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阮荊歌和鐘離看似低調卻奢華的婚禮。
參加婚禮的大部分賓客,都是阮氏集團的商界同行,抑或合作關系的客戶。說白了,就是和阮氏集團差不多社會屬性的階級利益集團,除了伴娘蘇昑、伴郎阿萊、負責接待賓客的蘇昑的秘書李云羅,還有其他幾個《女流》雜志和《男流》雜志的極少的幾個員工。
像阮荊歌這種社會地位的人結婚,連發請柬都很為難,情感上關系的好的朋友不敢請,你讓人家隨多少錢禮錢呢?譬如和李云羅,一個月三四千,給個三五百吧,自己都覺得拿不出手,使出吃奶的力氣撐破膽子拿出紅包,多說給一個月工資,然后自己則要像個土撥鼠似的蹭吃蹭喝蹭住,好幾個月緩不過來勁兒。那些隨紅包很闊綽的,阮荊歌還不愛請,面子上的事兒,如同米蘭服裝節上的模特T臺走秀,過眼云煙,保不齊她的婚禮還會成為社交名媛比拼家底的腦殘秀,沒阮荊歌自己什么事兒。
至于相關的利益集團和客戶,卻是必須必須要請的。
中國有句老話叫做弦外之音,這在阮荊歌和鐘離的婚禮上,大概的理解就是,阮荊歌一旦沒有請相關的利益集團或者客戶,那就等于變相的宣布阮氏集團和誰誰誰關系不好了,和誰誰誰不準備合作了,不然干嘛不請人家來參加阮荊歌的婚禮?
豪門,很多時候都只是在彰顯華麗的體面。
阮荊歌疲倦的獨自坐在貴賓室里休息,她換了另外款式的婚紗,一樣的明艷動人。但華美的婚紗和精致的妝容之下,她是真累了。
后半夜方小薰生產,段錦祁的慫,段太太目空一切的蠻橫和強勢,方家父母的妥協和忍耐,還有林浩然的挑釁。這些都讓阮荊歌感覺到累,從未有過的身心疲憊,阮荊歌對著鏡子微笑著,她換了好幾種微笑的方式,她必須撐著場面,不管是婚禮的場面,還是其他人等著看笑話的場面。
阮荊歌十八歲那年,阮太太四十二歲,風韻猶存。但阮先生似乎更喜歡女秘書帶給他的新鮮感,一個比阮荊歌大不了幾歲的姑娘,也許還有些淺薄和艷俗,但勝在年輕和放肆,咯笑的時候,緊致的身子都能從衣服里竄出來。阮荊歌自然是站在阮太太這邊,她不管不顧的去找女秘書算賬,還打了那不要臉的姑娘兩巴掌,她興沖沖的跑回家找阮太太,既想請功,又想安慰阮太太。
阮太太正在書房的窗口前和林南峰哭訴,惆一哭悵一笑的。林南峰就不說話的坐著聽,不時的給阮太太遞過去面巾紙,林南峰是林浩然的父親,他和阮先生當初是同時追的阮太太,但阮太太選擇了阮先生。
“要知道這樣,當初還不如嫁你。”阮太太哭的如雨后桃花,盛極嫵媚,她確實很美,大家閨秀的端莊、氣度,還有明艷的眸子,豐腴的身段,精致如最翹楚的南方玉石工匠手和銼刀下溫潤的仕女,阮荊歌的美麗確系阮太太獨家真傳。
林南峰依舊沒有說話,他的手慢慢的敷上阮太太帶了剔透翡翠的纖纖素手,略略的嘆了口氣,似在惋惜,又似在抱不平和安慰。女人是最禁不起男人這般看似無邪念的寬慰,阮太太就哭的更厲害,身子戰栗的幾近暈眩,林南峰很自然的把阮太太攬在懷里,輕輕的撫著阮太太太柔美的背部曲線,阮太太的哭泣和哽咽便在林南峰的無聲無息的懷里慢慢的消去了聲音,隨即彌散的,便是難以名狀的幽昧。阮先生有了女秘書,阮太太已經太久沒碰男人,四十二歲的女人,每日華美衣裝、名貴奢華的首飾襯著,最好的滋陰補品養著,卻少了最關鍵的一道大菜:男人。林南峰俯身去吻阮太太,阮太太的嚶嚀變成了某種信號,兩個人就喘息著撕纏在一起,阮家浸淫了書卷氣的書房瞬間成為戰場。
“把荊歌嫁給浩然……阮家、林家就都是我們的……不,是你的!我也是你的!”林南峰急促的喘息著,他把阮太太抱在書桌上,斜睨著書桌角上擺著阮先生和阮太太的伉儷情深的合照。
“荊歌性子烈……我管不了……”阮太太還算有一絲清醒。
“你還怕浩然沒本事哄她……她現在不就只聽浩然的話嗎?”林南峰的喘息透著焦灼著,看著阮太太像一只桀驁不馴的貓給摸到了討喜的脈門,在他的身體下面繾綣的順從著、迎合著、嚶嚀著,阮先生和阮太太伉儷情深的合照就戲謔的擺放在書桌角,隨著他身體的律動,小小的震動著。
“就讓荊歌嫁浩然……什么都不給他落下……當初嫁你……就好了。”阮太太嚶嚶哭了,沙漠里干涸到要成為標本的花草,誰給點兒雨露能不悸動呢?只是婚姻和愛情這種事兒,其實是一場未知的冒險和賭注,誰都不知道以后會發生什么。
阮荊歌就站在書房的門口,透過書房厚重到無聲無息的門縫隙,看著阮太太和林南峰上演春宮圖,順帶還把她的人生也搭進去做籌碼。阮荊歌自己都佩服自己,她竟然沒有大呼小叫,也沒有闖進去捉奸,她突然的,就不恨和阮先生廝混在一起的那個女秘書了,不過是女人的一種活法。
那年的那天,林浩然的敞篷車子還沒開到阮荊歌家,就看到阮荊歌手里拿著燭臺,沒錯,就是阮家門廊處擺放了很多年的銀制燭臺,失魂落魄的在別墅區走著,像個游蕩的孤魂。林浩然就遠遠的按了喇叭,他有點兒興奮,剛幫阮荊歌辦好了去歐洲留學的手續,林浩然是來提醒阮荊歌報到日期,還有其他的一些繁瑣的事宜。
“我等你好久了,你怎么才來?”阮荊歌漫不經心的走到林浩然的跑車前,淡淡的仰頭看著他。
“這么快就想我了?”林浩然不羈的從跑車里縱身跳出來,放肆的擁住阮荊歌低頭吻著,阮荊歌涼薄的嘴唇也回應著林浩然,她小小的身體蜷縮在林浩然的懷里。
“荊歌……”林浩然身子僵了一下,他的后背抵著跑車,松開了抱著阮荊歌的兩只手。
阮荊歌就慢慢的從林浩然的懷里退出來,她手里還依舊拿著銀制的燭臺,只是燭臺的針端滴答著血跡。林浩然的兩只手還保持著擁抱的姿勢,只是他懷里只剩下虛無和空曠,林浩然呆呆的看看阮荊歌,又低頭看看自己,他淺色牛仔褲的腹部處,慢慢的湮濕血跡,不規則的擴大著面積。阮荊歌亦淡淡的看著林浩然,她的眼角無聲的滑落下淚水。
別墅區不遠不近的附近,不知道哪家飄著周杰倫的《青花瓷》,“……你的美一縷飄散,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