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簾遮住的狹窄窗戶外,隱約有呼嘯而過的大貨車,悶悶的碾壓著路面。又似有什么不堪重負的小物件給碾碎,細若游絲的噗呲聲,在靜謐的深夜竟也給聽見。
安厚宇就略仰頭看天花板垂下的簡陋日光燈管,他的兩只手攏進張小妍凌亂卷曲的長發里,由著她的亂發裹纏他的手,酥酥的觸著他腹部。安厚宇今夜的愉悅感來得又艱難又痛苦,不似之前血脈噴張的直線上升,張小妍的唇齒依舊溫暖,她的鼻息也依舊撩撥他心思,只是稍上來點兒心猿意馬的悸動便給米芾如冰般的冷漠沖到轉瞬即逝。安厚宇兩手就不自覺攏緊張小妍頭發,張小妍的唇間隨即就滲出低吟。
米芾對安厚宇的全身心取悅無感甚至厭惡,這讓安厚宇莫名的又寂寞又惆悵。
安厚宇早已習慣他獨有的思維模式,他和米芾結婚后,每次都能讓米芾在做……愛時身心愉悅,欲罷不能,這種掌控駕馭的過程比快感更讓安厚宇愉悅。即便后來再有別的女人,安厚宇還是享受這種過程。米芾未患宮頸癌前,有安厚宇喜歡的豐腴嫵媚之美。后來患宮頸癌接受各種治療直至切除子宮卵巢,米芾日漸消瘦憔悴,反而生出來蒼白的病態美,同樣刺激著安厚宇的感官神經。
五年前,醫生千叮萬囑的夫妻生活注意事項時,安厚宇未動聲色,但他心里是絕望的,認定他和米芾之后的生活相當于古代皇宮的太監和宮女對食,也許會有別的女人,但關乎家庭穩定及米芾態度,還須從長計議。
五年后,安厚宇反而記起醫生千叮萬囑的夫妻生活注意事項,他更期待那種壓抑而不的暢快的過程。但米芾卻沒給他機會,先是把他踢下床,又給他一記響亮的耳光,這與五年前,甚至更以前的米芾相比,判若兩人。
安厚宇喟然嘆息,推開張小妍,背過身遲鈍的整理衣衫。
“你今晚怎么了?”張小妍無措的站起身,小心翼翼的問著。
“沒事兒!卑埠裼钚牟辉谘傻膽D過身對著張小妍,手里已多出一個簡易信封,似裝了不少東西,安厚宇不吭聲的拽過張小妍的手,把信封放到她手里,又輕輕拍拍張小妍的肩膀,轉身就走。
“這是干什么?”張小妍喃喃自語,她的手依舊保持安厚宇給信封時的姿勢,倒也不像給侮辱后的惱怒,更像是某種幽怨的嘆息,甚至又像在說客氣話。
“年底安然和馬蕓就該拼高考模擬考了,用錢的地方多。”安厚宇頭也未回,停在門口只淡淡說完這句,就扭開老舊的防盜門走出去。
張小妍就站在黑暗里,咬著手指甲,看著另只手里的厚信封。過去好一會兒,張小妍就笑著抹抹眼睛,轉過身整個人撲倒床上,給被子蓋了臉,不知是哭還是笑的嗚咽著。
鐘離背對著林浩然在西餐廳的過道徘徊好長時間,焦躁無措的走動著,平復他的情緒。
林浩然鼻青眼腫的靠在酒柜前臺,用餐巾紙清理鼻血,他的淺色襯衫和風衣前襟,盡是半干的血點。林浩然重又拽過白蘭地酒瓶,卻找不到玻璃杯,索性放肆的直接對著酒瓶喝起來,他和鐘離的戰爭才剛開始,若不喝到麻木自己,林浩然想過會兒他真心使不出更卑鄙的殺手锏。
“你走吧。”鐘離似調整好了情緒,轉身看林浩然,眼底依然還有怒意,說話聲音倒真是給情緒壓住了,歸根究底,這件事兒確系他那晚沖動后的蝴蝶效應,鐘離雖也未想好如何收場,但他不想再深究,以免最后三敗俱傷,無法收場。
“鐘離,我奉勸你,最好能把我打到不能說話為止……不然你會后悔的。”林浩然拎著白蘭地瓶子,肆無忌憚的朝鐘離走去,他豁出去只爭朝夕,只是還未走幾步,他就踉蹌到腿軟,林浩然就想他應該是醉了,醉了,做再缺德再無恥的事情,也不會有罪惡感,就像阮荊歌根本不記得那晚是他林浩然。
“我和你林浩然是不一樣的人,我絕做不出沒底線的事情!”鐘離冷淡的盯看著醉醺醺停在他面前的林浩然,一字一頓的說著,“我既然讓你走,就不會再為難你。”
“是嗎?”林浩然挑釁般的嗤笑,瞇眼更湊近鐘離的臉,情緒失控的嚷著,“把荊歌那丫頭還給我!她本來就是我的!”
“你醉了,回去吧!辩婋x避開林浩然,他的聲音反而緩和,也許是林浩然的絕望和某種無可奈何讓鐘離心下惻隱。
“鐘離,你不可能讓荊歌幸福的,但我能!我比你……真的比你更能讓那丫頭幸福!”林浩然給白蘭地熏醉的臉更凸顯了鼻青眼腫的傷處,他焦躁的又湊近鐘離說著。
“我愛荊歌,當然會讓她幸福,這事兒不勞你費心!辩婋x淡淡的說著,看似攙扶住林浩然,卻是在強勢的往西餐廳外面送他,直至把林浩然攙扶到西餐廳門口,鐘離推開門,做出往外請的手勢,“你真該走了!”
“那晚……是我讓她有快感的,你和倪安波從來都沒給過她的感覺,是我讓她有那種感覺的……”林浩然拽住西餐廳的扶手不動,他還是未能徹底醉透,說這話時,林浩然就想著他早晚會給雷劈到地獄。
鐘離的呼吸瞬間粗重,他放開推西餐廳門的手,并未看林浩然,骨節握拳給握到脆響,皓白的貝齒竟真的把蓄滿柔須的薄唇咬破,血滴如穿線的珠子,一條線般的往下墜落,西餐廳的門慣性的慢慢悠悠的來回轉著。林浩然依舊站著不動,靜候鐘離憤怒的拳頭,林浩然想的很清楚,鐘離越憤怒就表明他越介意阮荊歌和他林浩然那晚在西餐廳的半晌醉歡,他奪回阮荊歌的希望也越大。若鐘離今夜把他打到重創最好是爬不起來,林浩然甚至能肯定,阮荊歌和鐘離的婚姻維持期不會超過三個月。
林浩然思緒還未理順完,鐘離的拳頭就風馳電掣的朝他面前揮來,林浩然就幸福的閉上眼睛。隨即就是砰的碎裂聲,林浩然卻沒感覺到疼痛,他驀地睜開眼,就看到西餐廳的玻璃門給鐘離的拳頭打碎,玻璃碎片四濺,鐘離的手上全是血,他憤怒如火的眼神依舊在怒斥林浩然,躁動的呼吸如野獸般竄動。
“我剛才說過,我鐘離和你林浩然是不一樣的人,我絕做不出沒底線的事情!我既然讓你走,就不會再為難你,你走吧!”鐘離強抑著暴怒,丟下冰冷的話,轉身朝西餐廳里走去。
“唉……”林浩然用力晃著熏醉到暈眩的腦袋,他不確定自己喝醉了還是鐘離喝醉了,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聽到剛才他說的話,都不會忍氣吞聲,林浩然急了,他腳下拌蒜追不上鐘離,只好朝鐘離的背影嚷著,“喂,你沒聽到我剛才說的話嗎?鐘離你是男人嗎?你要是個正常男人就該做男人該做的事情,我……”
鐘離停住腳步,轉身看著林浩然,他的拳頭依舊握到青筋暴起。
“我趁人之危、下作卑鄙,你怎么能無動于衷呢?”林浩然急不可耐的往鐘離眼前湊,鐘離是他唯一突破口,絕不能功敗垂成。
“林浩然,你之前也說清楚過,荊歌那晚喝醉酒,誤把你當我,就算她……”鐘離的抿緊嘴唇,又開始有血滲出嘴唇,他的胸口也隨之劇烈起伏,鐘離竭力鎮定著,再次盯看林浩然,“就算她春宵如夢,極盡歡愉,她心里想的還是我,她記住的感覺,也是我給她的,這就夠了。”
鐘離說完,轉身依舊朝西餐廳后廚走去。林浩然僵在原地,他給酒精麻木的意識再次遲鈍,機關算盡太聰明,鐘離最后的話更重創了他,林浩然就怒不可遏的朝鐘離的背影沖過去,兩人撞到西餐廳的后廚門口。
“你打我啊?我讓你打我啊!”林浩然揪住鐘離的衣衫,瘋了似的搖晃著。
鐘離動也不動,淡淡的看著癲狂的林浩然,他的眼神似在看困獸猶斗的受傷動物。林浩然就給鐘離眼神里的憐憫激怒,他再無法自持,揮拳打向鐘離。
養生SPA會所,彌散著泉水制成的清冽水霧,把泡浴堂模糊的像仙境。
泡浴堂設置了多個橡木浴盆,每個橡木浴盆之間,墜著各色的珠簾隔著,周圍還錯落有致的擺著各種青翠蔥郁的花草盆栽。靜謐空寂的泡浴廳,只偶爾聽到撥弄水的聲音,還有各色珠簾給泡完浴的女人起身碰到的聲音。
阮荊歌閉眼躺在撒滿各色玫瑰花瓣的橡木浴盆里,溫暖的水不時微漾著她的脖頸處。阮荊歌始終后仰著頭靠在橡木浴盆的木板壁上,不知是睡著了,還是在假寐。
女明星kimi裹著浴巾悄無聲息的進入泡浴堂,她凹凸有致且性……感的身材就算裹著浴巾亦是別樣風情。kimi走到有人給備好的標明海鹽浴的橡木浴盆旁,伸手試過水溫,就蹙眉張望找服務人員調水溫,就瞥見旁邊橡木浴盆里假寐的阮荊歌。
“還真是巧!眐imi無聲笑笑,慢慢松開浴巾,抬右腿試探性的邁入海鹽浴。
阮荊歌側過身,整個人就慢慢往水中滑去,撒滿玫瑰花瓣的水開始泛水泡。然后,阮荊歌就整個人沉沒到橡木浴盆的水中,水泡就愈發急促的浮動在撒滿玫瑰花瓣的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