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林氏沖著許氏溫婉地笑了笑,“我們來給爹娘拜年!”
“哦。”許氏沒好氣地點了點頭,轉(zhuǎn)頭便回屋里去了。
就聽“啪”地一聲,許氏的房門被重重地關(guān)上了。
許氏之所以不喜歡林氏,就是覺得林氏生得比她漂亮。
這么多年,她想盡一切辦法將林氏踩進了泥里,成為了一個灰頭土臉的婦人。卻不想在這短短的數(shù)月時間里,林氏竟比以前更加光彩照人了。
“二嫂這是怎么了?”林氏不明白許氏到底為什么發(fā)脾氣,有些錯愕地看向了年子富。
“這……”年子富搖了搖頭。
這種事情,他一個大男人又怎么能弄得明白呢。
“娘,二伯娘可能是沒睡醒吧。”白露彎了彎嘴角,笑著道,“外面風(fēng)大,娘你又還沒出月子,還是趕快進屋去吧。”
原本,白露是不同意林氏出門了。
上輩子,她曾聽人說在月子里吹風(fēng)會落下頭疼的毛病。
無奈林氏堅持要來,白露也拿她沒有辦法。
其實有時候,她是真搞不懂這年氏夫妻兩到底在想些什么的。
之前,年老爺子說要把年子富逐出族譜這也就罷了,后來王氏還差點兒害的林氏一尸兩命。
如果是白露的話,她一定早就和老年家的人斷絕關(guān)系了,可偏偏這倆包子竟還能像沒事人似的。白露實在是想象不到究竟要有多大的胸襟才能原諒這些事情。
不過,既然他們選擇原諒的話,白露自然也會尊重他們的選擇。
過了約摸半柱香的時間,年老爺子才和年老太太從床上爬了起來。
其實他們早就醒了,只是想在年子富一家人的面前擺個譜罷了。
“老大、老二、老三,你們都進來吧。”年老爺子沉聲道。
聲音里帶著一絲不容侵犯的威嚴(yán)。
聽到了老爺子的話,年子榮和年子華才從各自的屋中走了出來。
看見穿戴整齊的年子富一家,眾人的臉上皆是掠過一抹異色。
他們實在想象不到,這灰頭土臉的年家三房打扮起來竟是這副模樣。
就連年老爺子看見了這樣的一家六口,也不由得驚嘆了一下。
年老爺子想不明白,這個他一向不待見的三兒子何時竟變得如此爽利了?
再看看他一向看重的二兒子,年老爺子又不滿了起來。
“老三啊,做人可不能忘本啊。”年老爺子重重地嘆了口氣。
“爹,你說啥?”聞言,年子富愣了一下。
“我說,做人不能忘本,莊稼人就應(yīng)該有莊稼人的本分。”年老爺子無比沉痛地說道,“爹知道你現(xiàn)在富裕了,可即便你們家的日子過得好了,也不能穿成這樣啊。這大過年的,若是被街坊四鄰看見了,還不知該怎么議論我們老年家呢!”
“啊?”年子富皺了皺眉,顯然是沒有聽明白年老爺子的意思。
可年子富沒聽明白,白露卻是聽明白了。
年老爺子這哪里是嫌棄年子富忘本,分明是覺得他這個窩囊的三兒子把他的二兒子壓了下去,所以面上無光罷了。
“爺爺,你是嫌我們穿得太樸素了么?”白露擺出了一副氣死人不償命的樣子,佯裝無知地看向了年老爺子。
“你!”年老爺子顯然是沒想到白露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時間也有些惱羞成怒,“老三啊,你到底會不會教小孩?成由勤儉敗由奢的道理你沒聽說過么?你們一家穿成這個樣子,竟不怕遭雷劈么?”
見年子富一家被年老爺子罵了,最高興的人莫過于許氏了。
“爹,老三和白露丫頭不懂事,你就別跟他們一般見識了。”許氏先是勸了年老爺子一句,又回過頭來瞪了白露一眼,“你們還愣在那里干嘛,還不給爹賠個不是?”
“就是,快去給爹賠不是!”王氏也附和道。
今天的林氏實在是太過扎眼,自然也引起了王氏的不滿。
年子富和林氏面面相覷,隨即便點了點頭,達成了默契。
他們雖然不知道年老爺子到底為什么生氣,但如果他們道歉就能化解一場風(fēng)波的話,那他們還是愿意的。
不僅如此,從前,他們也一直都是這么做的。
只不過,包子夫妻還是原來的包子夫妻,可包子閨女卻早已不是原來的包子閨女了。
“爺,原來你是嫌我們的衣服太鋪張了啊。”白露搶在年子富和林氏前面,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不然呢?”年老爺子冷哼了一聲,沒好氣地看了白露一眼。
“原來是這樣啊。那露兒回去以后就把衣服換掉。”白露從善如流,竟破天荒地沒有和年老爺子唱反調(diào)。
看著白露那從善如流的樣子,年老爺子還真的以為她要改過自新了呢。
“你知道就好。”年老爺子點了點頭,語重心長地說道,“莊稼人最講究的是吃苦耐勞。不是爺要說你們,只是你們這樣出去可是要被別人戳脊梁骨的啊。”
“爺爺說得是,露兒明白了。”白露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甜甜地說道,“那爺爺,露兒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啊?”
見自家閨女忽然老實了,年子富和林氏的心里都生出了一股不詳?shù)念A(yù)感。
而年老爺子卻渾然不覺,依舊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有什么問題,你就問吧。”
可下一秒,年老爺子就有了種想要反悔的沖動。
只見白露人畜無害地眨了眨眼,無比無辜地說道,“可是爺爺,難道你和大伯都不是莊稼人么?”
“這……”年老爺子皺了皺眉頭,顯然是不想回答白露的這個問題。
可是他也知道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道理,所以即便他不想承認(rèn),卻也不得不實話實說道,“怎么會呢?爺爺和你大伯自然都是莊稼人了。就算你二伯現(xiàn)在考上了秀才,可從根上來說,他也是不折不扣的莊稼人啊。”
“可是爺爺,你們穿得衣服比露兒和爹娘的衣服還要好,難道你們就不怕被戳脊梁骨么?”白露垂眸,將眼中的狡黠及時地掩了下去。
年老爺子皺了皺眉,這才想起今日他們穿得也是新衣服。
而且,他們的衣服皆是上等的綾羅綢緞,而年子富他們一家穿得就相對樸素得多了。
只不過是因為年子富一家的容貌比較出眾,年老爺子方才才沒注意到這件事罷了。
“哎,我老了,管不住你們了。”年老爺子沒有回答白露的問題,反而擺出了一副落寞的神情,“你們愿意怎么樣,就怎么樣吧。”
看著年老爺子蒼老的面龐,年子富的心又軟了下去。
“爹,我們……”年子富唯唯諾諾地說道。
可是他還沒說完,年老爺子就不耐煩地?fù)]了揮手,“算了算了,不說這些了。你們要拜年的就快點兒吧。”
他只不過是不想讓年子富一家穿得這么光鮮亮麗,可若是因為這件事情害的連老二也不能穿好衣服了,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年子富的話被年老爺子硬生生地打斷,臉上有些訕訕的。
可他也沒多說什么,只恭恭敬敬地拉著林氏站在了一旁。
按照順序,先給年老爺子拜年的是年子榮和王氏。
年老爺子滿意地說道,“起來吧。”
接著,是年子華、林氏、文鴻、文淵還有驚蟄。
他們的膝蓋還沒有挨到地,年老爺子便一把將年子華福了起來。
“大過年的,你們的心意到了也就行了。”年老爺子樂呵呵地說道。
可等到年子富一家跪下的時候,年老爺子卻端起了面前的茶,細(xì)細(xì)地品了起來。
過了半晌,年老爺子才放下手中的茶杯,有些驚訝地問道,“老三啊,你這是干什么啊?我方才不是說了么,心意到了就行了啊。你媳婦兒她還沒出月子呢,若是傷了身子可怎么是好啊?”
“爹,我沒關(guān)系的。”林氏彎了彎嘴角,溫溫柔柔地說道,“這都是媳婦兒該做的。”
“恩。”年老爺子點了點頭,對林氏的態(tài)度倒也還算滿意,“老三啊,你們難得回來一趟,就在家里吃午飯吧。”
“這……”年子富猶豫了一下,見林氏點了點頭,這才答應(yīng)了下來,“哎!”
年老爺子見年子富什么事情都要聽林氏的,眼中又閃過了一絲不悅,“老三啊,你媳婦兒她身子不好,你趕快帶著她回你們原來住的屋子里歇息吧。至于午飯的事情,就讓你娘和你大嫂二嫂去準(zhǔn)備吧。”
林氏聽了這話,便想開口說自己其實是可以做飯的。
可白露卻拉了林氏一把,搶在她前面說道,“娘,你還沒出月子呢,可不能累著。還是聽爺?shù)脑挘匚菪グ伞敚艺f得對吧?”
“對!”年老爺子咬牙切齒地說道。
“那露兒就替娘謝謝爺爺了。”白露假裝自己沒有看見年老爺子那黑得能滴出墨來的眼色,扶著林氏便走了出去。
年老爺子這欲擒故縱的本事,她也不是第一次見識了。
先前她不跟年老爺子計較,那完全是因為她和林氏都不介意多做些活兒。
但現(xiàn)在可不一樣了,林氏剛剛生下小滿,又是難產(chǎn),自然是要好生將養(yǎng)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