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涼知道江煜辰的心里遠比她更難受,更痛苦。
在江煜辰覺得,宋憶然之所以會丟,是他一手造成的。他是一切災難的罪魁禍首,遇到他,不僅讓宋涼吃盡苦頭,更是害慘了自己的女兒。那種罪不可恕時刻如枷鎖一般鉗制著他。
宋涼知道他有多努力,為了不讓自己倒下去,可以在這個時候供她依靠。他努力調(diào)整自己的心態(tài),乃至悲傷,吃藥,看醫(yī)生……私下里,他更是馬不停蹄的做著很多事情。
誰知道在宋涼犯傻,滿世界找宋憶然的時候,這樣的傻事是不是已經(jīng)做過了?
事實證明找不到,所以,他才能如老僧入定一般抱緊她,告訴她:“傻女人,這樣做沒用的。”
而那些他所謂沒有用的法子,是不是他通通都已經(jīng)用過了?
如果說,宋涼撐著一口氣不讓自己倒下,是因為有個意念在撐,她要成為女兒今生最好的榜樣。她不能任由自己蕭條破敗,只等哪一日宋憶然回來了,她同樣會驕傲的想,看,我的媽媽多優(yōu)雅,多漂亮。
而支撐著江煜辰的就是恕罪,他犯了這樣大的錯誤,罪惡感已經(jīng)嚴重摧毀他的精神防線,在他看來,此時的自己就是在茍且的活著。只是為了宋涼……
江煜辰知道,如果他撐不下去了,她的生活將會徹底變得艱辛。江煜辰知道自己不能夠,所以,哪怕他和表現(xiàn)得判若兩人,哪怕他背地里總是不停的發(fā)瘋,甚至不止一次動過自殺的念頭。但是,宋涼面前,他極力保持平靜。
讓自己看起來仍舊那樣高大堅強,無論什么時候都可以供她依靠。
所以,這幾日江煜辰又開始去公司,方便照顧宋涼的情緒。
宋涼將一切都看在眼里,亦心知肚名。
心疼江煜辰,想問他:“很累,是不是?”
卻又知道不能說破,就像不能揭穿他的偽裝,不然那個最先垮掉,最先崩潰的人一定是江煜辰,而非她。
所以,在江煜辰面前,她執(zhí)意相信他是強大的,是她最堅實的依靠。
仿佛只要她執(zhí)意相信,江煜辰便也能相信他是那樣的自己。
他就能一直撐下去……
宋涼不敢想象,宋憶然在她的世界里消失了,而江煜辰再垮掉的話,她會怎么樣。
午休時間,江煜辰進來的時候,宋涼靠在倚背上睡覺。
聽到響動,猛然驚醒過來,就見江煜辰已經(jīng)靠過來幫她揉/捏肩膀。
“很累嗎?”
宋涼強打起精神,她最近總是困得厲害,動不動就想睡覺。
先前沒胃口,跟江煜辰在餐廳里喝了一點兒粥。結果回來翻了兩頁文件就困得睜不開眼睛了。
“沒有,就是有點兒困。”
江煜辰低下頭看她,宋涼以前就是小臉,現(xiàn)在下頜線到脖頸更是消瘦得厲害。就連之前平行天空的蝴蝶鎖骨也明顯突了出來。
而她偏胃口也不好,除了喝點兒粥,每天幾乎不吃什么東西。
江煜辰擔心她這段時間吃飯不規(guī)律,把胃糟蹋出毛病了。
一邊幫她揉/捏肩膀,一邊說:“明天去醫(yī)院檢查一下吧,老這樣也不是辦法。”
宋涼下意識拒絕:“我不去。”現(xiàn)在她沒有心情關心自己的事。
江煜辰板著臉說:“不去不行,明天必須去。”
宋涼覺得自己不會有什么大問題,現(xiàn)在家里的情況已經(jīng)糟糕透了,秦玉如人在醫(yī)院,宋爸爸和宋媽媽擱置臨北城所有的事情陪在這里,宋媽媽血壓高的毛病也犯了,時不時頭暈惡心,大部分時間躺在床上。
如果現(xiàn)在宋涼再說她自己有什么毛病,那這一家子人就徹底別想安生了。
宋涼想了下說:“到現(xiàn)在然然還是一點兒眉目都沒有,我爸媽一直等在這里也不是辦法,我想先送他們回去。至于然然……年假的時候我自己去找找看。”
可是,天大地大,去哪里找呢?
從來沒有這樣無望過,有的時候覺得半生的希望都沒有了。
江煜辰從身后攬住她說:“好,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找然然。”
譚素素也來了張店城好幾天了,宋涼一直勸她回去,譚素素不聽,非要陪在這里。
好在她的決定,楊琪林也支持。通電話的時候告訴她:“臨北城這邊你不用擔心,我已經(jīng)跟爸說過了,你有事要在外地呆一段時間。”
譚素素本來不喜歡楊琪林,一點兒也不喜歡。但是,卻不得不說,自從和楊琪林結婚之后,有了很多安心的感覺。
主要楊琪林將位置擺得很正,覺得兩個既然領證了,很多事情他就要替譚素素操心。這種感覺是譚素素極少有過的。
所以,感覺異樣,亦談不上討厭,反倒慢慢有些適應了。
譚素素打算在張店城再陪宋涼一段時間,快過年的時候再回去。
有她在,就算幫不上什么忙,但是,可以在宋涼閑暇的時候多跟她說說話,省著讓她一有空閑就不停的想宋憶然,這樣只會加劇心里的難過。
譚素素剛吃過早餐,手邊的電話響起來。
看了眼,是齊天佑打來的。
那天在酒店見過面后,齊天佑本來約她一起吃飯。但是,那天恰巧秦玉如身體不適,宋涼本來忙得不可開交。譚素素為了幫她分擔,送秦玉如去的醫(yī)院。
所以,吃飯的事情就擱置了。
這會兒齊天佑再度打電話過來,他已經(jīng)知道江煜辰和宋涼的女兒失蹤的事了。
很多天了,這事根本瞞不住,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了。
齊天佑也替江煜辰難過,這兩天給他打了兩個電話,又實在不知道說什么好。覺得說什么都是,這個時候任何的言辭都仿佛會觸及他們心里的難過。
所以,齊天佑覺得還是什么都不說好。
有的時候,悲傷真的需要空間慢慢消化。
就像人真的難過的時候,傷口要慢慢舔舐一樣。
同時意識到了譚素素來張店城的目的,也沒好意思拿吃飯的事情再打擾她,直到今天。
譚素素沒有拒絕,問了齊天佑訂的餐廳在哪里。
齊天佑說:“你對張店城不了解,找起來不容易,我過去接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