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果然就探出去,卻又在碰觸到她臉頰的前一秒,堪堪停下。
怕驚醒她,更怕驚醒她后看到她眼底毫無掩飾的恨意跟厭惡。
燈光明晃晃的從上方落下來,落在男人身上,又在她身上落下一片小小的剪影,傾小沫在地上本來就睡的不是很安穩,或許是他靠的太近,強烈的氣息籠罩下來,她忽然就醒了過來。
男人蒼白修長的手指近在咫尺。
她幾乎是本能的往旁邊躲了躲,見他半跪在那里沒有動作,緩了緩,才慢慢坐起身來,瞥了眼床上睡著的小人兒。
“你兒子睡了。”
她說,聲音壓的很低:“你抱他回去吧。”
那輕而柔的聲音里,不難辨別出冷淡疏離的痕跡,她甚至自始至終都沒有去看他一眼。
涼暮生半斂的睫毛在眼瞼處投下一片幽幽陰影,他就那么保持著面無表情的模樣,靜默許久,才道:“我知道你不止需要腎臟,還需要很多錢,你的那個咖啡店根本支撐不起換腎手術跟昂貴的醫藥費。”
傾小沫蜷縮在那里,沒什么情緒的揉著眉心:“錢的事情就不牢你費心了,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你怎么知道我會愿意要你的腎臟。”
哪怕到現在,她還在要伊森幫忙留意,留意有沒有其他合適的腎源。
只要有,不論對方要多少錢,她都會毫不猶豫的答應。
不論是誰的腎臟,都比用他的強。
用涼氏人的腎臟救媽媽,對她們而言本身就是一種恥辱。
涼暮生垂首,薄唇扯出自嘲的弧度:“按理說,我不該拿腎臟的事情要挾你,畢竟我們欠你們太多,一顆腎臟實在彌補不了什么。”
傾小沫抬手將耳畔的長發攏至耳后,笑了:“所以總統先生現在是突然良心發現,打算放我回去了么?”
男人深海般漆黑不透光的眸鎖緊她的小臉,一字一頓:“你覺得,我們涼氏的人,還會有什么所謂的良心么?”
“所以你深更半夜浪費你寶貴的睡眠時間,先來跟我懺悔一下你們涼氏的罪過,再來告訴我你們并沒有任何悔改的意思,是想做什么?太閑了?”
長久的沉默。
她現在,連哪怕跟他說兩句話的耐心都沒有了。
“就一年,最多一年半,等你好好送走了這個孩子,我就放你離開。”他說,嗓音莫名的有些嘶啞。
說完后,便起身將床上的小人兒抱起,離開了。
傾小沫在那里坐了一會兒,想到剛剛他的那句‘你覺得我們涼氏的人,還會有什么所謂的良心么’,冷笑了一下。
是啊,他們涼氏的人,又怎么可能有什么良心,他們壓根連心都沒有。
……
涼莫一大清早醒來,就開始纏著她叫麻麻,驚的整個別墅里的女傭都吃驚的嘴巴半天合不上。
別說她們,就連傾小沫自己都受不了,他叫一聲,她就頭皮發麻一下。
這孩子簡直就是個小頑固,不論她怎么跟他解釋她并不打算認干兒子,他就跟沒聽到似的,跟在她屁股后面一口一個麻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