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昑腦袋嗡了下，她下意識的想抽回手，卻給跪在地上的季小唯攥死死的不放開。

“蘇小姐，俊毅哥很愛我的，汶川地震后我就是俊毅哥的人，我來北京找俊毅哥，也想求你的，但蘇小姐你不在北京，俊毅哥幫我找房子，這段日子我們住一起，半秒鐘都不能分開，俊毅哥給我做飯……我們很相愛的，蘇小姐，我求求你，沒有俊毅哥我活不下去的……”季小唯泣不成聲，她兩手攥緊蘇昑要掙脫的手，她的指甲都要嵌進蘇昑的肉里般的發狠。

“放手！”蘇昑憤怒的嚷著，她意識瞬間空白。148㎡的公寓家中狼藉如廢品倉庫，她在念青唐古拉山脈沿線忍著淚水喊著“我很好，我真的很好”，不過是給世界充個面子，還有想丁俊毅那時在北京也該是焦灼和痛苦的反省，甚至還多情的幻想那一大束玫瑰花是丁俊毅送她。萬萬想不到，丁俊毅早和眼前的女人在她去西藏這段時間比翼雙飛，平日連泡面都不煮的丁俊毅，卻能給人家做飯吃。

“你還要臉不要臉啊？你搶蘇昑姐男人，還敢跑來雜志社鬧？要知道你是這種人，我早報警了，快放手！聽見沒有？”李云羅義憤填膺的又拖又拽跪地的季小唯，她這年紀最見不得愛情婚姻藏污納垢。

季小唯整個人撲拽著蘇昑的胳膊，哭的更厲害。蘇昑給拽到踉蹌，米芾慌忙扶住蘇昑，幫李云羅想分開蘇昑和季小唯，許文實在看不下，快步朝蘇昑和季小唯走去。

“阿萊，你送王總和許隊長回去。”阮荊歌話不多，但字字透著不容置疑。

“王總，這邊請。”阿萊慌慌的拉住呆若木雞的王總，又伸手拽住走向蘇昑的許文，不由分說就拽出會議室。

阮荊歌面無表情的走到蘇昑和季小唯身邊，翹起一只腿，嫻熟的脫下p家經典款的黑色高跟鞋，用手拎住鞋尖部位，尖細的金屬跟突然的就砸到季小唯死命攥著蘇昑手腕的手背兒上。季小唯尖銳的叫著，松開蘇昑的手腕，捂著給阮荊歌尖細金屬鞋跟砸到的手背兒站起身。

米芾和李云羅扶住如石頭人的蘇昑，蘇昑的手腕給季小唯攥出淤青，也給季小唯的指甲摳出血痕。蘇昑沒反應的站著，她并非軟弱之人，只是此時心死，身便如槁木。

“你這賤女人……真他媽的卑鄙無恥！”李云羅氣不過，擼胳膊挽袖子就要沖過去和季小唯拼命，卻給阮荊歌伸手攔住，李云羅急了，“阮董！”

阮荊歌不動聲色的穿好鞋子，對著還在吃痛捂著手背兒的季小唯就是一記耳光。

“你是誰？你敢打我？”季小唯倉惶捂住臉，憤怒的瞪阮荊歌，甚至還往前湊半步質問阮荊歌。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忘了你自己是誰，剛才那耳光是替蘇昑打你的。”阮荊歌冷笑著，甩手又是一記耳光，打在季小唯另半邊臉上，“這耳光是替所有女人打你的。”

“等俊毅哥回來……我要告訴他你們和蘇小姐是怎么欺負我的……”季小唯尖聲哭喊起來，用手指著蘇昑和阮荊歌，還有李云羅。

“你搶蘇昑姐男人，又跑來雜志社鬧，還敢惡人先告狀？我呸！”李云羅怒不可遏，抓起會議室桌上的煙灰缸，毫不猶豫的砸到季小唯胳膊，季小唯就瘋了似的沖向李云羅，給阮荊歌拽住，甩手又是第三記耳光。

“這耳光是打丁俊毅的，你先替他受著，他不樂意讓他來找我。”阮荊歌依舊冷笑，她并非輕易動怒的人，只是無法忍受蘇昑給欺辱到絕境，阮荊歌不由得更憤怒，還沒待季小唯反應，她又甩出去第四記耳光，“這耳光我想打你的！”

“你們……你們合伙欺負人，我給俊毅哥打電話……”季小唯泣不成聲，兩個臉頰又紅又腫，她委屈到渾身發抖，摸索著從口袋里掏出手機，還沒等她撥號，手機就給阮荊歌搶走。

“云羅，打110報警，說有瘋女人來雜志社鬧事兒。”阮荊歌冷臉如霜，把季小唯的手機丟到地上，用鞋跟肆意的碾碎。

“你說我鬧事就鬧事了？我才是受害者。”季小唯歇斯底里的嚷著。

李云羅撥電話的手遲疑著停住，眼前的賤女人倒并未鬧出來多大的事兒。

“云羅，你多找幾個男同事，緊著會議室里貴重的東西砸。”阮荊歌攬著蘇昑和米芾，頭不回的朝會議室外面走去。

丁俊毅馬不停蹄的改簽機票，終于趕在中午回到家，用鑰匙打開門的瞬間，丁俊毅就怔在門口，好半天沒動。他離開家時什么樣，此時房間里還是什么樣，凌亂不堪，一片狼藉，尤其是廚房，水池里積滿污垢的碗筷碟子，滋生出厚厚的腐壞顏色的絮狀物。

難道蘇昑沒回北京？這是丁俊毅的第一感覺，若蘇昑回來，怎么都不會忍受家里是這樣狼藉凌亂。丁俊毅恍惚，他拎著的袋子啪的落到地板上，這也是他的家，憑什么只有蘇昑打理收拾，他就能睜只眼閉只眼呢？

丁俊毅頹然的進入房間，習慣性的又去摸手機，摸半天又沖去沙發邊拿起座機電話，顫抖著手撥打蘇昑的手機號碼，依然還是標準的語音提示：對不起，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丁俊毅絕望的大力摔下電話，卻發現座機上有紅色閃著留言提示。丁俊毅激動的停駐好一會兒，才伸出手指頭去按留言存儲。

“丁大哥，我是小趙，你的手機打不通，家里電話也沒人接，聽到留言后速與我聯系，你表妹季小唯給警察帶去派出所，她非要你去辦理手續領她出來。”

丁俊毅臉色煞白，直到留言結束，座機嘀響著提示音才回過神兒。

蘇昑面無表情的坐在阮荊歌辦公室，她也不是發呆，也不是悲傷，更不是活不下去的感覺，很難說清楚是哪種感覺。阮荊歌倚著辦公桌就盯看蘇昑的表情，她幾次都欲言又止。米芾小心翼翼的給蘇昑用藥膏涂抹著手腕處給季小唯指甲摳破抓傷的血痕，米芾始終半低著頭，她鼻息間的濁音越發濃重。

李云羅敲門進入，拎著買好的盒飯和甜點送進來。

“先吃點兒東西再說。”阮荊歌主動招呼，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方小薰給段家輕慢，阮荊歌就很想拿砍刀沖去，更何況她視蘇昑如姐妹。

李云羅細心周到的擺放買來的盒飯，她想的也煞費苦心，擔心蘇昑沒胃口，點了不少開胃的特色菜。蘇昑并未如大家臆想般的絕望，反倒拿起筷子，慢慢的吃著。

“蘇昑啊，你和俊毅的事兒，誰也沒想到會到這種地步，都想著你去西藏他在北京也好過不到哪兒，等你回來，兩人好好聊聊，也沒什么過不去的，誰知道……”米芾食不下咽，更感同身受，她還是決定先開口，“離婚也未必都是壞事兒，你還年輕。”

“米姐，干嘛離婚啊，沒有蘇昑姐，丁大哥，我呸……丁俊毅能有咸魚翻身的今天嗎？苦，蘇昑姐吃了，罪，蘇昑姐受了，丁俊毅成專欄名作家名記者了，反倒拱手讓給那賤女人嗎？蘇昑姐，不能離婚，拖也要拖死那孫子！”李云羅氣到說話聲都跟著發抖，她其實很內疚，季小唯來來回回找蘇昑不下一星期，若早調查出季小唯的底細，蘇昑也許不會如此被動。

蘇昑換了小勺子，平靜的抿著藍莓慕斯蛋糕，似未聽見似的。米芾不停的朝阮荊歌使眼色，阮荊歌裝沒看見，她對男女這檔子事兒看的最開，合則來不合則散，犯不著死死活活透支腦細胞既侮辱自己，又賤賤的送去給別人侮辱。

“荊歌。”蘇昑安安靜靜的又抿口藍莓慕斯的蛋糕，抬頭看阮荊歌，“你上次不是說希望我們雜志和波士頓當地技術移民過去的華人圈建立聯誼嗎，我這些天都有在想，還算有個挺不錯的想法，這兩天做出來方案給你。”

“好啊。”阮荊歌松弛嘴角笑笑，也拿起一小塊奶酪蛋糕小口吃著，蘇昑能開口就是好事兒，只字不提丁俊毅就更是好事兒，最不好的事兒就是未開口落淚如雨，再開口訴苦如天崩地裂黃河決堤，蘇昑若是這樣的人，她們未必會是朋友。

米芾未在吭聲，她只用手按著蘇昑瘦削的肩頭，輕輕的撫著。

“蘇昑姐，這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心思想工作？”李云羅又急了，不蒸饅頭爭口氣啊。

“沒什么好想的，再為這事兒想下去，我就不是我了。”蘇昑笑笑，遞給李云羅一小塊蛋糕，去西藏前想過，去藏區又想又糾結的，回北京已無需再想，偏離她生活的故事本身已經走向結局。

蘇昑有悵然，有傷感，也許也有間歇式的痛苦和絕望，但此時，她反倒沒負擔了。

丁俊毅趕去派出所，季小唯一邊給記筆錄一邊哭個不停，臉頰紅腫，腫的最厲害的地方甚至輕輕吹口氣也能破。季小唯的眼睛也給自己哭腫，長發凌亂，衣衫不整。

“俊毅哥！我以為你不要我了。”季小唯看到丁俊毅，瘋了似的撲過去抱住他不放，哭的更厲害。

“你老婆就算再有理，跑去你情人蘇昑公司去鬧也不合法。”記筆錄的警察不等丁俊毅開頭，就沒好氣的訓誡。

“等等。”丁俊毅的心驟停似的遲鈍起來，他驀地提高聲音，“警察同志，你剛才說蘇昑是什么意思？”

“你老婆季小唯跑去《女流》雜志社找你情人蘇昑理論，期間發生沖突，雖然你老婆季小唯也有輕微外傷，但她把人家會議室很多貴重物品都給砸損，我們當然要受理。”記筆錄的警察不耐煩的大聲重復著。

“可是，蘇昑才是我老婆啊。”丁俊毅莫名激動，蘇昑終于還是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