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一鴻低低的笑聲傳出老遠，在靜謐的夜色中流傳。
也只有他身邊這個小笨蛋，不管他身在何處，都能讓他啞然失笑，心情愉悅。
她就是他的開心果。
“再笑下去，要把半山園的人都給引來啦——”童瞳細聲細氣地抱怨，“哪有這么好笑嘛……”
童瞳的聲音戛然而止。
曲一鴻的笑聲亦漸漸斂去，瞇眼凝著夜色中的來人。
“二哥好！”來人站住了。
原本和曲一鴻玩鬧的童瞳，聞言也悄悄收斂了自己的張狂，默默看向正面對自己的曲白。
只是夜色迷蒙，只能看清曲白的輪廓，而看不清曲白的面容，自然也就看不透曲白此刻的心思。
但誰都看得出來，曲白走這條道，應該準備去看望曲老太太。
氣氛有瞬間凝滯，童瞳擠出笑容：“你是去看老太太吧？”
“嗯。”曲白托了托眼鏡，溫和地說，“我今天上了全天班，不知道奶奶現在怎么樣了。”
“她好得很。”童瞳脫口而出。
“那就好。”曲白悄然長吁一口氣。
童瞳困惑地盯著曲白：“你不覺得，你太關心老太太了嗎？你就不怕你對老太太太過熱心，引起你那些兄弟姐妹的反感嗎？”
“瞳瞳，你怎么會這么想？”曲白托著眼鏡，義正辭嚴，“老太太年紀這么大了，本來就應該多給她一點關心。不僅僅是我，大家也一樣。這些天大家都很緊張奶奶的病情，都希望奶奶快點好。”
“……”童瞳瞪著曲白，愣是沒說出一個字來。
她習慣了昔日的孤兒曲白，卻沒習慣有了奶奶的曲白……
“不枉奶奶疼你們。”曲一鴻語氣輕輕，“既然如此，奶奶就拜托給你們了。瞳瞳，我們回去。”
“……嗯。”童瞳慢半拍地應著。
曲一鴻順手拉了童瞳一把，繼續往和華居方向走。
走出幾步，童瞳忍不住又回頭看。
曲白已經走過去了，只留下個斯文的背影給她，她最終只看到一株一人高的圓球盆景。
“還看什么？”曲一鴻順手將童瞳的小腦袋掰正方向，“人都走遠了，還追著看。”
“……”聽出曲一鴻語氣淡淡的酸意，童瞳無語地朝曲一鴻翻了個大白眼——估計沒人相信曲大老板也會吃醋哎。
可惜夜色太濃，她的大白眼一點效果都沒有，反而被曲一鴻拉著加快腳步。
童瞳忍不住碎碎念：“真看不出來，你們姓曲的，一個個全是大孝子嘛！”
曲一鴻冷冷一哼。
“好吧，曲白他們不是孝子，是孝孫。”童瞳訕訕地說。
見曲一鴻懶得理自己，大步往前走，童瞳只得亦步亦趨地跟上去：“二維碼，別這么小家子氣嘛！我就是好奇——老太太讓股東簽的那九份確認書，她是不是真的會履行？如果履行的話，曲白也是小股東了……”
童瞳的聲音越來越遠，終是再也聽不到。
圓球盆景在夜色中顫了顫，曲白的臉露了出來，他深思地凝著童瞳消失的方向。
小股東？他并沒有聽說這么一回事。
曲老太太會讓他變成小股東嗎？
曲白佇立數秒，隱約聽到另一個方向傳來腳步聲，這才正正神，大步走向和心居。
遠遠就聽到滔滔的歡呼聲，看來曲老太太現在情況不錯。
“五少請進。”喬玉華正要關門，見曲白過來，謙恭地讓開道，“老太太在后院。”
“謝謝！”曲白頷首，暖聲道謝，“奶奶好點了嗎？”
“好多了。”喬玉華的臉上浮上淡淡的笑容，“還是五少好，關心老太太的身子。像二少那樣張揚跋扈沒心沒肺的人，整天各種氣曲老太太。我一個外人都覺得，他是想氣死老太太，方便他早日當家。”
曲白本已走出兩步，聞言微微一頓：“他剛剛有過來探望奶奶，我遇上了。”
“探望？”喬玉華冷冷笑了，“他明明就是來催老太太的命。五少，你是個好人。我都聽說了，那個童瞳本來是你的女朋友。如果不是他橫插一刀，你們早就結婚生子，沒他什么事了。我猜這一切，是不是他早就安排好的。要不然怎么會這么巧呢？”
曲白清澈見底的黑瞳漸趨深邃：“二哥不是這樣的人。”
他轉身向后院走去，留下呆然的喬玉華。
來到后院，曲老太太和錢子軒都在，還有興奮得怎么都停不下來的滔滔。
“五叔好！”滔滔最先看到曲白，頓時眼睛笑成月牙兒，“太奶奶，五叔來看你啦！”
他仰著小臉，可愛極了。
錢子軒應聲后退一步：“老五來了，老太太我回避一下。”
“錢醫生不用回避。”曲老太太心情好得不行，笑瞇瞇地說，“老五可不是外人。”
曲白走過來：“奶奶今天好點了嗎？”
“好多了。”曲老太太眉開眼笑，“人逢喜事精神爽。老二剛剛答應明天放老三出來，我今晚應該睡不著。”
“三哥明天出來？”曲白愕然。
“怎么，老三出來，你不開心嗎？”曲老太太皺眉，“他可是你三哥。”
“奶奶誤會了。”曲白清清喉嚨，“奶奶剛剛這么說，我還以為三哥著了二哥的道？”
“可不就是這樣。”曲老太太不悅地哼了哼，“老二沒良心，你可別和老二學。老五呀，你這些天的表現，我都有看到。老五你放心，奶奶一定不會虧待你。”
頓了頓，曲老太太精神抖擻地道：“我有的你遲早會有。”
“謝謝奶奶。”曲白恭恭敬敬地說。
他上前一步，溫馴地站到曲老太太旁邊：“奶奶今天好點了嗎？”
瞅著白白凈凈斯斯文文的曲白，曲老太太忽然長長一聲嘆息：“早知道老二這么沒良心，當初你要和那個童瞳結婚，我應該成全你們。這樣的話，那個童瞳也不會仗著自己會點拳腳，在我面前耍威風。”
曲白緩緩垂首：“奶奶，事情都過去了。”
“是呀，事情都過去了。”一個略性感的聲音從前面傳來，“以前的事就算了，大家多想想以后怎么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