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瞳下意識地停下腳步，看向里面。
她不由一怔。
原來曲一鴻并沒有在餐廳陪婷婷，而是上二樓臥室了。
他正從浴室出來，手里拿著浴巾，一頭黑發濕漉漉的還滴著水。
“這么快就洗完澡了？”童瞳擠出個笑容，輕聲道，“你這速度真是快。”
抹了把發尖上的水珠，曲一鴻才靜靜看向她：“淘淘人呢？”
“他去那邊玩了。”童瞳下意識地在曲一鴻回避掉和云居三個字。
曲一鴻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縱使隔著段距離，童瞳也能清晰地看到，曲一鴻發絲上的水珠正滴落地板。
他此刻的形象，配著他清冷的聲音，居然流露出一股清冷的氣質，有別于平時。
童瞳竟有種奇妙的感覺——就在婆婆大人昏迷不醒的這兩天，曲一鴻在某個領域又成熟了不少。
不知為什么，這安靜的空間讓童瞳覺得有些尷尬。
她走上前走，噙著笑容，雙手伸過去拿浴巾：“我來幫你弄頭發。”
眼見要拿到浴巾，曲一鴻卻微微一側身，輕易避開童瞳的雙手。
“……”童瞳默默看著自己空空的雙手，尷尬地看著曲一鴻。
就在此刻，她終于真實地感覺到，他們之間找不到過去那種親密的感覺了……
輕輕吁出一口氣，童瞳努力讓自己綻開笑容：“你一定累了，我幫幫你，你這頭發太濕了，不容易干。”
“不用。”曲一鴻平靜地道，“我自己會弄干。”
他轉身去了露臺。
童瞳想跟出去，卻沒辦法挪動腳步。
他從來沒有這么徹底地拒絕過她，這讓她心里有點承受不住。
唯一慶幸的是，現在這里只有她兩個人。哪怕再尷尬，還能進行自我心理調節。
童瞳脫下外套，掛了包包，站在主臥正中，卻不知該干什么。
為免他看到她不開心，她還是下樓陪婷婷吧……
想到這里，童瞳轉身往外走。
走一步停一步，有如蝸牛爬行。童瞳幾乎忍不住回頭。
她竟無比希望，他能說一聲：“瞳瞳，我累了，幫我揉揉肩……”
可惜一切都是臆想，什么事也沒發生。
終于跨過門坎，童瞳終于放棄希望，準備大步下樓。
孰料剛剛跨出門框，身后傳來低沉有力的聲音：“去書房等我，我們談談。”
童瞳心中一喜，倏地轉過身來，眸光熠熠地瞅著他：“你需要休息。有什么事，晚點再談也行。”
“我沒時間。”曲一鴻定定地看著童瞳，“今天新年開業，我還沒來得及去公司。”
“……”童瞳的小臉褪掉光澤，聲音細細的，“好，我先去書房等你。”
他現在放不下的除了婆婆大人，應該還有婷婷的去留。
童瞳心里已經做了準備——依洛冰蓉的態度，婆婆大人的現狀，她現在休想認回女兒。
靜靜目送童瞳纖細的身子消失在門口，曲一鴻才緩緩收回目光。
不過兩天工夫，他面頰瘦削許多，眼睛亦不如之前有神，只是多少許多沉淀下來的東西。
好在露臺上透過來的陽光十分溫暖，讓他的面容看起來不至于太過寒冷。
他去了更衣室，換好一身比較正式的薄西裝，粗略梳了梳濃密黑發，這才大步走向書房。
離書房尚有幾步路，便聞來濃香的碧螺春。
似乎知道他恰好這個時間跨進書房，童瞳正揚著笑臉迎上他：“茶正好泡好，你喝點兒，提提神。”
進了書房，曲一鴻反手關上房門，落了栓。
“呃？”童瞳驚詫地看著曲一鴻的動作，微微皺眉。
這陣勢有點大啊……
心里忐忑，童瞳表面不動聲色，將茶杯送到曲一鴻面前：“給。”
接過茶杯，凝著里面細嫩的茶葉，曲一鴻有瞬間出神。
他下意識地輕品一口濃茶，點點頭。
童瞳悄然松了口氣：“喜歡嗎？”
看他這神情這舉動，應該是喜歡的吧。
婆婆大人躺在醫院生死未訃，她無能為力，也分擔不了他心頭的煎熬，只能泡一杯茶給他減壓了。
“我們談談。”曲一鴻入下茶杯，平靜地凝著童瞳的臉。
比起以前那般粉嫩，如今看上去臉色亦差了不少。
迎上曲一鴻的目光，童瞳下意識地輕輕撫上自己的臉，別開眸子：“最近沒睡好……”
睡眠不行，再漂亮的女人看起來也像只鬼。
沒辦法，皮膚好不起來……
“最近幾天大家都沒睡好。”曲一鴻靜靜地看著她，“這個不用解釋。”
“……”童瞳默默閉了嘴。
好吧，確實如此，她剛剛純屬白說。
“先說今天的事。”曲一鴻黑瞳深幽，“我不理解，在這種情況下，你居然還有心情帶孩子和我捉迷藏……”
“什么？”童瞳脫口而出，“什么捉迷藏？”
她完全聽不懂。
“我打了兩個小時電話。”曲一鴻語氣疏離，神情平靜，“你的手機一直關機。”
“我沒有關機。”童瞳咬牙道，“曲一鴻，我知道你為媽著急，可是我們能不能正常說話，理智一點？”
“理智？”曲一鴻挑挑眉，“我還不夠理智嗎？”
他緩緩起身，星眸鎖定童瞳的臉：“今天公司新年開業，我母親還躺在醫院里生死未訃，我分身乏術。可是你呢？”
“我？”童瞳一呆，“我怎么了？”
頓了頓，她咬牙道：“不是你讓我回來帶淘淘和婷婷嗎？我回來了，我也帶他們了，有什么問題？”
“對，你帶他們了。”曲一鴻靜靜地凝著童瞳，“可是你把他們帶走了。”
童瞳吃驚地瞪著曲一鴻：“帶走？帶到動物園算走嗎？你沒有要求我一定只準他們在半山園。”
“行，那你給我解釋一下。”曲一鴻別開眸子，似在壓抑自己的脾氣，“解釋為什么滔滔在給我電話之后，你就關機。”
“什么？”童瞳一呆。
她完全聽不懂哎……
“瞳瞳，你讓我失望。”曲一鴻緩緩合上星眸，“你……太讓我失望了。”
童瞳皺眉盯著他，久久不語。
是么，她讓他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