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暴和婚外情腳踩兩只船,從來都不是預謀式的,很多時候都是碰巧的事情趕事情,偶然的就發(fā)生了。但有過一次,一定會有第二次。
米芾輕觸她被打耳光的臉頰,熱熱的,看都不看安厚宇半眼,她耳邊散落的長發(fā)掩著纖瘦白皙的手指,還有她平時就淡淡的未有任何欲望的眼神。臉頰還未到疼和泛起淤青指印的時候,陣痛時間的后滯性,剛好能彌補記憶的意識斷層。如若不然,為何要說“好了瘡疤忘了痛”?
安厚宇醺醉的酒立時醒來大半,他兩手攏在腰間皮帶上,焦灼的呼吸著,如困獸般在客廳昏暈的燈下躑躅。安厚宇還未徹底脫離局里各部門領(lǐng)導在晚飯酒局上推杯換盞的喚他安局的愜意,今天是他四十九歲生日,下午他剛給米芾買了鑲翠的戒指,配她宮頸癌手術(shù)放療化療后纖瘦細柔戴不住之前婚戒的手指,不知還有沒有機會拿出來。
“要么我死了,要么你死了……別他媽的再想離婚!我再說這最后一次!”安厚宇憤懣的吼著,抬腳踢翻米芾剛理好的行李箱,安厚宇從未這般失控過,他和米芾二十年相安無事的婚姻,給他自己打破太多禁忌,比如,安厚宇向來最鄙視對女人動手的男人,那是男人喪失魅力的無能,掌控、駕馭致其順服,才是男人魅力。
米芾的緘默和冷淡,在安厚宇這番話后,轉(zhuǎn)瞬即逝,她抬眼盯看安厚宇片刻,快步走去廚房,沒多會兒,廚房就響起亂翻東西的聲音。安厚宇就松口氣,米芾還能忍著情緒給安然做晚自習后的營養(yǎng)餐,今晚的艱難和僵持也會慢慢過去。
“不過是個死,現(xiàn)在就能把婚離了!”米芾眼神冷到從未有過的決絕,她站在廚房門口,手里就拿著切西瓜的長刀。
“有本事你就殺個試試!”安厚宇心下凜然,血和殘余的酒精、憤懣沖涌他的大腦意識,安厚宇毫無懼意的朝米芾走過去幾步,他不信自己疼過二十年的女人,會真對他恨絕入骨,不惜長刀索命。
米芾絲毫都未猶豫,她冷笑著盯看安厚宇,雙手抬起刀柄。安厚宇臉色大變,軍伍出身的潛意識本能戰(zhàn)勝充斥他大腦意識的酒精和憤懣,米芾為何雙手抬刀柄?刺他應(yīng)該是后置刀柄?米芾奮力直刺下去,她刺的并非安厚宇,而是自己的胸腹。
安厚宇的手,毫無猶豫的瞬間握住刀身,他握的很用力,米芾奮力刺向胸腹的力道促動長刀身被安厚宇握緊后,又自安厚宇的手中下滑一段距離,刀鋒切入安厚宇手掌心。刀尖只輕抵在米芾胸腹處的家居服外,血卻自安厚宇緊握刀身的拳頭縫隙滲出,滴答答的落在客廳的大理石地磚上。米芾淚如泉涌,她不敢再刺,也不想就此罷休,輸給眼前讓她愛恨糾結(jié)的男人。安厚宇也不放手,他眼神焦灼的盯看米芾,滴落在大理石地磚上的血珠摔碎了再聚合再彌散。
“我只要離婚!”米芾失聲痛哭,她單薄的身體抖如落葉,全天下女人都共有一個致命弱點,那就是愛的殘留,如同時下流行的農(nóng)藥,清洗也好,燙煮也罷,絕無徹底擺脫。
“你連我一只手都不舍得廢掉,拗得過我嗎?”安厚宇嘶啞的聲音竟也夾雜戰(zhàn)栗,他心頭給某種溫熱的情緒烘烤著,到底是和他好過的女人,任多恨他多想離開他,卻連他的一只手都舍不下心毀掉,還會因為他的傷和血潸然淚下。也許這就是夫妻,就算沒有激情,還會剩下分寸。安厚宇竭力緩和語氣,“你先把刀放下。”
“我要離婚!”米芾無措的放開給安厚宇握緊刀身的西瓜長刀,無力的靠著廚房門。
安厚宇攥著西瓜刀小心的朝洗手間走去,他握緊刀身的手已給血染透。客廳大理石地磚上四濺的血花,觸目驚心的悚然著。米芾眼神恍惚到呆滯,突然的就若異物附體般驚厥的轉(zhuǎn)身就撞進廚房,只給安厚宇丟下半截話。
“還有的,廚房還有的。”
安厚宇緊繃的神經(jīng)意識,延遲片刻才又反應(yīng)過來,他咬緊嘴唇朝廚房跑去,滿是血的手看也不看的朝旁邊丟過去西瓜刀,刀撞到洗手間墻壁由跌落到地磚上。安厚宇已砰然撞進廚房,米芾正背對著他傾斜著肩膀不知在做什么,安厚宇整個人沖過去,分向兩側(cè)拽開米芾胳膊,隨之就是咣當聲,有金屬物摔落到米芾身前的洗碗池,米芾被安厚宇分拽兩邊的手臂,左手腕一抹細細血線,淺淺的滲著殷紅,安厚宇就整個把米芾抱在懷里,略暈眩的靠在廚房的瓷磚墻壁上,高度緊張和醺醉讓他難以支撐。
“當初要是不手術(shù),現(xiàn)在也能解脫……”米芾眼神呆滯,似在自說自話,不過是為能多活不確定的X年,
“我答應(yīng),我答應(yīng)你……離婚,你想怎樣……都可以。”安厚宇背倚著廚房的瓷磚墻壁,他下頜就抵在米芾給亂發(fā)垂落的額頭摩挲著,轉(zhuǎn)臉看廚房紗窗外的夜色,他說這話時更像遲暮且不久于世的老人渾濁著聲音反復絮叨最后的遺愿,他未受傷的手安撫般的輕觸著米芾瘦削的后背。
今天,是安厚宇四十九周歲生日,離他知天命的人生,不過一年。他剛轉(zhuǎn)升為國……局的正局長,還心血來潮的跑去金店給米芾買了尺碼合適的鑲翠的戒指。所有這些,都不及米芾送他的生日禮物來的觸目驚心:離婚。
蘇昑和許文在意式餐廳吃飯,餐廳環(huán)境雅致,氛圍也安靜,偶爾還聽到反復吟唱的爵士樂。蘇昑情緒很放松,甚至還有些愜意,也許她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放松過,至少和丁俊毅結(jié)婚后沒有太多愜意。丁俊毅在婚姻里更像動輒就情緒失控的孩子,事事要蘇昑操心。
許文食欲極好,他已經(jīng)在吃第二份牛排。
“你要不要吃那么多?”蘇昑略蹙眉笑著,她和許文相處也有月余,不覺許文飯量大。
“今天高興的事情多。”許文放慢吃牛排的速度,他猶豫要不要坦白丁俊毅找他。
“不過是一時之氣,我覺得自己也很幼稚,其實沒必要搬去你那里。”蘇昑自嘲般笑笑,她都沒想過搬去許文家目的是什么?若要丁俊毅吃醋就太孩子氣,她向來不屑這種行為。
“蘇昑,我知道你想什么,你搬去我那里為的只是不讓丁俊毅找到而已,你要是搬去米芾家或者阮荊歌家,丁俊毅還是會找到,他找到你,你還能真不見嗎?”許文盯看蘇昑糾結(jié)的表情,他從不覺得她會利用自己刺激丁俊毅,要真是那種俗不可耐,許文想他未必會真喜歡蘇昑。
“嗯。”蘇昑的糾結(jié)瞬間釋然,不自覺的看許文笑笑,笑完又感慨,許文和她不過初相識,卻能意會她最真實的想法,她和丁俊毅相識相戀相婚八年,卻極少考慮她想法。
許文剛要說話,手機響了,他就側(cè)身接聽。許文接聽電話后說話聲音突然低下去,只是嗯的寥寥數(shù)語,最后許文就說句“放他下來讓他,他愛報警愛折騰由他”。蘇昑就敏感的抬頭看許文,直到許文收好手機。
“蘇昑,丁俊毅傍晚去健身會所找過我。”許文略猶豫片刻,還是決定實話實話說。
“你沒事兒吧?”蘇昑不安的放下手中刀叉,眼神下意識逡巡許文渾身上下。
“我沒事兒。”許文怔怔看著蘇昑,給她關(guān)切的小細節(jié)感動。
蘇昑繃緊表情,轉(zhuǎn)身從背包里拿出手機,看到上面顯示的十幾個丁俊毅打過來的未接電話,她毫不猶豫的回撥過去。許文躬身坐到蘇昑身邊,拿走她手機,掐斷回撥的電話。
“我和他怎么都要了結(jié)下,沒所謂的。”蘇昑的情緒并無半點兒不適,她平靜的朝許文伸出手,想拿回手機。
“不急這晚,你先聽我說完嘛。”許文恍惚又回年少的十幾歲似的,輕輕拍了蘇昑攤開的手掌心,又把蘇昑手機塞回她背包。
“你說。”蘇昑收回手,避開許文熾熱的眼神,低頭小口啜飲檸檬汁。
“丁俊毅找我也是想見你,我發(fā)誓我一丁點兒不友好都沒有,是他自己繃不住情緒想和我打架,我怎么可能是那種動手打架的人呢?”許文一邊小聲說,一邊盯看蘇昑表情。
“沒打架就好。”蘇昑松口氣,似放下某種擔憂。
“我絕對沒對丁俊毅動手,只是……我換了非常紳士非常有教育意義的方式反擊他。”許文又往蘇昑身邊挨過去點兒,小心翼翼的說著,蘇昑敏感的轉(zhuǎn)臉看他,許文輕咳半聲,“他打我,我躲過去后,就覺得丁俊毅這會兒該好好冷靜冷靜,所以我就用扣環(huán)把他吊到人工攀巖壁頂,剛才教練說健身會所到時間關(guān)門,我就讓他們放他走了。”
蘇昑沉默半晌,避開眼神,低頭看她眼前的檸檬汁,良久都未再說話。
“于心不忍了?”許文給蘇昑的沉默情緒壓到不舒服,女人素來比男人長情。
“不是,丁俊毅他……你不懂他的為人,他其實是很記仇,從來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你這樣對他,他肯定會懷恨在心的,我怕他以后……”蘇昑抬眼看許文,她和丁俊毅相處八年,比誰都知道丁俊毅是什么人,尤其在丁俊毅把腳踩兩只船孽戀歸咎為蘇昑總是在床上放挺裝死魚,蘇昑就更能確定丁俊毅是什么人。
許文驀地就沖動的吻住蘇昑,這是他傾慕愛戀的女人,永遠會為別人著想,淡然,知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