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眼手機，暗暗松了口氣，是我媽打來的，嚇死我了，還以為是白牧野呢。

“唐清，大事不好了，你爸被人打了，打個半死，住院了，我得馬上回去。”

一接通電話，我媽焦慮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過來。

“誰干的？”我一聽心跟著提了起來，隨即想起他們兩口子干的混賬事，雖然心疼我爸，但心里竟然涌起一絲快意，心知這樣太陰暗了，我趕緊壓下這不孝的心思。

“不知道，說是在外面跟幾個小混混起了摩擦，結果那幫王八羔子無法無天就動手打人。”我媽氣得冒煙，惡毒地詛咒那幫人不得好死。

我跟她說讓她等我下，我馬上到家，然后送她去車站，說完就掛了電話。

“實在不好意思啊，我家里出了點事，得馬上回家一趟。”我跟林景勛歉意地解釋。

“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嗎？”看我一臉著急，林景勛很真誠地問。

“謝謝，不用，一點小事。”我客氣地拒絕，現在還不知道我爸被打這事的來龍去脈，我不想再輕易地欠他人情。

“如果有需要，盡管開口。”我媽的聲音特別大，林景勛應該聽見了我媽的說話，見我不說，他并沒有追問，體現了極好的修養。

林景勛送我回家，為了避免我媽看見他，我讓他停在小區門口就行，再次跟他表達了歉意，他說沒關系，等我處理完家事他再約我。

我媽焦慮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家里團團轉，眼睛紅紅的，明顯是哭過了，她的東西已經收拾好了，一見我到家，拎著包就拉著我往外走：“趕緊送我走，你爸在醫院里躺著呢，我這心里啊，一刻也不得安生，我得趕緊去看看他。”

“唐金呢？”我問。

“打電話沒接，也不知道去哪里野了，不管他了。”

我叫了車，送我媽去車站，路上，細問原由，她得到的消息也不多，只知道我爸被打得很嚴重，胳膊都骨折了。

唐金聯系不上，唐元在外地上學，她一個人回去肯定會手忙腳亂的，我試探了幾個細節，仔細觀察我媽的神態，最后確認了我爸被打這事是真的，我決定陪她回去一趟。

其實我被他們兩口子給坑怕了，不想管，終究心里過意不去。

到醫院時天已經黑了，我爸已經手術完成，入住了病房，麻藥還沒過，一直沒醒，因為沒有家屬，全程由一個警察代為辦理。

警察也沒抓到那幫行兇的小混混，他們到時人已經散了，具體細節還得等我爸醒過來問了才知道。

一看我爸鼻青臉腫的樣子，就知道那幫人沒手軟，最嚴重的地方就是胳膊骨折了，打了厚厚的石膏，其他地方看著很嚇人，其實都是皮外傷，養幾天就好了，除此并沒大礙。

我媽一見這情形就開始掉眼淚，她雖可惡，對我爸這份心倒是真的，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不想看到她的眼淚，我轉頭出了病房避開了。

我隱隱地覺得我爸挨揍這事沒那么簡單，很有可能跟高有德有關。

昨晚高有德才綁架我，今天就我爸就挨打了，時間上太巧合了，白牧野上次踹斷了他肋骨，這次又折斷了他兩只手腕，兩次他都沒報警，肯定是想私了的，高有德那個人一開始為了娶我表現得特別卑微，后來的種種說明這個人絕對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純良，他不可能咽下去這口氣，再說這事因我而起，錢也被我爸媽花掉了，先拿我爸報復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當然，這些只是我的猜測，想要實錘還得等我爸醒過來。

半夜時分，我爸終于醒了，只是人很虛弱，沒忍心多問什么就讓他繼續休息了，第二天我要上班，早早地離開了，留下我媽一個人照料他。

下午，我打電話回去問我媽情況，她唉聲嘆氣地說警察來錄過口供了，當時事發時，那幾個小混混把我爸逼進了一個小巷子里，沒什么人證，我爸當時只顧著保護自己的腦袋去了，也沒記清那幫人的樣貌，警察得到的線索非常少，這案子破起來希望渺茫，所以十有吧九，這口氣得自己咽了，說著她就在電話里罵開了。

我也愛莫能助，安慰了我媽幾句，讓她先好好照顧我爸，別的先別操心，看警察那邊怎么說，有什么情況及時給我打電話，然后就掛了電話。

人的失望一點一滴攢起來，最后兌換到的是一個冰冷的鐵石心腸，在他們不顧我的幸福拿我終身大事謀取金錢時，我就漸漸心死了，對他們早已不像以前那樣愚孝，尤其是我心里清楚這件事和高有德有關，這絕對是他們自作自受，沒什么值得同情的，所以我現在對他們比較麻木。

唐金也不知道去哪浪了，一直沒給我媽回電，到了晚上，終于有了音訊，他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給我打了電話。

“唐清，我爸挨打這事十有吧九是高有德干的。”這是他開口的第一句話。

“是嗎？你有證據嗎？”我下班剛到家，累得癱在沙發上。

“除了他不可能有別人！那個彩禮錢他一直逼著要，我們沒錢還，他找人打我爸報復，一定是這樣！說到底這件事和你脫不了關系，要不是你不聽話，我爸哪至于受這種罪嗎！”唐金說著就往我身上扯，那個口吻，說得好像完全是我造成了今天的后果。

我冷笑，語氣涼薄地說：“就算是他，你能把他怎么樣？你還人家錢不就什么事都沒有了？這件事啊，都是你們自作自受，我不替你們背這個鍋。”

“你真是沒良心！我爸都躺在醫院了，你還這種態度！”唐金一聽話就怒了。

“如果真是高有德干的，我爸受的那些罪也是替你的房子抵債，你現在應該做的是去他床前端茶倒水好好孝順，而不是來罵我！”說完這句話就怒掛了電話，一家子都是奇葩，我真慶幸我自己沒成為他們那種人。

我怒火還沒消，電話又響了，我以為是唐金，沒看，結果那電話一個接一個不停地打，我一看那電話號碼，心就突突地跳起來，是白牧野的來電！

“喂。”我小心翼翼地接起來。

電話那頭傳來白牧野焦慮的聲音：“唐清，江楚楚有沒有和你聯系？”

“沒……沒有，她怎么了？”我心里有了不好的預感。

“她看到了那些衛生巾。”白牧野的聲音很平靜，但很低沉。

對了，白牧野買給我的幾包衛生巾還放在他家的洗手間里，我走的時候匆匆忙忙的，根本沒想到帶走。

我心里咯噔一下，暗罵自己愚蠢，當時離開的時候怎么沒帶走那些衛生巾呢，白牧野一個男人有這些東西，江楚楚肯定誤會，尤其是她之前已經懷疑白牧野在外面有女人的情況下，這下怎么辦？會不會影響他們之間的聯姻？如果他們鬧掰了，那我……該如何自處？我會一輩子活在內疚里。

我開始發慌，卻不知道如何是好，那邊白牧野見我沉默，大概察覺到了我的情緒變化，輕聲安慰說：“別怕，一切有我。”

他的話只能讓我安心，卻無法消除我內心的歉疚，我問：“聯系不到楚楚了嗎？”

“她看到那些東西后，拍了張照片微信發給我就離開了，我打電話她不接，微信不回，我打電話去過她家了，她父母說她沒回家，所以我才擔心她會不會做什么傻事，她一直沒跟你和夏越聯系嗎？”他的語氣一直很平穩，但我聽得出來，他非常擔心，如果江楚楚有個三長兩短，就算他爹是高官，他也難逃江家的懲罰。

“我打電話給夏越問問。”掛斷電話，我想好了說辭直接打給夏越。

夏越接得很快，一張嘴就調戲我：“清清寶貝，想我了嗎？”

“是啊，你在干嘛呢？”我盡量讓自己的口氣聽起來輕松自然。

“我剛下班，累成狗了，正準備找個地方吃飯呢。”夏越在電話那頭軟軟地撒嬌。

“我也沒吃呢，不如約上楚楚一起，我們三個共進燭光晚餐，怎么樣？”我提議。

夏越興奮地說：“好啊好啊，好久沒浪漫了，就這么定了，今天晚上來一發！”

“那你給楚楚打電話，我去收拾下自己，你約好她跟我說聲。”聽到這里，我知道江楚楚沒和夏越聯系過，心里越發焦慮了，她去哪了？可千萬別出什么事啊。

夏越愉快地答應了，我掛斷電話，木木地坐在沙發上，等夏越的消息。

幾分鐘的等待，好像一個世紀一樣漫長，夏越終于回了消息說楚楚的電話關機了，可能是沒電了吧，她給她微信留言了，楚楚開機時會看到的。

我說那既然楚楚缺席，我們倆單獨約，回頭她又矯情，還是下次一起吧，夏越說好。

我給白牧野回電，把這個消息告訴他，他很失望。

“楚楚一向性格開朗，應該不會想不開的，你現在應該想想怎么向她解釋這事。”好像被一座大山壓著，一想到我和白牧野之間的種種糾葛，我心里無比沉重，終究是傷害了江楚楚。

白牧野沉默了片刻，然后說一句讓我肝膽俱裂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