疑惑地看向了白露,“二伯娘是他的娘子。這天底下哪有夫君不幫娘子說話的道理呢?”
“能行。你就和二伯說,是我讓他來把二伯娘帶走的就行。”
年子華的事情牽連甚廣,不到萬不得已,白露是不會將他買秀才的事情告訴別人的。
畢竟,賄賂朝廷官員可是抄家滅門的大罪,她可不想替年子華犯的錯誤買單。
“可是……”寒霜還是有些猶豫。可看著白露一臉篤定的樣子,她便也不再多說些什么,轉身去找年子華了。
白露則是理了理衣服,旁若無人地走進了鋪子。
許氏見白露來了,嚎的更厲害了。
“各位鄉親父老啊,你們快來瞧瞧吧。我都被這丫頭打成這樣了,可她卻像個沒事人似的,別說道歉了,她就連一聲二伯娘都沒有喊過啊!大家都是懂禮的人,也來幫我評評理啊!”許氏將頭一偏,露出了五個紅彤彤的手指印。
“天吶,這下手也太狠了吧,怎么就被打成這樣了呢?”
“可不是嘛!這臉腫得真厲害呢!白露那丫頭下手也太重了點兒吧?”
“啥?這真的是露丫頭打的?不能吧,那丫頭平日里總是笑呵呵的,不像是會動手的人啊。”
“什么不能啊,那就是她打的。打的時候,好多人都看見了呢。不過,她那個二伯娘也確實該打。你是沒聽到她當時說的那些混賬話呦。你若是聽了,只怕你也會忍不住想打人的。”
“可再怎么說,她也是露丫頭的長輩啊。就算她做的再過分,露丫頭也不能打她啊。”
“這倒也是。不管怎么說,露丫頭動手就是不對的。像這樣潑辣的姑娘只怕日后是找不到婆家了。”
“唉……”
許氏聽著周圍人的議論,心中暗暗得意,可面上,卻是哭得更加厲害了。
“老天爺呦,我這個做二伯娘的竟然被自己的侄女給打了,我還怎么活呦。我看,我還不如去死了算了呢!”
其實許氏也想不明白,為什么中午明明都和白露說好了,結果年子華和白露說了幾句話,就死活兒不讓自己去做工了。
雖然年子華說這是他的主意,和白露一點兒關系都沒有,可許氏又怎么可能相信呢?
年子華是讀書人,他不在乎這二錢銀子,可許氏在乎啊!
她打定了主意,只要白露不讓自己進鋪子做活兒,她就要一直這么鬧下去,直到白露松口才成。
可偏偏,白露卻是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從始至終,白露都是含笑看著許氏,既沒有反駁許氏,也沒有替自己辯解。
但她笑容里透出來的冷意卻讓許氏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白露見許氏不喊了,這才走到了許氏的前面,笑著掏出了手帕。
“二伯娘,你瞧你這臉都臟了,還是讓我幫你擦擦吧。”說著,白露便俯身,往許氏臉上的指印出擦了兩下。
只兩下,白露手中的帕子立刻就紅了。
“哎呀!”白露吃驚地說道,“二伯娘,你的臉都受傷了,你怎么還在臉上涂這么多的胭脂啊。不知道的人,怕是還以為你是被人打成這個樣子的吧。”
白露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她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把許氏打成這樣的。
而圍觀的人聽白露這么一說,便都紛紛朝著許氏的臉上看了過去。
這一看,才發現許氏臉上的指印被白露這么一擦,竟成了一團。
“什么呀?我還以為真是被打的呢,原來是自己畫的啊?”
“用這種手段來污蔑自己的侄女,天底下怎么會有這么黑心的長輩啊?”
“污蔑侄女算什么?你不知道吧,前些天,白露他爹還差點兒被她給逼死了呢!那頭上的口子像蜈蚣那么長,可不是畫出來的呢!”
“不會吧?這也太過分了吧?”
“誰說不是呢!”
許氏眼見著周圍人對自己的眼神越來越不善,心下一沉,索性將白露推到了一邊。
“各位鄉親父老啊,你們可別被我三弟一家給騙了啊!我什么時候去逼老三了?我那日去找他,不過就是想求他讓我來鋪子里干點兒活兒,補貼補貼家里罷了。可他卻寧愿死也不愿意讓我來做工啊。你們是不知道,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就快連頓飽飯也吃不起了。我那個小女兒,都快餓成皮包骨頭了啊。說起來,我們也算是一家人。可、可他們怎么就怎么狠心啊!”
白露沒再說話了。
她最看不慣許氏這種“我窮我有理,我窮我可憐”的做派了。
更何況,老年家的日子過的根本就沒有她說的這么差。
要真說起來,當初他們分家的時候,那才叫身無分文吧。
現在的房子、鋪子,可都是她一點兒一點兒辛辛苦苦賺出來的啊!
當初,她也沒見許氏看在一家人的份上幫過他們,現在,她見自己的日子過的好了,又想來占便宜了,這天底下,哪有這么好的事情呢?
白露又不是圣母,自然不會任由許氏這么拿捏自己。
可許氏哭得聲淚俱下,竟也讓不少人相信了她。
“要我說啊,這事兒,露丫頭一家做的也不對。到底都是一家人,何必把人家往死路上逼呢?”
“可不是。這人啊,最是不能忘本了。一旦忘了本,那可就真的連畜生也不如了。”
聽著這些話,許氏又不由得彎了彎嘴角。
可她還沒來得及得意,就聽人群中傳來了一聲怒吼,“許如玉,你還不給我滾回家去!”
年子華這次是真的惱了。
他在家里已經警告過許氏了,讓她不要再來找白露的麻煩。
可他這一轉眼,許氏竟然又鬧上了,還鬧得這么難看。
年子華是害怕啊。
他害怕白露會在一怒之下將自己買秀才的事情說出去啊!
他,可還不想死呢!
“子、子華……”許氏神情一滯,顯然是沒想到年子華會忽然來到這里。
不過也只是眨眼之間,許氏便又哭著到,“我知道你是不想讓老三他們被人罵,所以才不想讓我過來的。可是,你也不能只為老三一家著想啊!這眼看著你就要上京趕考了,這手里沒點兒盤纏怎么能行呢?不管怎么說,三弟他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我們被餓死啊。”
許氏想不明白年子華為什么不讓自己惹白露,想來想去,她也只能想到一個理由。
那就是年子華是秀才出身,他嫌事情鬧大了會丟了自己的面子才這樣做的。
可現在,許氏將過錯都推到了年子富的身上,真要鬧起來,那也是年子富一家沒臉,所以許氏倒也沒有太擔心年子華會和自己生氣。
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她話音剛落,年子華就甩了她一巴掌。
“中午的時候,白露不是都同意你來鋪子里做活兒了么?不讓你做活兒的是我,你又往三弟身上潑什么臟水?”年子華一邊說,還一邊往白露的方向瞟。
他見白露依舊是笑吟吟的,心里便越發沒底了。
而許氏,則是被年子華這忽如起來的巴掌給打傻了。
她愣愣地看著年子華,許久也沒能說出一個字來。
若是平常,年子華見了許氏這幅楚楚可憐的樣子,沒準兒還真就心軟了。
可現在,只要他想到自己可能會因為許氏而丟了腦袋,就恨不得立刻把她休了。
“你趕快給我滾回家去,若再在這里鬧事,你就回娘家去吧。”年子華冷聲道。
“子華,你……”許氏只覺得鼻子一酸,捂著臉便往家跑了。
年子華又看了白露一眼,見白露的眼中依然沒有什么波瀾,這才放下心來,追著許氏去了。
等到二人走了,白露這才起身,笑著沖著圍觀的人道,“冰水已經準備好了,各位叔叔伯伯,你們若是想休息的話,就隨我一起上樓去吧。”
白露此話一出,人群中立刻就沸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